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驟然燈滅,陸離見狀不妙,飛撲過去推開何溪,吊燈轟然砸地,其聲響亮。飛濺來的破碎晶片實在尖利,劃到陸離,割傷肌膚,滲出血來。
何溪被巨響震懾住,被陸離撲倒在地後安靜不鬧。陸離罵道:“燈壞了!開你狗屁的燈啊!”陸離還不忘把手墊在何溪頭下,護他安全。
何溪呆愣不語,眼角忽然閃爍晶瑩,隨後滾落到陸離另一隻貼著他臉的手心裏,那灘開是一好大顆淚。
“我在哪?你找到我了嗎?我在哪?”
陸離伸手去摸何溪的臉,有意似摸似尋,“你在哪?你不在這嗎?對吧,你就在這。”陸離仔細輕柔去摸何溪五官,“你鬼叫什麽,本來就夠黑的夠嚇人的了,你還嚇我!”
“那開窗簾啊,有月光啊。”何溪那不知是哭是笑得臉,惹得陸離心疼。
“你腦滯了,還窗簾,窗簾在哪?窗戶我都找不到,還上哪裏找窗簾啊。”陸離捧著何溪的臉,伸拇指為何溪抹去臉上淚痕,手心那顆淚又趁機流出,滴落在地上。
陸離道:“況且,今夜沒有月亮。”
何溪冷笑也是苦笑,道:“月亮被雲遮住了嗎。”
屋外是月色滿天,霜華遍地。
“陸離,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何溪問的平靜。
“啊?這是什麽問題。”
“如果你要對我好,就繼續隻對我好,如果你不要對我好,就再也不必對我好。”
“你說什麽呢……”
“陸離,你為什麽對誰都這麽好?”何溪問的激動,語氣裏有埋怨有責怪,更多的是不解。
“我……”陸離不知怎麽為自己辯護。
“你對我和對段素絹是一樣的好嗎?”不讓陸離回答,何溪自己心裏有答案,他說:“我想你想對段素絹那樣對我好。”
“我對段素絹有多好?沒多好吧。”陸離辯解的蒼白。
“你們兩個有秘密嗎?”
陸離不語。
“你看,你和我就沒有秘密。”何溪笑得憔悴。“陸離,你喜歡段素絹嗎?”
“啊?”
“你喜歡何溪嗎?”
陸離心頭一緊,話題至此,覺得不妙。
“你知道段素絹喜歡你,何溪也喜歡你嗎?誰喜歡你,你都知道嗎?”何溪說的實在是譏刺,“你都知道的吧,可你還是對誰都模棱兩可。”
“你為什麽要裝傻?”何溪終於爆發出別扭許久的情感。
陸離的心怦怦直跳,那是因為慌張,是因為害怕,是因為無措。
“為什麽所有人在你心裏分量都是一樣的,都是平起平坐?不管是誰,對你來說都是一樣的嗎?”陸離不知如何辯解。
“還是說對你來說,誰都一樣,是誰都無所謂,你都可以?”這是質問,這是譏諷,這是挖苦。
陸離心頭突然一陣刺痛,不是尖刀在割,是小刺在紮。
“你胡說什麽呢?”
“是我胡說嗎?”何溪反問。
陸離冷笑出聲,她道:“對,不是你胡說,是的,你說的對。我喜歡所有人,所有人我都喜歡,還都一樣喜歡,不分伯仲,不分軒輊。誰在我心裏都是一樣!”陸離幾乎是紅著眼吼出來的。
陸離哭著笑著,又道:“你想罵我嗎?罵吧,你罵我聽。你罵完之後,我對你的喜歡還是那樣,不增也不減,你罵我好了!你隨便罵!你想不出來詞我替你罵!”陸離忽然驚喜的笑道:“對了,你幹脆詛咒我好了,你就詛咒我,讓我心中沒有摯愛,你詛咒我這輩子都不配擁有摯愛,詛咒我,讓所有人在我心裏始終都一樣。你詛咒我吧!你快點詛咒我啊!詛咒是沒有解藥的……”
何溪如果能看見,那這是他第一次見陸離歇斯底裏,瀕臨崩潰。
陸離哭的一塌糊塗,哭的卷縮一團,哭的孤立無援,隻可惜何溪他看不見。
何溪摸索著去尋找陸離,終於摸到蜷縮幾乎成團的陸離,他挨近,把陸離護在懷裏,聽她哽咽,聽她抽泣。
“我知道我是怎麽了,我的心壞了,它讓我不拒絕任何一個人的愛,也不愛任何一個人。”
“你是拿什麽水仙花情節糊弄我嗎。”何溪苦笑。
“你去喜歡去愛別人吧,我不值得你愛,我不值得任何人愛。”陸離已是涕淚橫流,好是狼狽。
“我隻是想要一杯清茶,你泡的。”何溪說起泡茶那日的事。
何溪抱緊陸離,想要自己的身體去感受陸離的溫度,僅此而已。
後來,迷霧的作用讓何溪昏昏沉沉睡去,那是如釋重負也是千鈞壓頂,昏死是唯一的解脫。
何溪第一眼看見陸離,是被她那頭灼目紅發吸引去視線,細看,那紅裏帶著橘色,和眼眸顏色相互陪襯。陸何第一次對視——那一刻他渴望擁有,渴望占有,就是那種富家子弟想要擁有而必然得到的欲念。
陸離的顏色像極了何溪那個夢裏的隻赤火狐狸……
那隻不知是否存在的狐狸身上有他始終放不下的遺恨和不甘。
何溪有意幻想,眼前這個女子說不定就是那火紅狐狸化的。
與其說是愛上,不如說是看上,那不是什麽一見鍾情,沒有愛意在裏頭,隻是單純的勝負欲,占有欲。
意外,何溪沒想到她是這麽吵鬧,頗像一個頑劣兒童。也未料到自己竟很喜歡她這樣的聒噪。
所以後來漸漸是放不下的在意,他不再把她當做赤狐化身,她就隻是陸離。
一見終身誤,到底意難平。
密室的門被撞開,又是故意“哇”的一聲嚇人,陸離警覺坐直,那人熟悉——“費酒!”
驚喜混著驚訝,那費酒沒把陸離嚇倒有些不滿,陸離追問他如何在此?他答,“我要跟著你的啊,我不是承諾過嗎,陪你參悟天目。我還要教訓你呢,你怎麽能亂跑!”
“學你的啊。”
費酒甩過一個白眼,抱臂道:“促織嶺怎麽樣?玩得愉快嗎?”
“體驗感極差,希望有關部門好好整頓整頓,他們太瘋狂了。”
“別閑聊了,快走。”門外催促聲音又讓陸離驚喜,“藍朵!”陸離不質疑,十分肯定,她認識藍朵的聲音,那和她的人一樣,幹淨又冷淡。
陸離瘸著腳架起何溪往外走,門口那個就是藍朵。
陸離一瘸一拐逗得藍朵發笑。藍朵蹲下,手往陸離腳踝上貼,是涼意卻不寒,片刻時間,藍朵將陸離腳踝傷口醫好,她笑道:“瘸子有一個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