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恐懼
“朱莉姐,最後一通電話是什麽時候打的?”搞清所有的疑問之前,路菲先要確認夏平是否安全。
想起前兩天他們才通過電話。他是說那邊有點兒麻煩,一時半會出不去。所以讓她放棄鄭州的行程,先去北京替他迎夏小葉,協助處理葉韻的後事。
現在想來,那個時候應該隻是純粹的隔離。如果存在“最後一通電話”,是不是意味著,他已經被剝奪了與外界聯係的自由?
或者說……
朱莉的回答讓路菲堅信,事件的轉折點就出現在昨天。她僅僅在啟程前做了一個路線順序的微調。沒想給任何人驚喜,卻平白得來一個驚嚇。
失聯之後的態勢,以朱莉的性格,是不可能陪著她一起天馬行空的猜測。但見路菲慌亂無主的樣子,她還算能穩住神,從旁給出一個建議。
據說當地最大的媒體,全程跟蹤了事件發酵過程。最初的目的是輔助追責。至於能追蹤到哪一步,哪些環節可以對外透露,哪些隻能作為內部信息秘而不宣。就要看她們的運氣了。
“可我對鄭州的媒體不熟啊,尤其是時尚圈以外的……”路菲說著伸手去擦眼角飆出的一串淚,不小心打翻了麵前的湯碗。淡紅色的湯汁灑了白色羽絨服一身,她又慌忙去拿遠處一點的抽紙巾,不留神把放在桌邊的手機蹭到了地板上。
自從上次手機掉到火鍋,非典時期沒地方買沒地方修,隻能把珍藏許久的三菱小菲拿出來用。她愛惜這隻手機,比愛惜隨身的任何一隻名牌包有過之而無不及。看著它眼睜睜的掉在地上,路菲的眼淚不爭氣的傾盆而下。
她索性不再憋著,哭得趴在桌子上,肩膀一聳一聳地,也不管身上的湯汁了。像小孩子一樣,完全旁若無人。
朱莉咬了咬嘴唇。她一向不為任何事物動容,這是她作為人力資源長期自我訓練的結果。此刻看見路菲的樣子,再也無法巋然不動。
在她看來,失控代表了一種真性情。她從心底裏羨慕路菲,依然保有動用真性情的資本。
朱莉蹲在地上,不去打擾正在哭的路菲,默默用紙巾擦淨了衣角。然後靜靜坐在一旁,等她哭夠。
憑她的直覺,不管夏平有沒有事,路菲這頓哭都是免不了的。如今這種情況誰也沒有經曆過。北京這些日子,死裏逃生的人,沒再回來的人比比皆是。誰也不敢說是哪種情況。未知的恐懼,讓人辨不清求生的方向。
她想路菲來鄭州,第一個聯係的就是自己。雖然工作的成分居多,卻也是扯不斷的緣分。
等到路菲哭得差不多了,她給她倒了一杯熱茶遞過去,拍了拍後背幫她順氣。然後說:“我們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先不要胡思亂想。夏總是穩妥的人。你對他應該比我更了解。”
待路菲徹底收斂了抽噎,麵部表情恢複到可以討論方案的平靜。朱莉才緩緩地問她,當年幫著辛迪申請分公司人力資源部主任時,她在集團例會上提到的那個案例還記不記得?
路菲當然記得。就是那次發布會上來不及領取車馬費,事後三天辛迪追著趕著親自給人家送到單位,意外換來一個升級版的事兒。
“當時是以感謝的名義查證屬實,我也順便側麵了解了這位記者。為什麽印象特別深呢?他剛好就是從本市最大媒體升調到北京的。你知道北京那地方,調過去都不容易。再想挑同類媒體更不容易。所以最後誤打誤撞入了時尚圈。我們聊了好多當年一起知道的事情,感覺還不錯。不如托他的關係,看能不能迂回找到和調查此事有關的人?”
電話號碼是現成的,沒通過辛迪,朱莉這裏就有。路菲聽完當時就撥過去了,多一分鍾都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