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滋味

  掌櫃的聽聞此事,也過來找了一次。


  但他還未進房門,就被另外一名黑衣男子攔住了。


  且那黑衣男子還賠了他好多銀子,叫他不要進去打擾,這事才算作罷。


  兩名仆從提水進來時,也未抬頭,隻是將熱水提到浴房放好,然後簡單地打掃了一下,很快便退了出去。


  君弈也未注意他們,隻是支著額頭坐在桌旁,回想著方才天台所見那一幕場景……


  心中滋味愈發難以言明。


  這種感覺,他自己都覺得奇怪。


  這麽多年,他有過最多的情緒便是憤怒與仇恨。


  每當這樣的情緒湧來時,殺殺人便可以解氣……


  可如今這樣的情緒,他知道即便是把這些人殺光了也無濟於事。


  像是一種根本觸及不到的沉悶與煩躁,哪怕用盡力氣宣泄,也像是拳頭打在棉花上……


  君弈不知道自己一個人坐了多久,等再回神時,手中的茶杯已經被捏成了碎瓷片。


  瓷片紮進掌心,甚至還有蜿蜒的血順著指縫流溢出來。


  瞥見桌上那一小攤血跡,君弈動了動眉頭,這才恢複意識地鬆開了手。


  然後將鑲進肉裏的那一小塊瓷片拔出來,隨意地仍在了地上。


  整個動作,他沒有流露出一絲痛色,仿佛根本就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此時外頭的天色已經徹底暗沉了下來,因房中並未點上燭火,所以唯一的亮光便是那兩扇窗戶。


  白日裏嘈雜的街市已不再喧鬧,以至於此刻的聲音,都來自樓下和周圍還亮著燈火的房間。


  而他,卻坐在最黑暗與最寂靜之處。


  君弈莫名覺得這樣的場景像極了小的時候。


  那時王宮設宴,晚宴上燈火璀璨,觥籌交錯,別的皇子都在宴會上嬉戲打鬧。


  而他卻隻能躲在宮牆下的角落裏,默默地看著,還不能發出聲音。


  不然他就會被那些個宮人們發現,然後將他送回那暗無天日的朝霞殿……


  這人間無數歡聚的熱鬧,好似都是他們的,於他,並無幹係。


  君弈小坐了一會兒後,隨便用桌布擦了一下手,然後起身走向屏風後的浴室。


  因這客棧的條件尚好,浴室內的物什也十分齊全,燭台就擺在浴桶旁邊,還備有柴火。


  君弈垂眸擦著火柴,將燭燈點亮。


  浴桶裏水已經被方才那兩名仆從放好,隻是這會兒已經涼了。


  不過他不是很在意,彎腰洗去手上黏膩的血汙後,這便解開了衣帶。


  最後一件衣袍褪下的同時,他不經意地垂眸一掃,不知怎麽的就注意到了腹部那道莫約一寸半長的傷疤……


  那是兩個多月前的某個晚上,在虞州城郊外,被一群刺客圍攻用劍刺傷的。


  當時七名影衛還尚未趕到,他便是武功再好,也敵不過那將近四十名刺客的同時圍攻。


  所以後來,就近逃入了那虞州城中……


  不巧那日子夜過了便又是骨毒發作之日,才導致他沒有及時給自己止血。


  止血……


  那夜,便是她為他止的血。


  當時模糊不清的意識中,他其實有看到一個模糊不清的女子身影。


  在那明晃晃地燭光下,他甚至還看到了她額側滾落的汗珠……


  隻是他那時候不知道她是誰,又因失血過多導致視線模糊,所以也並未看清她的臉。


  但此刻回憶起來,那張模糊不清的臉竟是逐漸清晰了起來。


  君弈將手中拿著的衣物攥緊又鬆開,漆黑的眼眸閃過複雜的情緒。


  似乎,那時候,她也對他很好。


  ……


  接下的兩日,雲小棠都在客棧裏平靜地苟過。


  每日睡到差不多午時才起,最大的活動量就是去那小天台上曬曬太陽……


  再不就是父親哥哥還有雲秀蓮偶爾過來陪她用個膳,再閑聊幾句。


  雖然無聊,但是她好像還挺享受這種風平浪靜的日子。


  甚至希望,就這樣安寧地度過一輩子,不經受任何大風大浪……


  她覺得她一定是最沒有的誌氣的穿越者。


  既沒想過憑借現代人的智慧幹上一番大事業,也沒想過在這風流才子遍地的朝代覓一份風花雪月的愛情……


  簡直佛得無欲無求。


  前兩日天氣都很好,這日醒來,雲小棠就聽見窗外有唰唰的雨聲。


  春華見小姐醒了,這便將她要穿的衣裳端到了床邊,絮叨道:


  “這才不過兩日,天氣又涼了,小姐可要多穿些,這腿傷未愈,可千萬別再著涼了。”


  雲小棠乖巧點頭:“好。”


  不過說到腿傷,兩日過去,她好像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那盧大夫不愧是從宮中幹到退休的大夫,還真有兩把刷子,說休息就會不疼,就真的不疼了。


  且那安神的方子也不錯,這兩日午時喝過藥後,她都睡得很好。


  這日因為下雨,她也沒有去天台那裏小坐,所以便又在房間裏安逸地宅了一天。


  君弈那邊也沒有鬧出任何動靜,甚至這兩日,他都沒怎麽出過房門。


  影六偶爾過來匯報離京那邊的情況,見主上這整整兩日都安靜地呆在房間裏,他感到十分奇怪。


  這主上……他是能坐得住的人?

  別說沒有殺人傷人,便是連一丁點聲響都沒有發出,屋中的所有物什,也再無摔碎的跡象。


  簡直安分得一反常態。


  這日傍晚,影六一如既往地過來傳消息:“主上,康管家向影一遞了消息……”


  “他說將那新入府的梁夫人安置在王府西側的梨花院居住,那位置稍微偏遠了些,不知主上可有意見?”


  這事康岐雖說擅自做了主張,但是事後思來想去,覺得以防萬一,還是問一聲的好。


  畢竟夜王殿下的心思向來複雜多變,這麽多年來,他也隻能摸個大概。


  影一得到康管家的問話,這便又將這話傳給了影六,影六得到消息,也第一時間過來稟告。


  隻是他的這番話說完,屋中便安靜了下來,沒有任何回應。


  影六蹙了下眉,抬頭看向主上。


  君弈仍懶散地倚靠在椅背上,此時也未看他。


  影六見主上一直微蹙著眉頭凝著窗外的雨,不知是在想什麽。


  他的話,也不知主上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


  突然安靜下來的瘋批,莫名有點小可憐是怎麽肥四。(ps:美男沐浴請自行腦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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