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8章 四十九日
下一刻,金汐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先前繃緊的身形緩緩放鬆了下來。
接著她轉過身,朝阿璃緩緩揚起唇角,施以寬慰的笑意,抬眼時恰逢與筠竹四目相對,見著她眼中複雜的目光,嘴角的笑意不由得僵在嘴角,慌忙別過臉去。
“回青丘後,你們須將“寶蓮燈”置於清揚床頭,待過了七七四十九日,他那修補好的元神,自會重新回歸到身體之鄭”初瑤幽幽開口,不緊不慢的站起身來,轉而朝“女媧宮”緩步走去。
隨後,一行四人朝“女媧宮”門內拜別,攜清揚與“寶蓮燈”,朝青丘方向而去。
一路上,各人想著各自的心事。
誰都沒有開口言語。
金汐坐在阿璃身旁,時不時偷偷朝欒城背影偷瞧一眼,見著他獨自一人立在頭前,雙手藏在廣袖之中負在身後,雖見不著他麵上神色,卻還是能那背影感覺到。
他此時的臉色,定是極為難看的。
起來,她肯幫阿璃去尋墨離,多半出自於私心。
而金汐看不透的,卻是欒城既舍不得放手,卻為何還要一次又一次的挺身而出?
若是救不回清揚,他豈不是更順心!
但她轉念一想。
興許欒城也以為,那清揚多半是救不活的,待等阿璃知曉徹底沒了希望,見著他這些點點滴滴的付出,自是無比感動。
不定,阿璃直覺著自己無以為報,便以身相許。
也是極有可能的。
想到此處,金汐側目望向身旁的阿璃,見她虛弱的有些昏昏欲睡,隻是強撐著精神靠在筠竹懷中,兩手緊緊護著懷中的“寶蓮燈”,眼睛卻停在清揚麵上移不開眼。
她不由得暗暗歎了口氣。
聽見歎息聲,筠竹緩緩側目朝金汐望去,見著她一臉感慨的模樣,眉頭幾不可見的動了動。
對於金汐。
她心中,是隱隱有幾分微詞的。
祥雲入了青丘的山頭,徑直朝著阿璃的住處而去,堪堪停在了那洞口前。
欒城轉過身來,見著阿璃終是強撐不過,歪著頭頂睡在筠竹的肩頭,於是不由分伸手去,將她自筠竹手裏接過在懷鄭
接著掉轉過頭,腳下步伐沉穩的朝洞內走去。
筠竹慌忙起身去追,方才走進洞口便見著。
他正躬著身子,輕手輕腳的將阿璃擱在床上,麵上帶著心疼和隱忍的模樣,雙眼留戀的望著那張昏睡的麵孔,遲遲舍不得起身離去。
“你放心,我定會照顧好她,總不能真叫她一命換一命,救活了清揚丟了性命。”筠竹緩步上前,低聲道。
至此,欒城才猶豫著直起身來,朝筠竹深深望了一眼,道:“有你照顧她,我也便可安心離去了,不久後我將重回若水河底。”
筠竹麵色不由得一緊,遲疑著問道:“你要回去?”
他緩緩垂下眼簾,麵上帶著幾分失落的神色,沉聲道:“並非真的回去,不過是個辭罷了”
聞言,筠竹頓時啞口無言。
她暗暗歎了口氣,緩緩點零頭應聲道:“如此也好。”
待清揚醒來。
若是他們三人相見,隻怕會彼此心生不自在,倒不如在這個時候悄然退身而去。
正所謂:凡事留一線,他日好相見。
欒城側目,朝著床上的阿璃深深望了一眼,輕聲道:“今日一別,亦不知何時還能再見。
阿璃生性雖真爛漫,執著起來卻十分要命,清揚萬事皆可殺伐果斷,唯獨有關阿璃的事,處理起來卻常常拖泥帶水。
你既跟隨清揚多年,自當熟知他心性,替我好生看著他二人,莫要再做了追悔莫及的錯事,如此亦算是全了我這份心意。”
“我明白……”
欒城張了張口,麵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最後收回目光快步離開床前,仿佛身後有人攆他似的,頭也不回的離去。
筠竹目送他背影消失,深知他此狀皆因不舍。
若從前,清揚活著時與阿璃相守,他無奈做那打鴛鴦的大棒。
自清揚於塗山身死後,他好容易有了與阿璃相處的機會,卻大多時候為了遷就她,盡全力將自己的感情按捺著,恐露出半點迫不及待的意圖。
從而,令阿璃心生逃意。
可事到如今……
筠竹轉過身來,彎下腰緩緩坐在床邊,伸手捉住阿璃略微冰涼的左手,神色很是複雜。
洞口外,金汐偷偷聽著裏麵的動靜。
奈何他們話聲音太,除了聽得出兩人在交談,卻是連一個字也沒能聽見。
待一陣匆忙的腳步聲,由遠至近傳來。
金汐慌忙轉過身,於慌亂之中急中生智,左顧右盼的四下望去,腳尖磕著身前的空地,暗自盤算著等待著那人走出來時,若見著自己站在此處,總得要出言喚她一聲,到時自己便能與他上兩句。
誰料,欒城方才一隻腳邁出洞口,抬眼便見著金汐立在麵前,隨即低下頭裝作沒看見,兩腳“蹬蹬蹬”步下石階,欲要離去。
金汐盤算的極好,誰料一陣風自身邊掠過,她嘴角帶著淺笑轉過臉來,卻隻見著那人匆匆離去的背影,不由得跺了跺腳揚聲喝道:“給本君站住!”
聞聲,欒城隻得神色不耐的停在原地,卻不願轉過身來,冷聲問道:“不知塗山君主有何指教?”
金汐心底微微一沉,猜想他定是看見了自己,卻極不情願理會自己,隻聽他這番如此客套生疏的稱呼,便可知他那臉色有多難堪。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快步走下石階,追上那背影轉到他麵前,隻想見著他那張臉能難看到何種地步。
毫無意外,當金汐抬起頭時,便見著他一副不耐煩的模樣,不由得冷哼一聲問了句:“跑什麽!可是知道清揚要活過來,再留下來隻會徒增難堪?”
欒城雙目一淩,冷冷朝金汐望去一眼。
“若你還記得,本君昔日曾對你的勸言,今日又何至於此?”金汐微微揚著下頜,不甘示弱道。
至此,欒城不由得暗暗發笑。
金汐見他如此,色厲內荏的氣勢不由得弱了三分,遲疑著問了句:“怎麽?莫不是叫本君到你痛處,無言以對了?”
欒城將她上下打量一眼,見她今日裝扮較之從前相比,更顯得莊重和正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