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滿月酒
女人在感情中本就患得患失,周海算是清冷涼薄的人,我都會覺得沒安全感,何況李剛這樣七竅玲瓏心的人。
林言沁本身經驗就為零,跟李剛的腦子比起來,她算是小綿羊。
何況現實就是現實,有些鴻溝無法輕易逾越。
好比我和周海,就算冥府禮成、穿過大紅的嫁衣、接受鬼神的膜拜、喝過仙家的賀禮,但在人世我依然是個“未婚先孕、被男人欺騙了的單親媽媽”。
雖然我和我家人都不當回事兒,但三人成虎、眾口鑠金,我在別人眼中就是一個反麵教材。
我們家對風言風語可以完全不在乎,本來我們就是遊·走在陰陽間的家族,世俗怎樣無所謂,但是林家不一樣。
林家不能有半點差錯,不然會被別人踐踏。
我突然有些明白了,林言沁說李剛與她第一次的時候,她隻覺得有一點痛,大部分時候是很溫柔和舒服的,最後她滿足了,李剛自己去解決。
聽起來似乎有些不可思議,兩個人情到濃時,怎麽可能顧忌這麽多?
我親身體驗過那樣的感覺,理智早就崩塌,什麽都不管不顧,隻想緊緊抱住自己的愛人,一秒鍾也不想與對方分離。
我們可以不管不顧,可以放任自己沉溺那一瞬間,然後自己再來承擔後果。
但李剛不能,他是家主,上有老下有小,他不能在這種會引起嚴重後果的事情上出差錯!
林小姐說不想用套套,他說好,那麽就隻能控製自己。
其實李剛才小心翼翼吧?
他對待林小姐才是埋藏很深的小心翼翼吧?
畢竟林小姐的家庭背景不可以承受我受到的那種風言風語。
“那你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身上有香水味?”
“香水沒有,香粉倒是有,你忘了今天你出門的時候,我們在整理倉庫麽?老爸那些破爛·貨不知放了多少年,那盒陳年老胭脂都發潮變成膿液了,我還蹭在手上了,可能是這個味道吧。”
他嗅了嗅自己肩膀:“……怎麽我覺得還有點香味,鼻子味覺被破壞了?”
我忍不住湊近點聞了聞,好像是有點香味,家裏的沐浴露都是一個牌子一個香味,我聞到了一點不一樣的香味。
“怎麽回事啊……我再洗洗?”李剛看向我。
“什麽香粉味道會洗澡都去不掉?你還是想跟林小姐聊聊吧,她還可憐巴巴的站在外麵呢,我去叫她進來。”我扔下一句,出門去跟林言沁解釋。
林言沁是個超級好說話的姑娘,隻要有道理,她就立刻能聽進去,還能自我檢討,這性格……我一開始還真看走眼了,她是真正的大家閨秀、名門淑媛,骨子裏有驕傲,但是沒有壞脾氣。
不過那個陳年老胭脂讓我有點膈應,跑到院子裏打開燈,看那一堆收到屋簷下,明天準備繼續曝曬的存貨,我蹲在那裏翻找,突然覺得身體毛毛的一炸,回頭看了看,院子裏什麽都沒有,隻有外麵叫得快要斷氣了的蟬鳴聲。
是不是最近神識清明起來,結果疑神疑鬼了?
我繼續翻找,將那個雕花木盒子翻了出來。
這是舊時候的妝奩,一般是女子出嫁時用來裝首飾脂粉的精美小盒子,裏麵不止裝了一個胭脂盒,還有些其他東西,不過一打開確實香得嗆鼻子。
我不知道舊時候的胭脂保質期是多久、而且過期了會變成什麽樣,這些都不知道,不過怎麽想也不應該會變成這樣黑黑的、好像一坨果凍吧?
老爸也真是,這些什麽破玩意就收!說不定這是他年輕時候收來的,自己都忘了為啥要收。
夜裏周海到來時,他突然湊到我身邊嗅了嗅,問:“哪來的胭脂香味?”
啊?這家夥,鼻子這麽靈啊,我很小心沒有碰到那陳年老胭脂、而且已經洗了澡了,他都能聞出來?
“整理家裏倉庫呢,老爸不知道多少年前收了一個妝奩。”
“妝奩……”周海微微眯了眯眼:“茵茵,我好像從沒見你梳妝打扮過?好像最後一次見你打扮自己,還是在你遇到那個小嬰靈的時候。”
“廢話!你這家夥還不準我穿高跟鞋!那之後就懷孕了,整天心情煩躁、還隨時麵臨寶寶有危險、或者自己有危險,我怎麽可能再穿高跟鞋和短裙!”
周海笑了笑,撥弄著我的頭發:“那你現在可以穿了,穿自己喜歡的衣服和鞋子、梳妝打扮……”
“明天就會梳妝打扮,你要不要來看看?”我笑著問。
他微微一愣,回過味來:“……一個月了已經?”
我點點頭:“你可是親爹呀,怎麽這麽粗心。”
其實我沒指望周海回來參加,他那麽忙,而且他現在不能在別人麵前顯化實體,我身邊若空著一個座位,有不長眼的人走過來坐下去怎麽辦?
而且大多數是圈內人,可能還會以為我在養小鬼。
周海看我打開衣櫃找衣服,還好參加開學典禮走秀時的小裙子還能穿,這條一字肩的淡藍色小禮服裙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正式服裝。
我試著套進去,還好還好,能穿!
周海將我後背的頭發拂開,笑道:“胸緊了……”
廢話!現在是寶寶糧倉啊,能不緊麽!
“能穿進去就不錯了。”我看了看周海,他閑適的坐在飄窗上,淺笑著看著我。
我有希望他能來,畢竟,這是我們第一次為於歸和幽南過一個重要日子。
可是這種要求我又開不了口,血玉戒指上的螭龍消散了,靈胎是我與他聯係最緊密的鎖鏈,孩子誕生,他就不能在別人麵前化出實體,當著家族中這麽多人,我如果空著身側、或者癡癡的望著空氣,都很容易暴露他的存在。
第二天,我們家人很早就來到了宴會廳,呆得無聊,李剛就帶著我和林言沁去旋轉餐廳喝茶吃點心,本來是打發時間的舉動,卻遇到了李剛的老、熟、人。
我冷眼看著眼前這個穿著抹胸蓬蓬裙的女人,心裏暗自磨刀霍霍,想著等下要怎麽收拾李剛!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什麽叫小妖精。
眼前這女人確實比較嬌小,踩著一雙恨天高,穿著抹胸蓬蓬裙。
看她年紀也不小了,應該比我們都大一點,但是穿著打扮很萌,脖子上戴著的小項鏈還是粉晶小貓。
她遠遠看到李剛,就直接走過來。
一般情侶在咖啡廳都是對坐的,我和林小姐先進去對著坐了,李剛就很自然的坐在我外麵,這樣他和林小姐也是麵對麵,方便交流。
但這女人走過來就直接坐在李剛旁邊,還抬起一邊胳膊搭在李剛肩膀上,整個人就這麽靠上來。
“學弟啊,好久不見!你怎麽都不回我信息呢~~”她嗲聲嗲氣的說道。
這種嗲很做作,她這是要搞事啊?
而且一邊說還一邊盯著我,目光中滿滿的挑釁。
幹嘛,這是把火力對準我?
李剛跟我天天同處一個屋簷下,出去處理事情也是一起協作,兩人的默契度在外人眼中看起來自然不同尋常。
這女人可能觀察我們一會兒了,她看到李剛對我挺照顧,就把我誤認為情敵了?
還叫李剛為學弟,是學校的師姐啊?那應該已經畢業了,畢業了還穿得這麽清涼,這是在哪兒上班呢?
我臉色不好看,那女人立刻得意洋洋的瞥了我和林言沁一眼:“學弟啊,這麽久沒找我,原來是想換換口味啊?”
李剛皺了皺眉,大庭廣眾他也不可能把人推出卡座,隻能不爽的問道:“什麽換換口味?”
“之前我不是說,你要是想試試雙*飛,我給你介紹一個萌妹子嗎?你那時還罵我作妖,怎麽現在又帶著倆女的來開*房了?”她撅嘴一副賣萌責怪的樣子。
李剛冷笑道:“你以前是作妖、現在是作死。”
她哼了一聲,立刻轉火到我身上:“這就是你的新歡啊?胸這麽大,去哪家做的啊,挺好看的,介紹醫生給我唄。”
啊?這是在損我啊?
“你的胸也挺好看,就是矽膠太大了點,露出來的溝好突兀,是該找個好醫生了,別圖便宜啊。”我笑著說。
“你——”她忿忿的轉頭,問李剛道:“今天有時間嗎?”
“沒。”
“那明天?”
“也沒。”
“那你什麽時候才有時間啊~~”她嗲聲嗲氣的撒嬌。
李剛笑了笑:“以後都沒有。”
她眯起眼睛道:“怎麽?你是認真的?”
李剛將錯就錯的點點頭:“是,以後我都沒空了,你約別人吧。”
那女人忿忿不平的吐槽:“她有什麽好!多點時間玩不好嗎?”
“不玩了,沒必要玩了。”李剛懶洋洋的說道。
她狠狠跺腳,結果踩到了卡座的台階,一跤跌下去,李剛條件反射的伸手拉了她一把,避免她摔個四腳朝天。
她正要撒嬌,李剛就鬆了手,拍拍手道:“別作妖作怪了,都二十八了就成熟點吧,有些事情自討沒趣就沒意思了。”
她哼了一聲,踩著恨天高走了。
我撇嘴道:“我又當你的擋箭牌了!”
李剛摸了摸我的頭:“好了好了,背鍋俠,謝謝你。”
我偷眼看了林言沁一眼,林小姐自始至終一言不發,臉色看起來也沒有太大的波動。
她不在意?
這種情況李剛不說句什麽,也說不過去啊。
李剛也有點發怵,撓了撓後腦勺想組織語言,這突發事件不大不小,但是,好尷尬。
我們仨,都是戀愛經驗光禿禿的那種,這時候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緩和氣氛。
最後還是林言沁開口了。
“那位女士是你朋友啊?”
“……嗯,上過床的那種朋友。”李剛故意用刺耳的話回答。
“看起來很有魅力,有值得學習的地方。”林言沁笑了笑,有點勉強。
“啊?”李剛有點意外,對著這樣端莊的林言沁他有些無所適從。
這種情況不是該拍桌子發脾氣麽?
我皺眉道:“言沁,你不用向她學,她連你的裙擺都摸不到,別把她當回事。”
林言沁勉強的笑了笑,拿著小手包站起來道:“是麽,謝謝誇獎,我……我去下洗手間。”
李剛還沒笨到這種程度,立刻就站起身來拉她,直接拉著她去了洗手間外的拐角處。
我這個位置可以看到他們的動作,然而……這種地方也沒法做什麽大動作。
我看到林言沁的雙手抱著他的腰背。
突然間我覺得有些恍惚——那個背影不是笑得壞壞的、天塌下來也能調侃的那個大男孩。
那是個男人的背影。
林言沁的雙手抱得那麽緊,可想兩人之間的擁抱緊密到什麽程度。
李剛遮住了路人好奇的目光,他低頭的動作像是在親吻。
一遍遍的親吻,低聲在她耳邊說著什麽,惹得林言沁在他肩上蹭掉眼淚。
……其實他很認真,如果不認真,他大可以沒心沒肺的不和林言沁發生關係。
有些事情他想得更深更遠,比我想得遠,比林小姐想得周全。
我深呼吸一口氣,鬆了肩膀,窩在卡座上,看著眼前的茶杯發呆。
他們之間或許有難以逾越的障礙,但隻要兩個人有信心,最終的結局不會太差——最差不過是不結婚而已,林小姐隻要不願意出嫁,誰又能真的逼迫她?
其實他們比我好,我還沒法子隨時見到周海呢,起碼林小姐可以隨時到我家來玩。
我要想主動找周海,基本上要體驗一次死亡的感覺。
算了……想這麽多也沒用,要能自由自在的陪他三界往來,我的仙途還漫長著呢。
想到這裏,我站起身準備先回宴會廳。
剛起來,就聽到一個清冷的聲音不悅的說道:“茵茵,我剛來你就要走?”
“啊?”我茫然的抬頭。
會連名帶姓叫我名字的男人……真的不多,幾乎隻有他。
周海。
他站在卡座邊,穿著那套白襯衫和黑西褲,領口的扣子打開一顆,袖子隨意的挽在小臂上。
衣著隨意,態度慵懶閑適,墨發束起堆在一邊肩上,他的表情有些不耐,周身帶著讓人移不開眼的氣場,俊美如神祇。
不……
他本來就是神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