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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為什麽負我

  有嗚嗚然如噎泣的塤聲,餘音嫋嫋,不絕如縷而來,一點一點它撕開了藍霽兒蒙蔽心靈的膜衣,讓悲傷靜寂如水般流淌出來。


  淚零亂如雨而下,迷濛中,藍霽兒在一池盈盈的波水那邊,看到了一抹的盈瘦風骨,淒美絕豔的血色身影。


  青絲淩亂,衣袂飄飛,隔著一彎淺淺的湖水,兩個人絕世哀慟的眸光彼此膠著,糾纏,再難分開。


  突然間,那血色身影似失控一般,猛然跳入湖中,瘋一般踉蹌向藍霽兒跑來。


  然而就在距離藍霽兒的半丈遠時,他突然渾身濕水淋淋地停了下來,然後抬眸,滿湖的水光映著他眼中哀傷迷離的痛,瞬間如網般困住了藍霽兒的心神。


  “丫頭……”月羲沙啞地喚了一聲,這一聲似傾盡了畢生情愫的呼喚,寂寞蒼涼地仿佛午夜裏幽咽的琴音。


  “哥哥的喜服是為誰而穿的?”眸光落在那精美的衣紋上,藍霽兒木木地一字一字相問。


  “是為你而穿!”月羲噎聲道。


  “原來哥哥那日真的是想跟我成親……”藍霽兒柔婉一笑,淚卻在如花的笑意中一顆一顆滑落。


  “丫頭,我是真心的……”淚在冷風中紛飛零亂,眸眼裏卻是那般刻著骨銘著心的溫柔與纏綿的愛意,“雖然利用過你,欺騙過你,背叛過你,但是對你一直一直都是剖心剝肚的……”


  刀絞般的心痛,藍霽兒終於放聲哭出來,“我信你的,從前我一直都信你的,可是到現在我還能拿什麽來信你?”


  “丫頭……”月羲痛徹心脾地輾轉搖首。


  “為什麽要負我,你說過假如這世上還有一種叫幸福的東西的話,那就是我……你說過窮盡一生護我一世不再讓我受半點傷害……你說過要牽手一生,與我白頭偕老……可是,你為什麽負我?”藍霽兒哭叫道。


  “因為天盛帝允諾,我若娶公主他就會借我十萬雄兵助我恢複大郢河山,而你於我複國之路無半點價值,相反隻是一種羈絆……”便如擁有了美麗雙腿的人魚公主一般,每行走一步就像刀尖相割,月羲此時每說一個字便也如最鋒利的刀一下一下寸割著他的心,胸口的血腥之氣越湧越上,他咬緊了牙關,拚命地壓製下去,然而依然有猩紅的血蜿蜒從他的鼻孔,他的嘴角溢出,於是他用力捂住了口鼻。


  似一根長長的釘子一寸一寸生生釘進她的心,拔出來的時候沒有血流出,因為血液已經凍凝,隻留下一個大大的深深的洞,然後這洞開始一點一點擴散,蠶食了她整顆心髒,她就這麽死死地瞪大眼睛看著他,一瞬不瞬,像一個被施了咒的娃娃。


  時至今日,她才明白,原來在他的心中,複國,權勢,才是他最重要的東西,所以,他可以犧牲他的人格尊嚴,所以他可以以色侍人,所以他可以翻雲覆雨冷酷無情。愛情,隻不過他一時奢侈的貪念,當婚姻可以換來一切他想要的東西時,他便毫不猶豫地拋棄了曾經山盟海誓的愛人。


  “藍霽兒你知道嗎?這個男人其實是個什麽東西!雖然風華絕代,雖然清麗如花,但是他的根,他的根卻滋生在腐臭陰暗的土壤裏,一旦摘掉那漂亮的花瓣,噴灑出來的就是腥臭的汁液……”信陽的話如惡毒的詛咒驟然間清晰的她耳畔響起,原來這世上最了解他的不是自己,而是信陽,可笑自己竟以為找到了真正完美,真正屬於自己的那份愛情。


  “嗬嗬……”藍霽兒神經質地嘶笑起來,她兩披嫁衣,兩度荒唐,她所愛千殤,將她當作替代,她所要月羲,負心另娶。


  若非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愛需要曆劫千辛,方能修成正果,她知道,可是她這樣做了,為什麽得到的是一場空,老天還在嗎?是不是忘記給她作安排了?

  “丫頭,這何嚐不是一種解脫!”月羲笑,笑淒清絕豔,“我對於你來說,承諾責任遠遠大過愛,其實你內心深處一直愛的是千殤,一直無法忘記他對不對?何必這樣呢,這樣不覺著太累嗎?”


  身子一陣巨顫,藍霽兒豁然抬頭直直看他,張了張嘴,要說什麽,卻一個字也發布出來,這番話的的確確是那般震撼她的心,。


  “或者說,你根本就沒愛過我,你要的隻是一份真正完美真正屬於你的愛情。”月羲的眼突然間升騰起一種妖魅的冷豔,臉色膚色越來越白,直至幾乎透明,“當千殤不能給予你時,你就選擇了我,可是使你沒想到的是,到最後,我給你的傷害遠甚於千殤。不過一切都結束了,丫頭,痛也好,恨也好,都將隨接下來的一場顯赫的婚姻而煙消雲散,你可以繼續回到千殤身邊,也可以選擇其他的男人,比如耶律光,我知道他喜歡你很久了,也許他就能給你你想要的那種完美的愛情!”


  藍霽兒幾乎要虛脫了,全身發顫地看著月羲,驚恐萬狀。這還是那個總是以一脈脈脈溫情滋潤她心田的溫柔郎君嗎?為何突然間完完全全的變成了魔鬼?幾個詞,幾句話就可以抹殺一段風雨同過,艱辛同苦的愛情,不僅如此,他竟然將負心之錯歸結於她,末了,還將她如一樣貨物般推給別人。


  “這些,都是你的真心話嗎?”她聽見她的聲音殺沙嘎而粗啞,且抖顫地已不成音。


  “句句出於真心!”月羲每說一個字都用力地捶了一下胸膛,誰知道,這麽大力的幾捶下,須臾間便捶散了他好不容易壓製胸口的那口的血的力量,倏然,哇的一聲,血如箭般飛射而出。


  這口血他從紫夜惡語相逼開始相忍,一直忍至現在,終於控忍不住,而這一口血仿佛打開了砸門一般,接二連三又是數口噴出。


  這觸目驚心的一幕,看得藍霽兒心痛如絞,再怎麽恨他,愛意依然在,憐惜之心依然在,她雪白著臉,一步一步步入湖水,伸出瑟瑟抖的手想要觸摸月羲的臉。


  誰知月羲卻狠狠推開了她,一字一字浸透齒血的冰冷,“你這女人怎麽就不懂羞恥?我說我不要你了,不要了,你還不走嗎?還不走……”


  如一記耳光狠狠扇醒了藍霽兒,她霎那間石化,如死的絕望仿佛巫蠱裏的黑色沼氣,一點一點侵蝕了她的眼,月羲一陣大慟,幾乎有種狠狠抱住她的衝動,但下一秒他卻用力別過頭去,身子顫栗如怵,不敢再看她一眼。


  藍霽兒終於緩緩地緩緩地轉身,這一個轉身仿佛經曆了一個世紀般那樣久遠,然後她機械地一步一步踏上岸,一步一步消逝在月羲的視線裏。


  所有支撐的意念轟然倒塌,撲通,月羲仰麵朝天倒在水中,一任那湖水淹沒他的全身,於是黑暗來臨。


  心頭仿佛是一種奇異的清明和安寧,甚至他萌發一種想法,如果這樣死去,真的是一種最好的解脫。


  然而就在他即將失去一切知覺時,有人狠狠從水中揪起了他,於是他複又睜開的眼,就對上了一雙怒火足以焚燒世界的眸。


  還沒來得及看清是誰,下巴就麻辣辣的一痛,整個身子便被砸在了岸上。


  “為什麽要對她說那樣的話,你已經傷她太深,為什麽還要在她心口插一刀?為什麽……”拳頭複如暴雨而下,“從前你在複國使命和信陽淫威的雙重壓迫下,你還死死守住那一份來之不易的愛情,老子是多麽地欽佩你,心甘情願滅了對小籃子的妄想,哪料到現在,你賣了人格,賣了尊嚴,賣了色相還不夠,居然連愛情也賣了,老子真他媽的唾棄你……”


  拳頭砸地越來越狠,“……你憑什麽說小籃子不愛你,小籃子不愛你會為了救你連命都不要嗎?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你的良心呢,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月羲如死般躺在地上,任他拳頭狠狠砸下,鮮血飛濺間,竟連哼都未哼一聲。


  “為什麽不說話,你死了嗎?”耶律光一把揪起他嘶吼。


  月羲吐出一口血,然後緩緩抬臉,忽衝他淒燦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道:“你能往這打嗎,越用力越好!”


  耶律光一怔,揮舞了幾次拳頭,終於如泄了氣的皮球,鬆開了他的衣領,在一旁呼呼喘氣。


  “殿下,我把她交給你了……”月羲看著他,眼淚和著血而下,眸光卻是那般的晶瑩閃亮,顯現了對一個人愛到極致的嗬護。


  “月羲,你告訴我,負心小籃子是不是有隱情?”耶律光忽然眸光深深看進他的心裏。


  月羲慘然一笑,搖了搖頭,起身輕輕抱了抱耶律光肩膀,“殿下,此生能交到你這樣的朋友,足矣!”


  然後他拖著身心傷殘的疲憊,踉蹌離去。


  耶律徵靜靜地看著藍霽兒,看著她蒼白冰瓷的臉,暗漆如夜的發,幽冥孤冷的眸,默默品痛著她骨子裏那種如蓮般靜寂綻放的悲傷。


  “為什麽來找我?”他問,語聲有一種恍惚的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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