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又見上元夜 六
“卑職萬百川（李茂貞）參見殿下。”
趁著殿內神策軍打起來的同時，萬百川和解決掉楊守信的李茂貞來到李曄麵前，單膝跪下。
而李曄麵帶笑容，哪有之前的憤怒。
眾人這才明白，今晚的一切都在壽王的算計中，萬百川叛變是假的，反倒是李茂貞這個左神策軍統軍叛變是真的。
對於這個李茂貞，殿內很多人並不陌生。
此人原本叫宋文通，早先是鎮州博野軍的一名隊正。
後來在平定黃巢之亂中立下大功，被升任為神策軍都將；
光啟元年，神策軍和諸鎮聯軍在沙苑敗於李克用，李儇被田令孜挾持帶至鳳翔，李茂貞也隨行保護李儇和田令孜一行。後李昌符帶領大軍返回鳳翔，意圖搶奪李儇至長安，李茂貞率軍配合劉奎抵擋李昌符大軍，得到李儇的讚賞，李儇改其名為李茂貞。
後楊複恭複出，李茂貞投靠楊複恭，最後升任為左神策軍統軍，成為左神策軍中僅次於楊複恭、楊守信、楊守貞的四號人物，也頗得楊守信的信任。今晚的行動，李茂貞可以跟著楊守信一起，可見一斑。
隻不過沒想到這位居然投靠壽王，這豈不是意味著左神策軍已經被壽王滲透了？
“兩位將軍請起，今晚兩位將軍可謂功不可沒。”
李曄笑著扶起二人，兩人聽後，心裏也很高興。
“李茂貞，你居然。。。”
看著被自己一手提拔起來，深得自己信任的李茂貞居然背叛自己，李儇整個人氣得直發抖。
對於李儇的指責，李茂貞並沒有愧疚，而是直視著對方，大聲道，“陛下，在微臣看來，壽王才是明君。還望陛下不要怪罪茂貞，茂貞這也是為了大唐江山。”
“好，好，好一個為了大唐江山。。。”李儇在他自嘲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另一個信任的人--楊複恭趁亂跑了。
沒錯，的確跑了。
等李曄讓人追出去的時候，楊複恭身邊已經聚集了跟多神策軍士兵。李曄雖然策反了李茂貞這樣的神策軍將領，但卻無法策反全部左神策軍將士，所以當楊複恭逃出去之後，李曄就知道想抓回來很難。
楊複恭逃出太極殿後，並沒有就此放棄，而是集結忠於他的左神策軍將士攻打太極殿，隻不過很快錦衣衛和左羽林軍的士兵趕來增援，加上左神策軍本身也有人支持李曄，所以不到半個時辰，楊複恭集結起來的數千人就被擊敗。
見勢不妙的楊複恭則是在義子楊守立的掩護下，朝著長安城外逃去，雖然在太極殿的行動失敗，但是楊複恭還有翻盤的機會，那就是李克用和王重榮的聯軍，以及楊守亮的軍隊。
隻要奪回長安城，贏得一方還會是他。
隻是讓楊複恭有些遺憾的就是在他匆忙撤離太極殿的時候，忘了帶走李儇。若是李儇死於戰亂，大不了他再扶持一個宗室就行，反正長安的宗室一抓一大把，願意當皇帝的更是比比皆是。
“覃王，你負責指揮左羽林軍、左神策軍維護長安城治安。”
覃王李嗣周一愣，心裏不禁竊喜，連忙接受任命，“遵命。”
李曄看向李茂貞，“李茂貞，你暫代左神策軍大將軍一職，負責安撫左神策軍的將士。萬百川，你負責協助李茂貞。”
“遵命！”
李茂貞知道萬百川就是李曄派來監視他的，即便是他有些不舒服，但也隻能接受。
雖然今晚的流血主要在太極殿，但還是波及到了長安城中。本來高高興興的上元夜被這太極宮的政變破壞的混亂無比，正在遊玩的百姓都爭相逃回家中，即便是他們處於太極殿內，還能聽見一些嘈雜聲。
不排除有宵小會趁著這個機會作亂，想到李克用的大軍已經在來的路上，他必須確保長安城在他的絕對控製之下。
李曄吩咐了一些事情後，才看向殿內的那些大臣、宗室。
宗室還好，即便是之前見勢不對，一些人刻意離開了李曄陣營，但大部分宗室都保持著中立，隻有少數幾人轉投李儇麾下。
此時，這幾個宗室親王臉色慘白，何嚐不知道他們站錯了隊。
其他大臣更是如此，相比於宗室大部分保持中立，這些大臣更會見風使舵。現場的大臣在之前，本來有一半在李曄這邊，三分之一保持中立，投靠李儇和楊複恭的隻有六分之一。
但之前的變故，讓這些大臣覺得李曄完蛋了。於是本來屬於李曄陣營的大臣，一半都直接投靠了李儇和楊複恭。
誰能想到，形勢又發生了變化，這些蛇鼠兩端的大臣此時都跪在地上連忙求饒。
嘈雜的求饒聲讓李曄頭疼不已，他直接下令把這些人拖下去關押起來，包括那些忠於李儇、之前跳出來踩幾腳李曄的人。
很快，太極殿的人少了一大半，除了十餘人大臣、宗室外，其他的大臣、宗室都被屏退。一些太監宮女正在打掃殘局，李曄則是來到龍座旁。
此時的李儇雖然讓自己強行保持著鎮靜，但蒼白的臉色和不斷滲出的汗水無不證明著此時他內心的不安。旁邊的張雋寧則是躲在蜷縮在龍榻上瑟瑟發抖，她知道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了。
若是沒有這件事，她依然可以在大明宮當她的淑妃，但這件事的發生，也不知道壽王會不會鋌而走險。
看到迎麵走來的李曄，雙腿不禁顫抖的李儇忍不住開口，“壽王，你想幹什麽？難不成你想弑君不成？”
“弑君？”李曄看了看眼前驚慌失措的李儇和張雋寧二人，摸了摸旁邊嚇得哭都不敢哭的建王李震的頭，然後站起來微笑道，“皇兄，臣弟不會殺你，弑君的事，臣弟不會做。
本來要是沒有這件事，或許你還能多當幾年皇帝。說實話，不要怪臣弟不敬，如今這大唐不能再讓你執掌，否則祖宗打下來的江山要被你毀掉。”
“你這都是借口，朕知道你就是想要這個位置。”李儇不知道那裏來的勇氣，對著李曄大吼道。
下麵的李知柔、李惕、簫遘、鄭從讜等人也不禁抬頭，此時的李儇就像是個失敗者，其咆哮更像是無病呻吟。對於這個局麵，他們其實不想看到，不過這個事目前他們已經無法幹涉，或許是該換個皇帝了。
這大唐的江山不能再這麽繼續下去。
李曄並沒有生氣，而是笑了笑，“隨皇兄你怎麽說，臣弟承認了又何妨。讓出這個位置吧，當你的太上皇，日常開支這些，臣弟也不會虧待你。
你知道，臣弟下麵的人，不止一次建議過臣弟殺了你，然後直接登基。不過殺兄奪位一事，臣弟還是不想做，畢竟你是臣弟的皇兄，當初黃巢之亂，若不是你帶著臣弟一起，或許臣弟早就喪命於賊軍之手。
臣弟知道你再等楊複恭帶著李克用大軍打來，這個皇兄還是不要奢望了。臣弟既然早就知道你們的計劃，李克用的事，臣弟也知道，自然有應對之策。”
說完李曄便走下高台，然後來到李知柔、簫遘等人麵前，“皇叔祖、蕭侍郎、鄭侍中，勸說皇兄的事就交給你們了。”
李曄說完欲離開，李知柔卻突然叫住他，盯著他的雙眼，“壽王，你真的不會對陛下不利？”
“當然，本王說話算數。他是本王的皇兄，不僅是他，其他宗室也是如此，即便是犯再大的錯本王也不會殺自家人。好好勸勸他吧，他以前跟太上皇有什麽區別，何必占著那個位置。”
沒等幾人再開口，李曄直接大步離去。看到離去的壽王，再看了看癱坐在龍榻上的李儇，還有那沒有擦淨的血跡，李知柔不禁歎了口氣。
李曄把一件很棘手的事交給了他們。哪怕是他們勸服了李儇，但在後世人看來，他們卻成了政變的幫凶。不過他們也沒得選擇，如今李儇再無翻盤的希望，他們何必去為了一個已經失勢的君王得罪一個注定要登臨大寶的新君。
“殿下，那些大臣怎麽辦？難道殿下都殺掉不成？”
一出太極殿，李英旭就追問著李曄，不怪他這麽著急，主要是那些大臣占據了整個朝廷的一半，若是都殺掉，肯定會引起朝野動蕩。
“為何不能殺掉？他們的存在對於殿下來說就是不穩定因素，還有那些臨陣叛離的人，都應該殺掉，這種人最沒骨氣。”之前數次科考未中，讓李振對這些自命不凡的朝臣沒什麽好感，現在逮到機會了，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李曄眉毛一挑，這李振殺氣有點重啊，也不知道讓對方執掌錦衣衛情報合不合適。由於天色昏暗，李振又在和李英旭爭論，所以並沒有看見李曄表情的變化。
“先留著吧，等解決了李克用再說。”李曄淡淡道。
“殿下，那陛下呢？難道還讓其居住在大明宮？”
“暫時讓他繼續住在大明宮，等他退位後，讓他去興慶宮。等這件事過了，就把興慶宮按照他的一些喜好修繕一下，李振你來負責，錢從王府的府庫裏出，不用走戶部。”
“是，殿下。”
什麽論功行賞什麽的，目前還沒到時候。他在李儇麵前說的是輕鬆，不過李克用要是那麽好對付就好了，一切都還得看後麵的作戰，所以現在不是高興的時候，更不是論功行賞慶祝的時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