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神魔
周海恍若未聞,以一種冷漠如冰霜的態度,一次次殺伐覆滅。
我想要跑過去,一股劍風貼著我的臉刮過,幸虧沐挽辰一把將我扯退後。
“……他是什麽人?”沐挽辰目光沉沉的望著周海,全身的每一個骨骼都處在警戒的狀態中。
腹中的小祖宗似乎感應到什麽,一個勁的撲騰,弄得我心裏火急火燎、五內俱焚。
“他是……我——”我遠遠的看了周海一眼,心裏感到有些無力和絕望。
我怎麽勸他?就算極力伸出手,也無法觸碰他的臂膀。
周海側顏冰冷如霜,他站在巨石之上,垂眸看著一個個倒下的屍體。
眼中倒映著紅蓮業火,手下斬斷一條條生魂。
沐挽辰突然動了。
我不知道巫王的法力如何,傳說中巫王是最接近神祉的凡人,他不怕被周海誤傷嗎?
巫王出現在那些驚恐的煉屍人麵前,他擋住了幾個抱著孩子的女人。他在地上弄出一道裂縫,周海的鎖鏈鎖住那些人的脖頸,刀刃卷起的風卻被裂縫擋住。
周海撩起眼,黑眸中的業火明亮。
“……大巫王?還有這樣的人嗎……”他冷冷的說道。
沐挽辰按了按自己的麵具,向周海微微欠身,沉聲說道:“神魔一線之間,你該住手了。”
青鸞突然出現在我身旁,將我從水中拉了上來:“小娘娘,您如果在村子裏還好呢!帝君大人還不會連村子都燒了!他得知我們找到您了,立刻就連村子帶人和屍體全部燒毀!”
她的語氣有些恐懼:“我也不知道帝君大人怎麽了,如果隻是為了救您,得知您得救後,他卻第一時間將這裏付之一炬……難道是要徹底絕了後患?”
“這樣的帝君大人好可怕,他以前不會隨意殺生的,就算真的是除惡,這樣的絕戶手段,也是仙家大忌啊!”
我越聽越難受,周海為什麽這麽大火氣?真的是因為我嗎?
我沒有亂跑啊,我就老老實實站在一邊也會被人算計,怎麽辦?
司徒霖能將這些煉屍人聚集到麾下,難保不會將其他邪魔外道收歸己用,防不勝防。
那邊巫王還在攔著周海的鋒刃,他固執的說道:“你是神衹、應該知道敬天法祖!就算是除惡,也不該用封門絕戶的手段,這些活人的魂魄全部被灰飛煙滅,你就不怕地罪天罰?”
“……他們本來就該灰飛煙滅,這是他們的種下的因果,不過由我親自動手而已。”周海語氣沒有一絲波動。
周海……
別這樣。
我的心裏難受極了。
他現在的樣子,好像不會聽進任何勸告。
“……放過這幾個小孩。”沐挽辰開口道:“他們的惡還很少。”
周海冷笑道:“你自顧不暇,還有善心眷顧這些孽障?他們出生即帶著母體怨氣與淫*亂之氣,魂魄早已汙染,還指望他們能為父輩贖罪?可笑。”
沐挽辰沉默的看了看身後那幾個小孩:“……你是神衹,你不懂凡人對於生命延續的看重,就算有業障,也讓他們自己消除吧。”
他這句話似乎打動了周海,他垂下了握著劍的手,收了那巨大的法相。
“周海”我忍不住再次喊了他一聲。
這次他回眸看向了我。
我朝他跑過去,踩著岸邊的亂石,深一腳淺一腳,他輕飄飄的從巨石上跳下來,被我一把抱住。
還好、還好……
還抱得住。
“你為什麽要親自動手,這些人就算要受罰,那也可以讓他們魂歸冥府、在二十四獄中曆經萬劫再灰飛煙滅啊,你為什麽要親自動手——”
我急著埋怨他。
其實我心裏一點都不怨他,我隻是害怕他會因此增添業障。
周海垂眸看著我,輕描淡寫的說道:“你忘了嗎,名章現在下落不明,如果落在有心人手上,這些鬼魂說不定還能逃脫,他們對你可是執著得很,所以……除惡務盡。”
我心裏有一絲恐懼,原來他說的惡,並非指危害世間、煉屍邪法之惡,而是怕還會危害到我。
私情重於大愛,對一個握有神權的神衹來說,會是怎樣的業障?
周海微微低頭在我身上嗅了嗅,輕聲問道:“這個巫王是什麽人,你身上帶著他的味道。”
“昨天他救了我,把我從煉屍人的寨子裏帶走……”
“是麽。”周海微微湊近了我的耳垂,似乎想要咬上一口。
天穹中那個黑洞中突然飛下來一隻像仙鶴的鳥,這隻大鳥似乎不懼怕火焰,徑直飛往滔天山火之中。
周海眯了眯眼,喃喃道:“……多管閑事。”
“那是什麽?”我好奇的問。
他沒有回答,轉頭吩咐青鸞道:“去通知土地陰兵各自歸位,再通知慕雲凡,告訴他茵茵在我這裏。”
我來不及問,就被他轉身扯進了一個光暈之中。
這是回我房間的法陣?
我感受著耳畔狂猛的風,置身在一片虛無之中,我身邊似乎在不停的變換景物。
“周海,那隻鳥是什麽?你為什麽要走?”
“那是畢方,離火之精,它能吞噬火焰,是紫微老頭派來收拾殘局的。”周海簡短的說道。
“那我們……去哪兒?”這裏好像不是通往我的房間啊!
他清冷的看著我,突然露出一個有些邪魅的笑。
笑?他在想什麽?
“去……清淨極樂天。”
》》》
三十三天天外天,九霄雲外有神仙。
一句讓世人夢牽縈繞的偈語。
相傳神仙居住的地方大多是清淨之地,是以自身無量大.法顯化出的無邊勝景、尊崇仙域。
我不知道別的神仙住在什麽樣的地方,想必是靈山秀水、祥雲繚繞、宮殿恢宏的仙家居處。
周海說的清淨極樂天,是他自己的法力顯化,然而……
風格有些難以言喻。
我看到遠處有黑黢黢的如同陰山一般的無邊山巒,然後近處有遍地的曼珠沙華,這都不算什麽,畢竟是他千百年日日所見的景象。
然而,那棟文化街上的三層帶院子的小獨棟,以及我家街口不遠處的湖濱公園是怎麽回事?
跨界混搭麽?
“你……你覺不覺得……裝修風格有些奇怪?”
“無所謂,想到什麽再點化。”他似乎覺得有瓦遮頭就可以了。
“那還缺什麽嗎?”
我真心的問了句,想幫著他一起想想。
他的眼神黯了黯,微微欠身低著頭,眼中的深淵帶著暗湧——
“……你。”
“這是在哪裏?”我走到花叢裏,發現這些花與黃泉河畔的景致一模一樣,難道這裏也是冥府?
“哪裏也不是,外麵是混沌虛無,要看你想放到哪裏。”周海抱著雙手站在我背後,聲音帶著一絲凜冽的質問:“先別管這個了,茵茵,你的衣服怎麽回事?”
……你不會看嗎?
我的衣服前麵被扯破了,後麵也被沐挽辰撕壞一個口子,簡直前後都漏風,而且剛才還站在水裏,狼狽得好像難民。
“我身上還有布料就謝天謝地了,破就破點吧……”我趕緊將這個問題敷衍過去。
他冷哼了一聲,拉著我往那棟突兀的三層小樓走去,裏麵……除了我房間的基本擺設以外,什麽都沒有。
“哪有時間一樣樣點化,隨便弄了個殼子而已,而且你家裏我也隻記得你房間的擺設。”
我默默無語,好歹你記得我的枕頭和被子吧?你居然隻記得床單……
隻有冷水,這太正常了,除非他點化紙人侍女來盡心盡力的燒水做飯。
我脫掉濕漉漉的衣服,用冷水梳洗,他的外袍就放在洗手台上,我穿上特別搞笑。
像拖尾的大氅,空空蕩蕩的四處漏風。
“周海……”我從浴室走出去,他屈著一條腿坐在飄窗上,側頭看著窗外的景色。
“……這裏什麽都沒有。”他淡淡的說道:“跟冥府差不多,花開也好、花敗也好,三千年一更替,沒什麽變化。”
我光著腳、拖著袍子走到他身邊。
“我一直不明白,紫薇老頭、太一尊神他們為什麽能如此閑心雅致的看著世間萬萬年?雖然他們也有神職,但都是大愛無私,有幾個神仙能像他們一樣?”
“你呢?”我輕聲問道,他的側顏在天邊絢爛的紅雲下變得有些柔軟。
那冰雕玉琢的容顏,不管映著何種光線,都能攝人心扉,就算他曾經用麵具遮掩自己的憐憫,最終還是動了私情,冰冷的鋒刃也逐漸入鞘。
“我?大概是最不長進的尊神吧,看著人間滄海桑田,我沒什麽興趣,看著九重天上一個個散仙閑的無聊,也不想像他們一樣,冥界更是無趣,再好看的景致也是固定了生滅,沒有什麽孕育變化——”
他說到這裏,突然回頭看向我。
外袍就這麽鬆鬆的罩在身上,他抬起冰涼的手伸了進來,虛虛的劃過肌膚,拂過胸前的柔軟,滑到腰側,將我往他身前帶了帶。
小腹的弧度比以前明顯多了,以前平平的,現在好像一個小山包。
“這時候才能看出來……”他用手背撫過小腹,將我撈起來坐在他腿上。
這樣的姿勢不常用,我記得有一次在車上,他用這樣的姿勢折騰得我快昏過去,恍惚間還看到沈青蕊嫉妒的眼神。
那都多久了?我偏著頭想了想,好像很久,卻記得很清楚,每一個細節都能記得清楚。
沒有哪個女人會忽視這時候的感受,就連最恐懼的第一次,我也記得他俯身進來那一刻的冰冷觸感、還有寸寸廝磨後那一聲輕歎。
“……周海?”我有些恍惚,想到過去的事情,總覺得是一場又一場虛幻的美夢。
他冰涼的唇那麽真實,一個個細密纏.綿的親吻落在頸側胸前。
“黃道村的法陣破了之後,其實你不必舉行冥婚……你之前說過,我完成任務後,你可以讓我安安靜靜的孤獨終老,其實你說這話的時候,沒想過要與我舉行婚禮吧?”我抱著他的頭,手指糾纏著他肩後的長發。
他輕笑了一聲,冰涼的濕軟滑過著胸前的敏感,他眼中暗金色瞳紋暗暗湧動,語氣帶上一絲邪魅:“那時候你那麽怕我,給我扣上那麽多罪名,我也不想自討沒趣。”
說罷,他輕咬著細細廝磨,這種要命的觸感讓我的腰都開始輕顫。
“……可惜後來,我發現你越來越複雜、越來越有趣。”他吻了上來,遒勁纖長的手指順著背脊往下,隱入末端。
“我沒想到一個人能有這麽複雜的情緒,我看著你哭、看著你生氣憤怒、咬牙隱忍、不甘羞怯、卻又露出乞憐癡戀的眼神,聽著你帶著哭腔哼出破碎的嗓音,不管是痛、還是愉悅,你都會全身緊繃著顫抖……我覺得很有趣,看著你在身下綻放有一種成就感,哼哼……”他悶悶的笑起來,聲音帶著一絲得意的惡趣味。
我感受到他的入侵,抱著他的肩膀繃緊了身體。
冰涼的觸感、熟悉的觸感,一次次與我糾纏著化為春水,浸透骨髓。
“你看,不管多少次,你都這樣……”他笑著在耳畔低語,帶著黏液的手指輕輕撫上小腹,問道:“頂到了嗎?”
我忍著不適感點點頭,希望能快點適應:“這樣……太深了,不好……”
他蹙了蹙眉,似乎有些不滿,我這樣坐著盡力打開腿的姿勢讓小腹弧度明顯,他還沒有完全進去呢,這個發現讓我懊惱又羞恥。
“現在不行……寶寶長大了,你不能像以前那麽粗.暴。”我硬著頭皮跟他商量。
“哼……”他從來不承認他粗.暴,似乎原本就應該是這樣做。
我分不清窗外的柔光是朝霞還是晚霞,隻知道披在他肩背上的暖光晃花了我的眼,那一層溫柔的暖意融化了他冰冷的肌膚。
迷亂的往下看去,身上全是細膩的薄汗,胸前的曼珠沙華如沐朝露微雨,紅暈濡濕,迷了誰的眼,又亂了誰的心?
不管怎麽小心和顧忌,有些風暴來臨時依然迅疾狂猛,一次次衝撞和烙印都不夠!不夠宣泄這種足以讓人毀滅的癲狂。
蝕骨的愛意,絕望又貪婪的癡纏。
哪怕一起從雲端墜落,也要像跳出水麵的池魚,瀕死還在想著相濡以沫,緊緊的貼著身軀。
“……還怕我嗎?”他微涼的額頭輕輕抵住我的額角。
“……怕的。”我啞著嗓音回答,怕與你分開,怕拉不住你的袖擺。
我抬手都沒有力氣,腰顫抖得聲音都變了調,但仍然固執的留住他、不願離開他的氣息範圍,他也一樣,結束了也不願意退出半分。
……
“……在有你之前,我不識情.愛的滋味。”他低聲在耳畔說道。
“有你之後,我更加不識情.愛滋味……”
“什麽仙宮苑、離恨天,我都沒興趣。”
他輕笑了一聲,語氣帶著一絲輕嘲——
“九重天華、十方世界……你才是我的無邊勝景、白雲仙鄉。”
——
無邊勝景,白雲仙鄉嗎……
他能說出這種話,我實在忍不住心裏的酸澀和歡欣。
傳說中,白雲仙鄉是仙人的歸處。
他的意思是,我是他的歸處?這個想法讓我忍不住笑著閉上眼。
這樣的情話,真的很周海。
“查姻緣?”周海皺眉問道:“誰的?”
“就是那個巫王啊!好壯好壯、帶著木頭麵具那個。”我認真的說道:“他其實挺好的,沒有欺負我,我就答應幫他找老婆。”
周海一臉陰翳:“這關你什麽事?”
“……我答應幫他看看,他才答應盡快送我出來的,說話要算話啊。”
我纏了他好幾次,周海有點無奈的說道:“這裏不能召喚判官,出去再說。”
衣服幹了之後,我撐著顫巍巍的腰和腿穿上,又裹上他的外袍,周海將我帶出了他的這片小空間。
他說以後再慢慢點化,等時機成熟了,看我想住哪裏再說。
再次出現在江邊,有一股暴雨洗刷過山林的味道,煉屍人的村寨和他們的煉屍都成了飛灰。
周海將我帶到巫王穿界門所在的山崖,可是我們不知道如何過去。
普通人是不會從這裏走出去的,那是跳崖。
周海拎著我,我一隻腳踩在懸崖尖上,努力伸手出去摸了摸,沒有什麽穿界門啊。
他拎著我做這種危險動作,有點火氣的說道:“你還真是守承諾啊?答應他的事情就這麽拚命?”
“……守承諾不對麽?”
“那你答應我多少次要聽話,你聽了幾次?”
“呃……”這個我無法反駁。
周海將我拎回來,告訴我巫王不是那麽好找的,連他都找不到結界的法門所在。
“巫王很厲害嗎?”我蹲在山崖上敲著小石子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