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該擔心的人
手術後第三天,婆婆清醒過來。醫生告知家屬,已解除風險,可轉入普通病房。
之前從閨女來玲那,聽說了這一對小夫妻的糾葛,許是生病的緣故,抑或是擔心兒子前途。以往犀利的目光,變得羸弱黯淡,甚至讀不出多餘的情緒。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準備的。多半是委托來玲回家代辦。婆婆蒼白著麵色,見路菲來探望,哆哆嗦嗦地從床邊左側抽屜裏取出一隻翡翠鐲子。
同樣的鐲子,路菲在大嫂子的手腕上見過一隻。以為是人家自己買的。現在才曉得,那是對她生育長孫的獎勵。婆婆一直沒下定決心,另一隻給其餘哪個媳婦。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節奏。
父母就這樣矛盾。說他們勢利吧,多半在孩子結婚以前表現明顯。不準娶這樣,不許嫁那樣。等到真的結了婚,反而體恤貧賤夫妻多一些。
盯著經濟條件好的,常常拉下老臉左右動員,回過頭來接濟手足,好像人家的錢就是大風刮來的。
礙著老媽的麵子,也看在長孫的地位。每年春節,來凱給大侄子包紅包,哪次都沒有一萬元以下。
隻有當誰家婚姻出了狀況,搖搖欲墜不堪一擊,無論貧賤都要出手相救。又好像離婚不是小夫妻兩個人的事,反而關係婆家命運似的。
從成色上看,通透翠綠,無紋無疵,這隻翡翠鐲子照說也蠻值錢的。可在路菲眼裏終究來晚了。
感情最好的時候,別說翡翠鐲子,普通的18K金都能把她輕而易舉地打發了。現實是,當年倒貼著進了他家門,也沒見他們多珍惜。婆家終歸不是自己的家,重點必須是兩個人情比金堅。
事到如今,婆婆親手把這隻鐲子,套在了路菲纖細的手腕上。撫著她的手背來回摩挲,也沒有辦法把她的心,打造成同等材質。
車票訂到鄭州,來凱也沒辦法。路菲的說辭相當官方。總公司近在咫尺,疫情期間好不容易出北京。作為分公司一把手,參加例會實屬分內。
借著葉韻的事情,這幾日電話打得勤。
夏平的情緒在意料之中。畢竟共有一個孩子。離婚隻是形式上的分離。內在牽連總是千絲萬縷。
他和路菲一樣,第一個想到的是,遠在英國的小葉子。是時候把她叫回來,母親葬禮一定要出席。
更何況,特殊時期的辦事效率,是平時的好幾倍,這兩天文件已經下來了。一等功勳章,名義上授予死者。真正享有權益則是他們的兒女。
“這孩子一直跟我。沒覺得她粘媽媽。畢竟這是生離死別,我有點擔心她的情緒。說好再有幾個月去看她的,現在不知道這病還要延續多久。我這邊還有些麻煩,一時半會兒出不去。小菲,你可不可以先回北京,幫她料理後事?”
臨上火車的前一天,路菲忽然接到這樣一通電話。說實話感情上接受不了。但是她很清楚,小葉子對於夏平的重要性。忽略這一層,縱使貿然跑去鄭州,效果也全然不會有想象中好。
“你不是一直避諱,我們的關係,被小葉子撞破嗎?怎麽,現在……”有些疑慮不得不說在前麵。
“我不知道她和葉子說過些什麽,但是明顯感覺這孩子長大了很多,跟以前的想法完全不一樣。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葉韻求你幫什麽忙嗎?這次見麵,也許葉子能告訴你答案吧……”
“不能親自回來陪葉子嗎?你那邊究竟什麽情況?我真的很擔心!”雖然對葉韻的囑托充滿好奇,但事已至此,其實已猜出了七七八八。
倒是夏平,舉動有些反常。路菲心裏隱隱覺得,眼下最值得擔心的人,不是夏小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