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我隻不過是問了自己一個假設題，可到現在都沒敢給自己答案。而你，麵對的是現實，已經用行動給了答案。所以我敬佩你。我不如你，哪怕在假設裏，我都不如你。真的敬佩你。”


  陸離驚的杏眼圓睜，“你別這樣說啊，我真受之不起，我沒有你說的那麽……”


  陸離想起韋望川講的陶潛明光輝事跡，再對比自己進孤行，那才不是懷揣著什麽高尚理想。


  “我就是一俗人……。”陸離苦笑來嘲自己。


  “我報名孤行動機就很……俗。”陸離突然有種想吐露心扉的衝動，“我很小的時候就有向大人問過孤行的事，所有人都跟我說不清，索性就說和我沒關係。我不服，那時候就想，一定要讓孤行跟我有關係。”


  陶潛明的手在冷冷月光下，白的好似透明，他很認真的聆聽。


  “本來，我沒想今年就這麽著急報名孤行，我還想在師父那裏磨練磨練……都是那天，我看見街道辦事處那邊搭了孤行報名的棚子，就湊過去想看看。人很多，很擠。有個男人推我，他說，孤行不招女孩，你不要過來湊熱鬧。旁邊人一團哄笑。我不理他，我擠過去問那報名處的人，想讓他說個權威答案告訴那個男人，哪有什麽女孩不可以。誰知道他們幾個也隻是笑。我來氣了，那孤行新招簡章上怎麽寫的?麵向社會，年滿十六周歲，健康積極，青年，是有哪一條特意標明了禁止女性?”


  陶潛明被陸離生動的再現表演吸引。


  “旁邊的人看那人被我問得無言，就過來說我找事，抬杠，催我回家。擠我的那個男的說，那既然沒禁止女性，你報名嗎?你又沒這個能力，過來瞎湊什麽熱鬧。我聽他這麽說就更氣了，我有沒有實力該他來評判？我本來是打算回家的，但他們這麽一說，我偏不。就抽過來一張報名表，拿起筆，填寫信息……”


  陸離抓了抓碎發，訕笑，“我是挺衝動的。”


  陶潛明聽得認真，說：“我覺得，衝動並不都是會帶來壞事，有時候，衝動也是一陣激勵人的方式。”


  陸離看了眼陶潛明，視線不敢在他臉上停留太久，就忙得收回。


  陸離又想起來自己在食堂說的話，怕傳到別人耳裏誤會，忙向陶潛明解釋，“我剛才在食堂……衝動，失言了……我說孤行壞話了……”


  話語間，陸離抬眼瞄了眼陶潛明，像是在老師麵前主動承認錯誤的孩子，“我說……”


  沒等陸離解釋，那陶潛明就說：“我懂。”


  陸離驚詫，“您懂什麽?”


  看陶潛明淺笑，溫潤如玉，“你的感受。”


  眼前這個男子，言語中時刻都流露著溫柔。


  陸離心中忽然可以放下顧慮，釋然般，道：“雖然是為了罵他們才說的氣話，但我想，我說的也不假。我以為進了孤行，便不會再有什麽雜音能在我耳朵邊……我隻是沒想到，還有聲音，它們來自裏麵。”


  陸離一笑，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我說實話，是挺失望的。”


  月下兩人影子板正。


  那陶潛明說：“我進孤行，也算是一種衝動吧，有時間你願意聽我講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