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 王家千金
王鈺嵐默聲吃著飯,王燦瞥到一旁的兩個牌位,怔了怔,問:“你到處亂跑見過你安安姐嗎?”
“沒有啊”,順著王燦的目光看過去,王鈺嵐擦了擦嘴角:“怎麽了?”
“告訴你個事情,你不在家,恐怕也不知道。”
王鈺嵐莫名的緊張:“什麽事啊?”
“安安快要回來了,跟她一起回來了,還有她的爹娘。”
“爹娘!”王鈺嵐看著那牌位,驟然一個冷顫,驚恐道:“王燦,你說啥呢?”
“不騙你,姑姑一家都還活著,他們這麽多年,一直在的涼都城。”
王鈺嵐不敢相信,呆愣半天:“你說真的?”
“真的。”
猛然知道穆南均和王楚君還活著,除了穆安,自己還有一個哥哥,還是大涼世子。
“對了,我見過那大涼世子啊”,王鈺嵐倏然蹦起來:“我見過沐珣。”
王燦:“你哪見過了。”
“雁回關外,就上次我們去宣然嫂嫂家的藥田,遇到關外沙匪,安安姐差點遇險,就是被大涼世子救的,我見過他的。”
仔細一想,原來從那個時候,沐珣就知道她們身份了,怪不得不肯到家中來做客,在城門口一瞥便離開了。
王鈺嵐坐了回去,不知道是喜是悲,她掰著手指:“二哥,姑姑他們都活著,為什麽不早點回來呢?”
王燦道:“你懂什麽?沐珣是大涼世子,身居高位,深的涼帝器重,這個時候,姑姑一家怎能同我們有太多牽扯,萬一被有心人發覺,便是麻煩了。”
“可是安安姐一個人在京城,他們就不擔心嗎”,王鈺嵐有些鬱悶:“京城又何止是凶險,明槍暗箭防不勝防,安安姐受了多少委屈啊,她一個人走到如今,又有多容易,難道就該輕易原諒他們嗎?”
“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想事情的,你安安姐已經長大了,爺爺說,她有自己的生存之道,那是強者之道”,王燦想著王澤明的話,一字一句解釋給王鈺嵐聽:“你瞧瞧,攝政王是多厲害的人啊,如今大梁天下,他一個人坐了九分,卻一點都不外露,好像真就是個平平淡淡的王爺,能同這般的人並肩而行,你以為你安安姐是普通的女子嗎?”
“鈺嵐,若是女子,就該像你安安姐那樣,可進可退,單槍匹馬就能撐起一片天。”
王鈺嵐被激勵到了,重重點頭:“我會的。”
“還有啊”,王燦頓了頓,道:“別在你安安姐麵前提起孩子的事。”
“為什麽?”
“因為孩子沒有了。”
“什麽叫孩子沒有了?”王鈺嵐僵了片刻,臉色微白:“怎麽會這樣啊?”
王燦也心疼,可這就是事實,他們必須接受:“沒有辦法,別讓你安安姐傷心了。”
“我還想著我會抱侄子呢,我以為安安姐會平安的。”
世事無常,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人總歸是要長大的,總歸要學著接受一切。
“小時候,總覺得雁回的城牆好高,高的和天一樣,直到後來,我能輕而易舉的出了那城牆,我又覺得沒什麽厲害的”,王鈺嵐坐在地上,垂聲:“後來我真的離開了那城牆,我走了很遠很遠的路,看到了很多我以為這輩子也見不到的風景,再歸來,發現,雁回的城牆是真的高,在這裏,我沒有被禁錮,相反,是城牆給了我自由。”
以前以為這是束縛,現在卻無比渴望這種束縛,無比想待在這裏,一直這樣。
王燦靜靜聽著,他看到王鈺嵐眼中的淚光,有些恍惚:“你被人欺負了啊?”
“沒有,誰敢欺負我啊。”
她興衝衝的跑到南城,歐陽氏族一家都對她很好,歐陽大公子也處處照顧她,吃遍了南城的小吃,冬日裏冷了,她便跟著歐陽落去了幽居休養。
春日,幽居的熱了起來,她又天南海北的跑。
王鈺嵐看著王燦,說:“二哥,我以後再也不亂跑了,這次回來,我就好好在家待著,我不會再出去了。”
王燦平躺著,枕著手臂看屋頂:“你還能在這小城待一輩子啊?”
“待一輩子怎麽了?一輩子也挺好的”,王鈺嵐學著他的樣子躺下,閉上眼,說:“鳥兒飛累了都要歇在樹杈上的,我累了,雁回就是我的大樹,我願意永遠歇在這。”
“那什麽歐陽公子呢?你不跟著他了。”
王鈺嵐心口一緊,當初不過為了一點小女孩心思,她就膽大妄為的追著人家繞,不得不承認,那種勇氣,讓她再來一次,她是沒有的。
想起歐陽落的笑,還有他每每漫不經心的調侃,都能將王鈺嵐逗的心神不定,可那雙迷人的鳳眼,總是含著桃花一樣,等你清清楚楚的對上,才深覺,裏麵波瀾不驚,平靜的像一汪死泉,你盡管虛擲情深進去,那清靈的眸子裏,連桃花都是假的。
所有的笑意,上了唇角,也隻是真的停在唇角,隻此而已。
“……他啊”,好半天,王鈺嵐才從回憶中脫離出來,淡淡一笑:“他不喜歡我,我一直都知道。”
王燦坐了起來,笑道:“我家鈺嵐這麽好,誰敢不喜歡呢,那一定是他不夠好,配不上我王家千金的深情。”
王鈺嵐傻傻一笑,起來拍拍膝蓋,又要跪了,她偷懶半天,連心都偷酸了,心口仿佛澀澀的,難受的緊。
王燦給她留了毯子,今夜王家千金隻能一個人孤零零的過夜了。
搶了歐陽落馬,王鈺嵐一路到下一個鎮子,還跑了好遠,到了地方,馬兒都疲累的不行。
荒無人煙的官道,困不住歐陽二公子,有的是人上趕著去接他。
一個肆意而為的人,怎會同她這小城的丫頭做比翼鳥,人家是向往天地的。
——
將十三部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逃遁的黑袍女子。
青簡疑聲:“真讓她給跑了?可這十三部守得密不透風,她如何離開的?或者還在某處藏著。”
“這十三部這麽大,她若有人相幫,要藏著養傷,我們還不一定找的到”,穆安沉眸:“夜深了,都去歇著吧。”
蕭辭回來的時候,穆安連著外袍爬在榻便睡著了,眉眼靜靜眯著,燈下看美人,多了三分韻味。
浸了溫熱的帕子,替穆安輕輕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指尖剛掠到鼻尖,人皺皺眉,輕打了個噴嚏,便醒了。
迷糊間,穆安覺得臉上熱騰騰的,微睜開眼,就對上蕭辭的笑顏,她溫熱的手掌糊在蕭辭臉上,含糊不清道:“你這人,怎麽看著總是帶笑,什麽時候你都這樣。”
“笑顏總歸能讓人舒服些,你看見了,便會心安。”
“起來,衣服脫了再睡”,蕭辭說著,穆安也不想動,她趴著就能睡著了,也沒聽進去蕭辭後麵說了什麽,身子一空,就被抱在懷裏脫了外衫,這才塞進被子裏。
蕭辭又在地上忙活半天,才將燈滅了。
一上來,穆安又睡著了。
他舍不得驚擾,靠著美人的額尖,抿唇輕聲說:“最近累著了,一沾床就困,怎麽和小貓一樣,黏人許多。”
穆安好似聽到了,往懷裏縮了縮,低低回道:“我也隻黏你一個。”
“睡吧,乖。”
聽著平穩的呼吸,蕭辭陷入了某種沉思,聽到窗外的輕微響動,他掀了掀眼皮,細心的給穆安蓋好被褥,轉身出去。
嚴寬知道自己這個時候特別不該驚擾,可又覺得此事不小,垂音:“主子,涼帝暗中親臨十三部了。”
“什麽時候的事?”蕭辭微蹙眉:“已經出發了?”
“不是出發了,是已經到了”,嚴寬壓低了聲:“我們的人本來是想暗中進去涼都城,護著沐府,結果發現涼帝七日前就離開涼都城了,一路上微服私巡,現在已經到十三部了,在王世子院中。”
“什麽!”
蕭辭一皺眉,這涼帝也是夠膽大的,悄無聲息往危險的要地跑。
“半個時辰前,王世子突然出城,屬下還以為他又要搞什麽事,便讓人跟著,結果迎來了涼帝。”
還真是一個大大的驚喜,涼帝既然來了,那蕭辭在這的消息必然已經讓他知道。
蕭辭正色:“讓我們的人不要輕舉妄動,從許鄺的暗線中撤出來,今夜太深了,明日本王再親自拜會。”
“主子,你說這涼帝怎麽突然來了,他微服私訪還能出了邊境?”
嚴寬不解,還是覺得自己太安全了。
現在徐州到十三部的兵馬道還沒著手建立,這中間綿延的山脈,就還是危險之地,在橫空出世一個山匪之流,在這一帶趁亂橫行霸道,風險誰也無法評估。
“許鄺半個時辰才驚動,說明他也不知道涼帝會突然造訪”,蕭辭吸了一口溫潤的夜風,沉沉道:“現在的十三部,說亂也是亂的,三國人馬皆有立足之地,他許鄺之所以能站穩腳跟,便是我們沒動,讓人仔細守著,小心城中走漏了消息。”
“是。”
仰頭撞了滿眼的碎星子,蕭辭在廊下立了會才轉身進去。
許鄺院中,他裏十層外十層的守著,看著上方一襲便衣的許博延震蕩的心久久不能平複。
“行了,鄺兒你退下,朕乏了”,許博延伸了伸腰:“有什麽事,明日再稟。”
“陛下早著歇息,臣先行告退”,許鄺行了一禮,道:“院中臣防守嚴密,陛下盡可放心。”
許博延看著許鄺,成熟了不少,笑了一聲:“你辦事,朕放心,下去吧。”
退至門外,許鄺還懸著心,許博延都到十三部門口了,他才的得知消息,還以為是誤傳,真正見了人,才大吃一驚。
一邊往院中走,一邊低聲訓斥身邊的侍衛:“涼都的人怎麽辦事的,陛下出行,為什麽一點消息都沒有?”
“世子恕罪,實在是陛下捂的太嚴,不僅我們,朝中怕也沒人知道。”
許鄺:“怎麽回事?”
“陛下稱自己病了,屬下看是被朝臣的折子吵的煩了。”
“閉嘴!”許鄺冷道:“好好守著,一隻蒼蠅也不要放進來,尤其是攝政王的人!”
侍衛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