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這一幕，如此熟悉
我找了根繩子係在腰上，隨即就要下去。
可是還沒等我動身，葉淨梵就一把拽住了我。
“怎麽了？”
“你沒有防身的裝備，還是換個人下去打探吧。”葉淨梵麵無表情道。
他之前跟我說話都挺和顏悅色的，本身長得就文靜，有種暖男的氣質，再加上說話嘴角習慣性上揚，給人的感覺特別美好。
但現在，他的表情猶如一塊鋼板，恨不得把五官都板成撲克。
我知道，他在生我的氣，因為我的關係，顧灼才傷成這樣的。
察覺到他對顧灼的感情之後，再跟葉淨梵說話就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但他明明在生著我的氣，還肯出聲阻止我，這讓我心裏微微一暖。
即便我倆是情敵，但他人還是極好的。
我微微一笑：“放心吧，我本身不是活人，下去危險性要小一些。”
“可是……”葉淨梵還想勸我。
不等他說話，林子墨就道：“還是讓我哥下去吧，他身上有法器傍身，自己又皮糙肉厚的，抗揍，他下去最合適。”
“抗揍？？子墨，我還是不是你親哥哥……”正安安心心的當著背景板，鍋就從天而降，砸在了自己頭上。
林子淵非常鬱悶，更鬱悶的是，這鍋還是自家妹妹親自砸上來的！
一瞬間，林子淵又狠狠瞪了葉淨梵兩眼。
葉淨梵：？？
好好地你瞪我幹什麽？
我不禁被他們的模樣逗樂了，看來林子淵對葉淨梵的梁子結大了，子墨明明是讓他替我下去探查的，他卻把矛頭都算在了葉淨梵身上。
暗戳戳瞪了葉淨梵好幾眼，林子淵這才收回目光，鼻孔裏發出重重一聲哼，疑似警告，他這才不情不願的係上繩子，滑了下去。
葉淨梵一臉懵逼！
他看著林子淵一點點滑下去，消失在黑暗中，等林子淵落地之後，大家又張著耳朵聽了許久，見林子淵沒有發出慘叫，葉淨梵才問：“你哥這是什麽毛病？瘋人院沒關門麽？”
“別管他，他就這樣。”林子墨道。
葉淨梵無語笑笑。
雖然嘴上罵林子淵有病，但大家還是很關心林子淵的，尤其是林子墨，自從林子淵下去之後，她就一直探著頭觀察下麵的情況，還掏出強光手電筒往下麵照著。
隻可惜，下麵的陰氣太過濃鬱，即便是強光手電筒，也無法穿透那厚厚的黑色雲層。
片刻後，林子淵從下麵大喊：“下來吧，除了那個小眼鏡的屍體，沒別人了。”
這就說明，下麵暫時是安全的，那個所謂的往生骨，在叼住第一個下去的人後，就躲起來了。
有了林子淵的確認，大家開始挨個往下走。
往下走的順序也是葉淨梵精心安排的，他第二個下去，隨後是房修，林子墨，我。
顧灼安排在最後一個，當然，越往後，下麵的人聚集的越多，出事了也好有個照應，所以越往後，就越安全。
看著葉淨梵安排好順序之後，悶聲不吭的往下滑，我忍不住拉了顧灼一下，問：“除了你之外，葉淨梵還有沒有其他親近的人？”
“沒有，跟他親近的人，都死絕了。”
我深吸一口氣：“這是什麽操作？難道他就是傳說中的天煞孤星命？”
“嗬，算是吧，他算命太準了，遭了天譴，邪門的是天譴沒落到他身上，反而都落到他親近的人身上了。”
“那你能活這麽久，還挺不容易的。”我評價道。
恐怕在葉淨梵心裏，現在顧灼，就是他最親近的人。
我突然有點理解葉淨梵的心境了。
所有跟他關係好的人，都被他克死了，獨獨剩下一個顧灼。
所以顧灼當然會成為他的寶貝疙瘩心尖肉，他時時關注顧灼的動向也無可厚非，畢竟一眼沒注意，可能顧灼就死於非命了。
時間久了，自然會生出一些異樣的情感來，畢竟人，總要有個心靈寄托的。
葉淨梵也不例外。
搞明白這一點，心裏突然忽然開朗，好像一直蒙在眼前的窗戶紙，猛地被捅破了。
就在這時，一直畏畏縮縮藏在後麵的散修們默默地朝我們靠近過來。
我頓時朝他們看過去。
他們嚇得齊齊一頓，如同賊正行竊的時候被抓了個現行一般。
“找死麽？”我冷聲道。
之所以還留著他們的性命，隻是因為我不想多造殺孽，至於他們是死是活，我一點都不關心。
但這緊緊局限於他們接下來肯老老實實的，否則，傷兩個人是傷，傷一群人也是傷。
大不了以後多救一些人，免費幫人驅邪作法，把欠下的陰債慢慢還回去。
“誤會了誤會了，我們沒有惡意。”走在最前麵的散修強扯出一絲笑意，示好道。
“那你們過來幹嘛。”
“我們……也想跟你們一起同行，俗話說人多力量大，你們沒準一會也會需要有人探路，做苦力什麽的，大家一起走，多少有個照應，嗬嗬……”
他們倒是挺精，見情況不對，立刻跑來朝我們示好，連臉都不要了。
“嗯，那你們跟在我們後麵下來。”我道。
眼鏡男跟刀疤臉都死了，即便他們不主動湊過來，一會我也要抓他們下去的，畢竟那個女屍的事情我還沒問清楚，必須得有他們的人跟著一起，現在他們主動往上湊，倒也省事了。
我跟顧灼依次下去，穿過濃厚陰冷的陰氣層，到達下麵時，周圍竟然豁然開朗。
我看著四周微微愣了一下。
自從下到祭壇中後，我們身邊的環境就一直彎彎曲曲，窄窄小小的，哪怕是到鬥士，也就是比隧道之類的寬敞一些，大約二十來平的樣子，跟平常人家的客廳一般大。
可這裏……
我的眼睛盡可能的往遠處看，因為林子墨手中有強光手電的關係，能照出去很遠。
一百米開外，竟然還看不到頭。
下麵這個空間，竟然足足有上千平！
這是把整個村都挖穿了吧？
重點是，這裏的環境這麽開闊，根本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那剛才那個往生骨，躲到哪去了？
不止我奇怪，葉淨梵他們也很奇怪，手中的強光手電不停往四周照射，尋找著往生骨的下落。
“大家看那！”
就在這時，林子墨突然驚呼一聲，朝遠處地上躺著的人影跑過去。
“別動。”
顧灼也發現那道人影了，阻止道。
林子墨頓時停下腳步，不解的回過頭來。
看那人影的衣著和體型，顯然就是之前下來被往生骨啃食的刀疤臉啊。
他躺在半路一動不動，顯然是被往生骨丟棄了。
如果沒什麽意外，他現在已經成了一具屍體，還有什麽可怕的。
“你別靠他太近，先看看，他身上有傷口沒。”
林子墨點點頭，按照顧灼說的小心翼翼湊過去，剛一看，她的眉頭就皺起來。
“沒有傷口，怎麽會這樣？”
“回來吧。”顧灼道，“他就是往生骨。”
他的語氣十分肯定，導致我跟林子墨都有些迷惑了，歪頭看著顧灼，等他解釋。
“剛才你們都聽見這個人被啃食的聲音了，現在，他身上卻沒有半點傷痕，往生骨的特質，就是通過啃食活人的骨血，完成自己的往生，所以現在，這個地上躺著的人，是往生骨變的。”顧灼道。
我不禁重重看了刀疤臉兩眼。
這短小的身材，這亂糟糟的發型，這膚色，五官，以及身上疤痕的位置，都跟刀疤臉長得一模一樣，如果不是出於對顧灼的信任，換個其他的人說這已經不是剛才的人了，我是絕對不信的。
“那他怎麽不動呢？”
房修問。
既然是吃人的白骨，那把人吃了之後，他就應該有行動的能力才對，不該隻趴在地上冒充屍體。
畢竟一具不會動的肉身，還不如一具能動的白骨來的高級。
“因為他還沒有完成往生儀式。”顧灼道。
他的麵色，直到這一刻，徹底難看起來。
“你沒事吧？”葉淨梵一直關注著顧灼，見他麵色突然這麽難看，頓時開口道。
“沒事，隻是有些擔心。”
“擔心什麽，僅僅是一具往生骨而已，就算他完成往生儀式，也不是大家的對手，在場這麽多人呢，還能被一隻往生骨吞幹淨了不成。”葉淨梵鬆了口氣，笑著拍顧灼的肩膀安慰道。
顧灼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他轉頭看著葉淨梵，道：“你忘了，這裏是什麽地方。”
“什麽地方，祭壇……”
說到這，葉淨梵才猛然驚醒，麵色大變。
沒錯，這裏是商代祭壇，漫長的歲月裏，不知有多少人被獻祭在這裏，這裏又埋藏了多少白骨。
沒有上萬，至少也大幾千了。
而這裏特殊的氣場環境，能養出一具往生骨，自然也就能養出成百上千具往生骨！
一具確實不足為據，可多了呢？
被顧灼這樣一提醒，我才明白這其中的危險。
林子墨她們麵色也狠狠一震。
不用誰提醒，大家就默默掏出自己的看家法器，守護在身前，隻要稍有不妥，十幾把法器就迎頭而上！
就在這時，一直趴在地上裝死的刀疤臉終於完成了整個往生儀式，閃亮登場了。
他的關節開始發出哢哢的響聲，一節一節的動起來。
因為剛往生的緣故，他的動作顯得十分古怪，就像美國恐怖片裏的喪屍一樣，整個人都歪歪扭扭的，拖著還沒完全適應的腿，朝我們走過來。
一邊走，他還一邊跟我們身後的散修打招呼：“老劉，你們怎麽也下來了，這下麵危險啊……有會吃人的骨頭。”
聲音跟語氣，和刀疤臉活著的時候沒有任何不同。
仿佛此時跟老劉打招呼的，還是那個刀疤臉，隻不過他受了點傷而已。
直到這一刻，我終於明白顧灼為什麽會麵色這麽難看了。
有會吃人的骨頭不可怕。
骨頭吃了人，能複活也不可怕。
甚至這裏，有成千上百要吃人的骨頭依然不可怕。
可怕的是，它吃完人之後，會變得若無其事，完全如同那個人一般，回到你身邊，跟你打招呼，聊天，甚至並肩前行。
外表一模一樣的人，內裏其實早已不一樣了。
我突然特別驚恐。
這一幕，竟然如此熟悉，跟我的遭遇不正好相同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