327 好一場雙簧戲
深夜,劍匣震動,將蕭辭拉入夢魘,昆侖嗜血的模樣一點點滲透,似要控製主人的軀體。
昆侖……昆侖……
蕭辭心道:“神劍自在人間,落入他手意欲何為?”
劍匣大開,這世間隻有他一人掌的了此劍,同此劍相處的越久,蕭辭愈發的覺得體內多了一股力量,控製他的力量……厚重,滄桑,追溯過往。
驟然驚醒,冷汗濕了內衫,窗外伸手不見五指,閉上眼喘息片刻,蕭辭抬眸:“嚴寬。”
“主子”,片刻後嚴寬奉命進來:“主子又驚醒了?”
蕭辭已經整理幹爽,盤著墨發:“再給世子去封信。”
即刻準備好紙筆,嚴寬弓身:“已經去了十五封了,世子回信也需要時間,那邊說王妃一切安好,主子不必心驚。”
無端的,蕭辭就是驚,筆鋒淩厲,遊龍走蛇:“加急送去,要快!”
不敢耽擱,嚴寬雙手接過:“屬下這就去,主子好不容易休息會,再眯會吧,天快亮了。”
角落裏熄了一盞燭火,蕭辭回眸看到低台上的劍匣,他清醒過後,特意去將劍匣帶了回來,一抹鮮豔的殘光閃過,又悄悄滅了。
手握昆侖,說不出的壓抑,仔細盯著那劍,似乎要瞧見些什麽,究竟是什麽?
蕭辭暫隱博州,翌日,夜影帶夜凶數十人暗中進了博州。
“昨夜天樞令響,兩息之內驟停,同梧州那次很像”,一人看向夜影:“要不要告訴主子?”
夜影沉聲:“主子在意郡主,之前在聽風姑娘手裏我們失了先機,如今天樞令響是在攝政王這裏,基本可以斷定天樞在王爺手裏。”
“那便得上報主子,等主子決斷。”
“速度快點”,夜影道:“看好閣中弟子,不要輕舉妄動,王爺是主子的朋友,不是敵人。”
“是!”
夜凶的盯梢沒能瞞過蕭辭,暗衛靜悄悄的立在旁邊。
蕭辭凝聲:“確定是天樞閣?”
“是”,暗衛道:“世子的第一閣,夜凶。”
“夜凶……”,蕭辭喃喃,大約猜到了他們是奔著昆侖而來,果然,不管是天機陣,還是天樞閣都同安兒的係統空間脫不了幹係,這究竟是命數還是巧合?
暗衛:“主子,可要將盯著的夜凶驅散?”
“不用,告訴他們,想要什麽讓沐珣自己來拿,東西就在本王手上,不會跑。”
不到兩個時辰,博州的夜凶退了。
京城
太和殿之上一片肅穆,連日來,周守山節節敗退,長陵以北六州已然在攝政王手上。
朝臣暗中分裂,呈兩極化,蕭晟淵看在眼裏,心裏灼著一把怒火。
“周守山一人難堪大任,諸位愛卿可有人願意出征?”
大殿之上落針可聞,沒人抬頭,沈德重站在前麵有些孤單,一抬眼沒武清文擋著還真不習慣。
眼看著蕭辭出手狠辣,一點舊情都不念,這是要直搗黃龍的節奏,武清文前日在大殿之上氣急攻心,一病不起……嘖嘖,文臣一時沒了主心骨,挑大梁的還真沒有。
蕭晟淵臉色愈沉:“怎麽不吭聲,是朕說的不明白嗎?”
還是死寂一般的沉默,蕭晟淵咳嗽起來,李德全趕緊遞了帕子過去,下方不約而同的跪了一地。
……十分自覺。
“朕、朕養你們一群白眼狼,關鍵時刻沒一個排憂解難的,亂臣當道,你們卻畏畏縮縮!朕這皇帝坐著還有什麽意思?”
“……”
眾人慌了,齊聲:“皇上息怒。”
蕭晟淵斷斷續續,有點故意撒氣的意思,沈德重心裏突然一“咯噔”,不太踏實。
“朕再問一遍,下麵這麽多人,沒人願意堪當大任嗎?”蕭晟淵硬邦邦道:“謝良,朕讓你將所有能北征的人都點一遍,這殿上這麽多人,可挑到適合的了?”
謝良上前道:“奉皇上之命,自然探清楚了。”
蕭晟淵:“好!”
謝良暗自翹起唇角,從容的掏出一份名單,在眾武將驚慌失措的神態下開始大聲點名。
“李周、曹力耕、趙承華……”
一連點了數十人,各個嚇得鵪鶉似的,一臉菜色如喪考妣,比死了爹娘還難看。
蕭晟淵將他們神情看在眼裏,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這些人中上過戰場的挑不出來三個,其他人不痛不癢的快要過完一生,要麽才起了個頭,日子還沒混起來,貪生怕死的要命。
謝良讀完後刻意清了清嗓子:“皇上,這些人皆擅武,又有軍事之才,適合北上。”
“哦,不曾想朕還有這麽多可用之人藏在裏頭,名單呈上來,讓朕好好瞧瞧。”
十幾人早就嚇得屁滾尿流,這哪裏是挑選人北上,這是挑人送死啊?
冤大頭…冤大頭…不能去!
若不是裴赫死了,楊碩被蕭辭打了個半殘,之前跟著蕭坤的人流放的流放,卸職的卸職,哪裏會輪得到他們?
這個時候,眾人突然想起來一個人,一個可以同攝政王匹敵的人——蕭坤!
看了半天,蕭晟淵好似已經選好了赴死之人,緩緩放下名單,俯瞰下來,就要君王金口了,忽然,趙承華站了出來:“皇上,臣認為方才謝統領名單上的人皆不能北上。”
蕭晟淵皺眉:“為何?”
“這……”
趙承華吞了口唾沫,他算個屁啊,眼看著蕭晟淵帶了怒意,半天說不出話。
好在這場雙簧不能滅了,幹秋陽立刻上前補充:“臣認為此言有理。”
“一來,反賊蕭辭親自率兵,手下的奚九、程風等人都不是泛泛之輩;二來周守山節節敗退,可見蕭辭陰險狡詐,謝統領方才所說之人雖有帶兵之能,卻無打仗之才,難保不是蕭辭的對手。”
蕭晟淵像是聽進去了:“繼續。”
幹秋陽同謝良對視一眼,說的愈發起勁,一口一個反賊,讓前麵的沈德重很不是滋味,他不動聲色的垂著頭,心下冷笑。
“這個時候萬萬不能大意,皇上,若想掣肘蕭辭,必然要有能與之一決高下的人,此等大任,非臣等能勝任啊”,幹秋陽故作為難:“臣倒是……有個人選。”
恰在此時,白史記也開了口:“皇上,臣也有一個人選,全無私心,都是為了皇上的江山社稷著想,才硬著頭皮說出來。”
關鍵時刻,蕭晟淵有些緊張起來,他沉了麵色:“朕倒是想知道你們說的是何人?”
幹秋陽:“正是在寧古塔贖罪的三王爺。”
“蕭坤!”
蕭晟淵怒拍桌子,站了起來:“蕭坤已然是戴罪之身,朕親自下旨,永生不得回京,天子聖令何時能朝令夕改,莫不是要朕失信於天下人,不可!”
不曾想皇上會如此動怒,謝良惶恐:“皇上息怒,臣仔細一想,認為幹大人說的有道理,如今能同攝政王對陣三軍的,非三王爺莫屬。”
“朕不許!”
“皇上啊……”,白史紀突然悲聲大哭:“如今非常之計,皇上擇才而用,是明舉,正因為三王爺是戴罪之身,便可將他送去軍中,戴罪立功,未嚐不可。”
幹秋陽幫腔:“不瞞皇上,當初三王爺一案,臣多有疑慮,都是攝政王一手操辦,不由分說的定了罪,如今攝政王野心乍現,做了那大逆不道的反賊,不由得讓人懷疑三王爺當初是冤枉的,攝政王早有不臣之心,這是在排除異己啊。”
人心善變,一時有一時的想法,可不外乎都是人雲亦雲罷了。
如今危難來臨,黑的都能說成白的,更何況薑雪死了,同蕭坤一案有關的所有證據都不複存在,今時不同往日,幹秋陽一番話著實說到了眾人心裏。
眼看皇上還在大義凜然的猶豫不決,殿上眾臣叩首,齊聲:“請皇上下旨,準許三王爺戴罪立功。”
一場好戲落幕。
蕭晟淵為難之下,還是一封明晃晃的聖旨遠去寧古塔,準許三王爺蕭坤平反賊,救江山。
沈德重陰氣沉沉的出了宮,身後有人叫都未搭理,他今日可是看了一場上好的雙簧戲。
太和殿那麽多人,能看清楚這其中軌跡的屈指可數,可偏偏他沈德重就是其中一人。
謝良、幹秋陽、白史紀……那個不是蕭晟淵的親信!
抓住了趙承華等人貪生怕死的軟弱,皇上終究還是把蕭坤召了回來。
很好!
且看這風雲變化,能猖狂到幾時。
所有人都漏了賢淑宮,太和殿剛下了旨,許淑賢就得到了消息,她已然變得心狠刻薄。
曾鳴回來了,在身邊伺候著:“娘娘,三王爺要同攝政王窩裏鬥了。”
“鬥吧”,許淑賢冷笑一聲,撚著指甲:“本宮等的不就是這一日嗎,就得蕭坤來,其他人都不是蕭辭的對手,沒意思。”
“屬下還有一個消息”,曾鳴低聲:“三王爺在寧古塔受了不少罪,就不知道此番過後,還有沒有那股子生氣了。”
聽曾鳴細細道來,許淑賢皺眉,她著實沒想到蕭坤這般慘,若是個命薄的,早就被一群罪奴折磨死了。
“唉,本宮信他,蕭坤是個心氣高的,他今日的一切都是拜蕭辭和穆安所賜,就是這口氣讓他撐到了現在”,許淑賢陰惻惻道:“越是痛苦,他就越恨,恐怕皇上都想不到這匹瘋狗放出來會有多可怕。”
是啊,蕭坤隻想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