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兩敗俱傷
“我這是千蛇樹，它每一刻鍾便可以瘋狂滋長三千條蛇，每一刻鍾便會聚積起一次攻擊，嘿嘿……，我看你能支撐到什麽時候？”蛇妖得意大笑。
蛇屍堆積如山，很快掩到了千殤的半身。汗珠開始一顆一顆從千殤的臉上滾落，胸膛急劇起伏，喘息如牛，劍氣慢慢地開始緩滯。
蛇妖見此大喜，蛇尾陡豎如樹，如開天辟地之勢，直辟向那劍網。
千殤陡覺一股強大無比的勁力如山向他當頭極來，他大吃一驚，拚作全身法力相當，誰知他此時已是強駑之末，哪裏抗得了這一擊，胸口頓覺悶痛，氣血上湧，哇然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踉蹌後退，就在這時，腰中一緊，蛇尾已然纏了上來，匝匝幾圈，立覺骨痛如挫，整個人動彈不得。
“哈哈……我抓住你了！”蛇妖大笑，尾巴一收，將千殤囚在麵前，陰黏的蛇舌興奮地舔噬千殤的臉。
“你放開我，你究竟想要幹什麽……”千殤惡心地躲開她的舌頭，作最後徒勞地掙紮。
“我想要你呀，嗬嗬……”蛇妖垂涎而道。
“做夢！”千殤怒罵。
“千殤，不要執迷不悟了，人妖之戀乃人神共怒，天理不容的，所以上天他決不會成全你們的！倒不如與我這妖做一對長久夫妻，一起修煉一起長生，逍遙快活勝似神仙！”
“你休想，我死也不會答應的！”
“你可是對那藍霽兒那小丫頭還存幻想？嗬嗬，你如今可狠狠傷了她的心了，她怎還會再接受你，更何況她心裏早有別的男人了？”蛇妖嗤然好笑。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她會原諒我的，她會接受我的！”千殤漲紅了臉，急辯。
“千殤，你真是傻蛋，跟這丫頭相處一月多來，我已能感受到她骨子裏的一種孤傲，她現在已知你最愛的女人就是那五百年前桃花村的杜憐兒，而現在你要去告訴她，你愛的是她，你要跟她在一起，試問，她會接受你嗎？她會怎麽看你？你若是告訴她真相，說她才是杜憐兒輪回五百年的尊體，嘿嘿，那樣卻隻會更糟，因為有哪個女人願意被男人當替身一樣愛著……”
千殤臉色慘白，心痛苦地痙攣起來，蛇妖一針見血的分析句句是實，這一層從前他想到過，故從不在藍兒麵前吐露過半分，隻是期盼她能記憶複蘇，隻是一味經營著日久生情的機會，可如今，什麽都被打亂了，他該怎麽樣麵對藍兒，他將怎樣跟藍兒說，藍兒又將怎樣看他？
“我現在給你兩條路，一條便是從我，與我做長久夫妻……”
“這一條我絕然不會答應……”千殤憎惡地打斷她。
“好，第二條路……”蛇妖頓了頓，忽然露出森森白牙，磨得咯咯響，碧綠流光裏俱是見到可口美味的垂涎，“你若不答應，那就讓我吃了你！”
“嘿嘿……，我看你未必真對我有什麽情意，想吃我增加你的修為，才是最想要的吧！”千殤毫無懼色，冷冷譏誚。
“你錯了，我哪裏是這樣無情之人……”蛇妖輕撫上千殤的臉，柔情呢喃道，“我若真要吃你，以我的修為，我一見你的麵我便可以技壓人吃了你，可我有嗎？我之所以費盡心思，耍盡陰謀，還不是因為愛你想與你做夫妻……”
“不要說了，你的話讓我惡心！”千殤惡心欲吐，厲聲打斷她。
“好，你別以為我舍不得……”蛇妖見根本無任何回旋之地，不禁惱羞成怒，殺氣騰騰道，“我告訴，三年前，我與一個臭道士鬥法，中了他的符，每月的月圓之夜，便會發作，全身痛如萬刀相割，唯一解法便是吃一個擁有五百年修為的男性之妖，而你是極其符合這個條件的！”
“月圓之夜？我明白了，五天前正是月半，藍兒想必就是在那晚發現了你的秘密！”千殤大悟。
“不錯！不過這當真是好事，要不是有這一出，我還借不了你的手趕她走呢！”蛇妖晃動腦袋，頗為得意。
藍兒，既然發現這妖孽的秘密，你為什麽就不告訴我，為什麽獨自冒險除妖，你可知道，普通的砒霜之毒哪裏就毒得死修行千年的妖？是了，一定是怕我再不會相信你了，藍兒，你這傻丫頭……
“你可想好了？是想死還是想活？”蛇妖失去了耐心，下了最後通牒。
“想死！”千殤冷冷看了她一眼，臉上是一片清明與絕然。
蛇妖怔了怔，頗有些不舍之態，“你當真想死！”
“是！”
“好，既如此，我也隻能吃了你了，嗬嗬，不過，這樣也不錯了，等你的血流到我的血管，兩相融合時，可真正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輩子再也不會分開了！”蛇妖為自己這個絕妙的想法興奮起來，詭異的胭紅泛起在她布滿道道斑駁蛇紋的臉上，駭人而可怖。
她吃吃笑著，張了開嘴，上下顎兩顆尖利的蛇牙在燈光下倏然散發出森然的光芒，“不好意思，我要開動了！”
語聲才畢，猛撲上來，就著千殤的脖子狠狠咬下。
千殤本能一撇，這一口便咬在了頸脖相接處，隻覺一陣尖銳的巨痛，他聽見自己血管中的血開始汩汩地流進蛇妖的咽喉裏。
這種清醒是多麽可怕，但千殤痛得麵色蒼白的臉上卻流動著一絲莫名的誚笑，他側著脖子，任蛇妖大口大口地吸噬著他的血，一動不動，就這樣詭異的冷靜。
他似乎在等待什麽必然到來的結果！
果然，蛇妖的身體莫名地一陣抽搐，陡然推開了他。被鮮血塗抹的嘴唇襯著蒼白如死的臉，怕人至極，她死死地，不可思議地盯著千殤，那眼裏掩飾不住震驚地恐懼，慘然嘶叫，“你，你血液中居然有毒……”
“是這世界上最毒草藥冬心九毒草的毒！從前我不小心誤食的，九死一生雖活下來，但從此血液中就有了此草的毒性，誰沾上誰就會死！”千殤陰嚦嚦道著，報複得逞的笑輕柔地泛起在他的唇角，若熱戀中少年最柔的情絲。
“我殺了你……”蛇妖臉如死灰，如瘋了般嘶呼，囚著千殤的尾巴陡然用力收緊，咯咯……，一陣可怕的骨骼難以承受的支離之聲，千殤悶哼一聲，麵色大變，臉開始痛苦地抽搐著，冷汗瞬間成雨，順著他的麵頰蜿蜒而下。
窒息麻木的痛楚使他難以聚思，意識開始一點一點渙散，“我不能死，不能，我要去找藍兒呢，我不能死……”最後可憐的牽掛使他掙紮在死亡線上，就當無邊無際的黑暗如潮水般湧向他的時候，他陡覺全身霍然一鬆，氣穴大開，身子砰然跌落在地。
“咳，咳……”他咳嗽著，掙紮起身。
“啊，啊……”蛇妖痙攣著身子，在床上翻滾，慘聲嘶嚦，痛苦萬狀，尾巴劈裏啪啦胡亂橫掃，床柱立斷，嘩啦啦，整個床瞬間倒塌。
“呃……”千殤痛苦地呻吟著，捂住尚在汩汩流血的傷口，踉踉蹌蹌摸著牆一步一步走出了屋子。
在走下石階的時候，終於腳下一軟，身子順著石階滾落了下去。
掙紮著想起身，卻覺四肢綿軟，再無半分力氣。
翻身仰麵，見月色慘白，失了往日的寧靜柔和，竟是一片哀傷悲涼之霧，晦澀黯淡之光。
“藍兒，我今日所遭之罪當真是罪有應得呢？”他慘然笑著，喃喃道，“我要去找你，找你……可是你會原諒我嗎？會接受我嗎？藍兒，你在哪裏，在哪裏，在哪裏……”
語聲漸低，終不可聞，有風吹來，簌動院中那棵高大的夾竹桃，幾朵妃色的花瓣零落而下，嫋嫋覆在了他靜寂如死的身上……
藍兒嬌怯怯斜倚欄杆，憔悴慘淡的容光掩飾不住久病初愈的蒼白，她輕輕地咳嗽，眉宇間盡是傷心絕望後的倦怠與沉寂。
“小籃子！”有腳步聲灑然而來，有人在身後輕笑著叫她。
藍霽兒蹙眉，裝作不理。
“作什麽不理人！”元昊一屁股坐下來，歪頭很不滿地看她。
“心情不好！”藍霽兒淡淡地道。
“又是這句話，你來我這心情就沒好過！我問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不想告訴你！”藍霽兒冷冷道。
“嗬，你以為我不知道啊，你那個什麽千殤哥哥不要你了是不是？”元昊眯眼看她，笑得有些譏誚。
一語如刀，藍霽兒身子一顫，銳利的痛開始蔓延，一點一點啃噬她的心。
“昨天我派人去打聽過了，五日前他與一個叫憐兒的女子成婚，然後就不知去向，可不就是不要你了！”元昊看著她痛楚蒼白的臉，毫無憐香惜玉，依然殘忍道著。
“不知去向？”藍霽兒如癡了一般夢囈，哥哥，你當真是不要我了，當真！你心裏隻有那個叫杜憐兒的女人，哪怕她是替身的妖！
“嗬嗬……”她慘然地笑起來：藍霽兒你難過什麽，這麽多年來你艱辛生活可也曾靠過誰，千殤哥哥在你生命裏隻是對你施了一回善心的妖，他自有他的生命旅程，你借此有一些非分之想豈不可笑！沒有了他，你難道活不下去了嗎！
“小籃子，你放心，你哥哥不要你，我要你！”元昊咧嘴一笑，厚顏無恥地道著，手開始不老實，輕佻地摟上了藍霽兒的肩，“跟著我保你錦衣玉食，榮華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