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肖昌戰戰兢兢一夜未眠，臉上疲憊看得清楚。
肖昌見那郭令臉上依如往日，顏色自然，笑歸笑，語歸語。
打心裏佩服。
肖昌臉上心裏都不放鬆，就覺得自己像揣了個炸彈，不知何時將它引爆，或是由它自爆。
雖說昨夜肖昌進出都是躡手躡腳，幾乎沒有動靜，但展鴻湄還是注意到了，可也沒往心裏去。
他肖昌能做什麽出格的事？
石磊拎著桶和鍋，跟著郭令往林中走。郭令看似無意，擦肩借過肖昌，此時就給了他眼神指示。
肖昌吞咽口唾沫，提了膽，心裏自己打氣，惴惴地找了機會跟何溪說了郭令教他說的。
何溪微歪腦袋，眯著桃花眼，道：“你都不信他，我又怎麽會信？”
肖昌慌了，不知所措，暗想，自己早該想到郭令又不是神，怎麽可能把何溪的反應都預料到。
那既然事情如此，肖昌不打算再把計劃進行下去，要作罷。
不料何溪又說了句，“閑著也是閑著，陪他們玩也不是不可以。”
肖昌不敢再想何溪心中又是什麽打算，權當何溪上了套，自己便再去誘段素絹，開口就上次甩刀的人說事，他說自己跟那人打鬥沒分出勝負，又逢天降大雨，兩人散開了。
段素絹不解他意，覺得話題開始的突然，心中倒也未起疑心。
聽他繼續說，“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我們來圍攻劉從李林之前，打的就是那個人的小組，他們組裏就三個人，還沒組到新人就被我們拿走了兩個人頭，唯獨讓他跑了，可惜。”
段素絹看肖昌掏出定位儀，“我們要追他的時候，巧了就看到劉從李林兩人了，跑著去拿一個不如就地拿兩個。”
肖昌手指著定位儀給段素絹看，段素絹先看到綠點，又見到旁邊的是紅點，心頭一緊，反應過來那上頭紅點是他自己，警戒頓時由心而生。
他瞄了肖昌一眼，“不能掉以輕心。”段素絹暗暗叮囑自己。
“我還耿耿於懷，心裏直想拿他人頭。”這話不假，肖昌臉上沒有做戲的僵硬。
郭令知道肖昌演不了戲，不給他增加難度，走的都是他真情實感。
肖昌手指點在上頭一個孤零零的紅點上，“這是拿他人頭的最好時機。”
“我沒看出來你這麽大方，有這空都自己去拿了，還跟我分享信息？”段素絹盯住肖昌眼睛，咄咄地問。
肖昌擠出尷尬的笑，很是僵硬：“我不是心裏沒底嗎……”
肖昌的眼沒有躲閃，聽他說，“上頭還有別的組，何溪他們不會同意上去，為了一個人頭冒險引來別的組，不劃算的。我拿他人頭要是十拿九穩頭，就不會跟他纏了那麽久都沒拿下。我一個人上去要沒拿來人頭，還搭上自己的，難免被人家笑話。”
段素絹看到肖昌臉上的難色，“我最不想讓何溪笑我……他……”
說到這，他開始不安。
不管那是肖昌演砸了的窘迫，還是他真情緒的流露，都是絕佳到位的表情。
隻要是說道何溪的不好，段素絹一定會和對方建立起共鳴。
段素絹拍了肖昌的肩膀，“怎麽你還要哭？別來這套啊！”
肖昌見段素絹也上了套，情緒激動，段素絹隻當他是對自己感恩。
“話咱得說清，要是你拿下的，人頭歸你，但凡我出手了，哪怕是幫你擋一下，人頭就得給我。”段素絹說。
肖昌還沉浸在任務完成大半的欣喜中，沒回過神來。
“你不能接受？那算。”段素絹要走。
肖昌忙攔住，“接受！接受！”
段素絹不和陸離說，是怕陸離提他身上有傷，攔住不讓去。
本來段素絹歇了這些天，早想活動筋骨，不說和何溪動手打得沒過癮，且是要拿砍傷自己的人人頭，那股強勁，攔不住的。
兩人借口說也要去撈魚，就往上山去了。肖昌扭頭看了何溪一眼，兩人對視，不語。
待何溪等會，說是去散步，和展鴻湄慢悠悠的往山上走。
這會營地就剩陸離和方斬紅，兩人各坐一邊，也不講話，就偶爾一陣鳥鳴，
有時一襲風吹。
陸離閑的不知如何安放兩隻手了，撿了一旁的小木棍就著濕泥土地瞎畫。
畫了幾株花草，幾隻魚蟲，才盡了，又寫了小組裏的人名，不知怎麽竟寫出了“方斬”二字，自己也覺得奇怪，忙劃花了去。
陸離抬頭偷瞄方斬紅，看他低垂著眼，不聲不響，跟個雕像似的不動。
陸離木棍戳著和泥，時不時瞟方斬紅一眼看他做什麽。
實在不明白，這人不啞不傻的，怎麽呆冷不講話。
她別扭的難受，終於開口了，道：“我們來說話吧。”
方斬紅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陸離就當他是同意了。
陸離看他耷拉著眼簾，眼裏隱約有幾縷血絲，找話說的問，“你昨天睡的好嗎？”
“挺好。”
“那你不好好睜眼。”
……
一個有句沒句的問，一個愛搭不理的回。
可能是看慣了，陸離覺得方斬紅看著其實還挺順眼。安安靜靜的，是乖的，“文靜”二字突然閃過腦裏，陸離又想，他會不會跟她妹妹一樣，靜若處子動若脫兔，是慢熱。
聽到林中腳步匆匆，兩人都警覺的站起身，戒備著。
從林中，出來五個漢子，麵露凶相，不是善茬。
“你招惹人家了？”陸離甩話給方斬紅。
方斬紅倒是老實，“沒有。”
“那就是找茬的了！”陸離擺開架勢，沒在怕的。
五個漢子腰粗膀圓，各提兵器。
一個跨刀的先說，“大家都是看這是小姑娘，所以憐香惜玉，讓她留到這會嗎？”
語罷，五人哄笑。
“小女孩玩到這會差不多了，回家吧，孤行是保護人的，不是讓人保護的，讓小女孩進來孤行，到時候哭哭啼啼說害怕可怎麽辦！”
五人笑作一團。
陸離蔑過白眼，冷笑不語。
“我們五個欺負一個也不好看，哥哥們還是心善，讓你挑一個戰。”
陸離蔑著眼看那五人，挑著嘴角，冷笑出聲，“你們誰配？”
可惱火了那群漢子，其中一個卷綣短黃須發，墨塗似的麵龐，張一口細牙，舞爪。
“小丫頭片子，跟哥哥們囂張？”
揮著亮晃晃的刀，步步逼近。
陸離又給方斬紅甩話，“方斬紅，他們罵你！不把你當人算！”
方斬紅那雙似困還睜的睡鳳眼裏有寒光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