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 五百萬兩
沈行白:“拜貼不用再遞了,我親自去拜會。”
歐陽府門口盤著兩座大獅子,雙眼如鈴,府門口的小廝天生一副精明樣。
南宮微微頷首上前:“煩請進去通報歐陽大公子一聲,我家公子求見。”
小廝上上下下打量了沈行白一眼:“公子麵生,也好報個名小的才能進去通報。”
利索的摘下腰側的木牌扔過去,南宮睥睨:“拿著這個,歐陽大公子自然認得。”
看了南宮一眼,小廝嘟囔:“還挺囂張。”
南宮耳朵尖,自然聽到了,她一側眉,那小廝轉身就跑了。
不過片刻,就有人出來,不卑不亢,做了請的動作:“大公子請兩位進去。”
從一條長長的畫廊經過,視野驟然開闊起來,這百畝大院中百年來生活的是數代代人,不比皇族簡單,可卻嫡庶分明,歐陽痕在歐陽氏族沒落後還能白手起家,將這代代人保下來約束在一起,就不是個簡單的人。
小廝一路將沈行白引到前廳,正好看到三位歐陽旁支前來述職,歐陽氏族行走江湖,填山下海,一眼看過去都是粗人模樣,虎背熊腰很是正常,反倒是白淨的公子不見多少,偏偏生了個歐陽落,成了整個家族的寶貝,尤其在歐陽痕手裏,歐陽落就是半條命/根子。
“公子裏麵請——”
沈行白一展扇麵,風度翩翩的進去,有婢女即刻上了熱茶,聞著茶香就不是凡品。
他落座才問:“大公子不在?”
小廝答道:“大公子方回來,正在後院沐浴更衣,公子稍等片刻。”
一盞茶盡,屋外傳來爽朗的笑聲,一身灰色直襟長袍,素無一點花紋的寬腰帶,渾身上下隻掛了一塊玉質極佳的墨玉,形狀看似粗糙卻古樸沉鬱,年逾四十數年,卻仍舊精神健在。
看著剛剃過胡茬,是個不拘小節的人,胡茬剃得隨意,下巴處還有存留,甚至還破了皮。
沈行白率先起身見禮,拱手道:“沈某見過大公子。”
“沈閣主”,歐陽痕隨手抬起沈行白得小臂,大笑兩聲:“名不見經傳的天機閣主,是你?”
“正是在下。”
歐陽痕不經意的蹙眉,顯然有幾分驚訝:“果真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不曾想天機閣主竟這般年輕。”
“大公子正值盛年,這幾年也幫了天機閣不少忙”,沈行白笑笑:“大公子為人豁達,江湖上人人稱道。”
這馬屁拍的舒心,可歐陽痕也毫不掩飾自己沒興趣聽,擺手道:“歐陽鏢同天機閣雖有交匯,可也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沒什麽好說道的,都是拿錢辦事,一個在明,一個在暗的區別罷了。”
沈行白:“……”
好耿直的家夥。
略微尷尬的笑笑,沈行白就聽歐陽痕問:“沈閣主可是有貨需歐陽鏢局幫忙走一遭?”
能讓天機閣主親自現身來一趟,便說明這貨物很是重要,畢竟歐陽痕這一次出行,聽了不少傳聞。
天機閣收錢不辦事,舊賬已經堆積如山了,惹火了不少人,暗中追尋沈行白的殺手不在少數,這人卻大搖大擺的坐在自己麵前,倒是有幾分膽量。
若是若讓沈行白知道歐陽痕此刻想法怕會一口茶水噴出來,他不是有膽量,是藏的好。
天機陣壞了他有什麽辦法,反正臉皮厚,命也不差,破罐子破摔嘍。
雖沒出息卻不能表現出來,沈行白裝的了幾分高深莫測,大方對上歐陽痕探究的眼,萬分誠懇的點頭:“大公子猜的不錯,確實是有一批係萬千百姓的貨,還得麻煩歐陽鏢。”
“什麽貨如此重要”,歐陽痕深沉道:“沈公子說個地方,鏢局現在就能行動,至於價錢,江湖規矩,不用我多說了吧。”
“大公子容我說完,這批貨還得等二公子回來,沈某問過之後才能走。”
江湖老手歐陽痕琢磨出味道,皮笑肉不笑:“沈閣主什麽意思?”
沈行白嬉皮笑臉一攤手:“借二公子的銀子,還是大公子親自來送沈某才比較安心。”
“……”
“沈閣主的意思是讓我歐陽氏族二公子出錢,大公子出力,你天機閣空手套白狼不成”,歐陽痕瞬間變臉:“大言不慚!”
果然,年輕氣盛難成大事。
“想來大公子已經猜到沈某要銀子做什麽了”,沈行白說:“北邊戰事連連,南城現在雖未受到波及,可又能安寧多久?連著幾天的春雨,戰場上屍堆成山,若是突然發了疫病,會死很多無辜的人。”
“信口開河,我歐陽氏雖未參與戰事,卻非雙目閉塞,三個月仗打下來,才死了多少人,不管是皇上還是攝政王都打著不誤傷百姓的旗號,自己窩裏鬥還有臉讓百姓出錢?可笑至極!”
沈行白一噎,心道:“這歐陽痕果然是個老狐狸,狡猾的一匹。”
他稍微正色:“大公子說的不全無道理,百姓死傷不重,可雙方將士呢?就不是人命了嗎?”
“哼!”冷笑著看沈行白,歐陽痕刻薄道:“別跟我在這胡天海地的扯,還是那句話,朝廷窩裏橫同我歐陽氏族沒半分關係,就是所有兵都死光了又如何?自古爭權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若是他們彼此貪欲少一點,哪來的戰事?歐陽氏不摻和朝廷,沈閣主倒是管的夠寬。”
“天機閣不比歐陽氏族安全,不也牽扯進來了嗎”,沈行白繼續磨嘴皮子:“國難當前,沒有人能袖手旁觀。”
來之前沈行白就做好了準備,說動歐陽落容易,可最重要的是歐陽痕,沒有歐陽痕的同意,就是有了銀子,也絕對走不出江南地界。
兩個字——難啊。
歐陽痕滿不在意:“敢問沈閣主此次來是為了皇上還是反賊呢?”
沈行白:“……這比銀子正是為攝政王蕭辭,當然全是沈某的主意,王爺不知情。”
“那就更不可能了”,歐陽痕一拍桌子:“蕭辭?我歐陽痕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不趁機落井下石都是給他麵子,沈閣主集百家恩怨,不會連這點陳年舊事都不知道吧?”
“自然知道,俗話說的好,不看僧麵看佛麵,就算看在王妃於歐陽氏有恩的麵子上,大公子權當幫王爺這個忙了。”
眉目稍動,歐陽痕抬眼:“王妃的情歐陽氏永遠記得,若是他日王妃有求,歐陽氏自然在所不辭,輪不到沈閣主開口。”
沈行白:“既然喚王妃一聲三嫂,沈某同王妃的情分自然不會作假,若是王妃還在大梁境內,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今日來的也不會是沈某了。”
“王妃怎麽了?”
隨著沈行白話落,門外焦急一聲,歐陽落沉眸進來,身後一姑娘隨著下人去了別處,沈行白多看了一眼。
歐陽落還是那副自帶妖氣的皮囊,不笑的時候眼尾吊著,進來道:“大哥,這次我願意幫蕭辭一把。”
歐陽痕瞪他:“不好好在幽居待著,回來做什麽?”
“都待了一個冬了,外麵的生意總要我親自看著”,歐陽落說:“過幾天便準備去京城一趟。”
他回頭看著沈行白:“沈公子藏得也深,竟不知道傳聞中的天機閣主就在身邊。”
“二公子抬舉,方才是願意借銀子給我嘍”,沈行白微笑:“多謝。”
冷嗤一聲,歐陽落緩聲:“你先告訴我王妃如何了?蕭辭沒將她送去長陵?”
歐陽落好久沒見到穆安了,僅有腦海裏的一顰一笑,肆意爽快的眸子……
“王妃現下不在大梁,其他的我也不便多說”,沈行白說:“現在能幫王妃的就隻有兩位了,王爺究竟是不是反賊想必二公子清楚,少說也與王爺有兩分交情,早些平息戰亂,也好早些把王妃接回來。”
“我同蕭辭有什麽交情,不過是看在王妃的麵子上。”
悠閑的翹著二郎腿,歐陽落垂聲:“你要多少?”
笑眯眯伸出五根手指,沈行白開口:“五百萬兩。”
歐陽痕:“……”
咳嗽一聲,歐陽落睜大了眼睛:“他蕭辭吃得下嗎?五百萬兩可不是小數目,就是裝車也得幾十車,更不用說大搖大擺的運到北邊去,南邊路上的關卡可都是朝廷的人,一個個又不是傻子,能眼睜睜看著蕭辭拿到錢?”
沈行白:“旱路自然不行,南邊多水路,我知道二公子走生意有自己的黑道,可否借一程?”
“我不同意!”歐陽痕倏然起身:“一分不準借,不管什麽籌碼,未見王妃親筆書信,便不是出自王妃之口,此事風險極大,五百萬兩要走水路也得成船的裝,我歐陽氏何必為反賊冒險,沈公子請回。”
若非萬般無奈,沈行白也不會出此下策,他望向歐陽痕:“天機閣知曉天下秘事,大公子多年來膝下無子嗣,若是此事成了,沈某可送上靈丹妙藥助大公子延續血脈。”
歐陽痕驟然黑臉:“你要挾我!”
“……”沈行白欲哭無淚,拱手:“不敢,隻是就事論事,借二公子的銀子王爺會還,請大公子押送,沈某可出重金,如此一來,還能治好大公子的隱疾,對於歐陽氏來說並非虧本買賣。”
他這麽一說,歐陽痕更不同意了,茲事體大,他不能讓歐陽落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