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不需憐憫
然而劉宛珍哭哭啼啼個不停，嚷嚷：“父親你不就隻有母親一個妻子嗎！”
“你跟我去，跟他道個歉，好好說說不是什麽大事，上官睿怎麽可能為了個女人不給我麵子，無非就是你動了鄭家讓他覺得是我勢力太大，犯了他的威嚴，你道個歉他回來繼續舉行婚禮就算了。”劉仁平日裏圓滑，可一直不耐煩這種兒女感情的事情。
因為一切太過蹊蹺，他戰場上自然是見過許多場麵，可男女方麵對他來說實在是超綱，完全搞不明白這些小年輕都在做些什麽……
這樣情緒化的小年輕成什麽大事？簡直可恥。
劉宛珍不敢跟父親頂嘴，都答應下來。
等到了宛城已經是後半夜，劉仁連夜親自去鄭家看望鄭冠鵬，滿口誤會，連連道歉，又特意送了禮品，請鄭振鐸第二日跟他一道去見上官睿，好讓劉宛珍道歉。
第二日鄭振鐸提前打了電話給上官睿，一切順利，上官睿在家裏請了不少舞女玩樂，又有樂師在一邊彈琴助興，全然是紈絝子弟的勁兒，顯然是根本也沒把退婚的事放在心上。
外麵滿城風雨，這位少爺永遠是少爺脾氣。
劉宛珍滿心不願意還是過來道歉，上官睿少爺脾氣雖然大，可利益為重，劉仁都親自來了，當然是順水推舟就答應回去繼續結婚。
一切順遂。
劉仁跟上官睿上樓談事情。
劉宛珍看旁邊坐著的傅靜之早就不順眼，惡聲惡氣的過來，把心裏的火氣都撒給傅靜之：“你想不到上官少還是答應娶我吧？你以為上官少是為了你麽？他就是恨我竟然連他朋友鄭振鐸都敢管而已，他再如何最後也隻能是娶我！”
傅靜之坐在沙發上抬眼看劉宛珍。卻好像在看困獸，聲音不徐不疾：“劉小姐，上官睿說退婚的時候嚇哭了麽？眼睛這樣腫，是不是也曾怕的要命？”
被上官睿退婚，這樣的大事，劉宛珍自然是怕的。
劉宛珍伸手抹一把眼睛，下巴微抬，全然不會退縮：“那又如何？你就算是說破天，嫁給上官睿的也隻可能是我！我父親從小看著上官睿長大，我父親跟大帥立下赫赫戰功！你以為上官睿他有多了不起，在大帥麵前他還不是一樣不受重視，被發配到雍城天天跟你們這些下等女人廝混，要是沒我父親，他自身難保！”
劉宛珍的姿態，每一寸都說明她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她永遠不會低頭，她是真的居高臨下。
她說的也都是事實。
可這一切絕不會一直如此。
傅靜之知道上官睿早晚要一飛衝天，直上青雲。
傅靜之此刻隻笑：“那我恭喜你了，要嫁給一個不受大帥重視的上官睿，怎麽不去嫁給他受重視的大哥？”
劉宛珍眼底卻更怨毒，滿臉不屑：“你連他大哥是什麽情況都不知道嗎！真不知道他看上你什麽！你現在嘲諷我，等你落到我手上了看是個什麽下場！你姑父通敵，你就也是通敵，你通敵，你家裏父母家人一個也跑不掉！”
傅靜之的脾氣有些冒出來。
本來她對劉宛珍這樣以為還能順利結婚的天真心生憐憫，可到這一刻，她才明白，有些人不需要憐憫。
因為他們根本不配。
傅靜之抬頭盯著劉宛珍，一字字的問她：“你做這一切，你要毀掉我，毀掉我家裏，就因為我跟上官睿跳過一支舞？我們的生命在你眼裏就是這麽不值一文？你想踩死就踩死，比一隻螞蟻都不如是嗎？”
劉宛珍笑的肆意，好像聽到什麽最好笑的笑話：“對啊，你的命在我眼裏連一隻螞蟻都不如！你跟外麵那些討飯的那些流民沒有區別！因為我跟你從出生就不一樣！我是劉仁的女兒！我就能嫁給上官睿！我就有資格瞧不起你們！上官睿是我的！沒人能跟我搶！”
樓上忽然“砰砰”兩聲響，傅靜之猛的抬頭往旋轉樓梯盡頭的二樓看去。
這聲音她很熟悉。
是槍聲！
劉宛珍還愣著，跟著傅靜之疑惑的看樓上。
樓梯上忽然衝下來一個人，腳步踉蹌卻飛快，一手捂著自己的胸口，幾乎是跳著下樓，直衝著他們這邊過來。
鄭振鐸在樓上大聲：“攔住他！”
底下的守衛想著去攔，可才看見那人竟然是劉仁。
劉仁戰功赫赫，一直很受大帥的信賴，手下更是有二十萬的人馬，又是武將出身，平日裏氣勢就足，忽然之間誰敢上去攔著？
要是真讓他跑出去……
電光火石之間，傅靜之拽過一邊的椅子直往劉仁腳下砸過去，劉仁一時沒注意這邊，竟然被絆倒在地。
劉仁抬起頭，眼底都是怒意盯著傅靜之，踉蹌過來要捉傅靜之。
然而才起來，還沒夠到傅靜之，後麵的鄭振鐸兩步上前扣住劉仁的肩膀，用力一摜，劉仁本來就受傷被直接摔在地上。
上官睿大步也趕過來上前，手裏的槍直指著劉仁的頭。
“二少你欺人太甚，我劉仁做錯了什麽……”劉仁厲聲，話音還沒落。
上官睿唇角卻是扯出一個笑容，扣動板機，槍聲“砰”的一聲響起。
沒人聽他解釋。
劉仁腦門上一個血洞穿透過去，眼睛都沒閉上，血卻噴了一地，直挺挺的倒下去。
生和死這樣清晰而不留餘地，什麽樣的風雲人物都是一樣的待遇。
周圍的舞女尖叫著跑散。
劉宛珍整個人呆呆的立在原地，看著眼前倒在血泊裏的自己的父親。
她引以為傲的父親。
劉仁眼睛微微睜著，也不知道是在看她還是看向哪裏，眼睛裏已經沒了神采，眼珠子木木然的，頭是側著的，身後的血快速的蔓延，蔓延的滿地都是，微胖的身子頹然倒地。
他身上的槍傷也開始冒血，把他的西裝都染黑了一大片，那是他準備在他寶貝女兒的婚禮上穿的西裝。
昨天試衣服就著急過來，根本都沒來得及換件衣服。
而他的麵前，站著的手裏拿著槍的人是上官睿。
是她一直歡天喜地要嫁的男人。
是她心心念念許多年喜歡了很多年的男人。
是她得知自己可以嫁給他覺得這世界對自己不薄，拚命也想留住的男人。
劉宛珍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她前一刻還在咬牙切齒的炫耀著自己是劉仁的女兒，所以理所當然得到這一切。
可下一秒，她的父親死了，還死的這樣淒慘，甚至她父親來這裏都是因為她。
她也沒來得及再想更多，上官睿已經大步走過來。
他的皮靴的腳步聲好像踏在她的心上。
她從未想過這個自己一直覺得英俊的男人會有一天手裏拿著槍大步的走向她，他的臉上平靜的比跟她一起去試婚紗的那天還要更自然些，好像跟她去試婚紗才是最讓他煩厭的事情。
這個男人曾經那樣優雅的跟她求婚，給她世界上最好的夢幻婚禮。
這個男人淡漠，喜怒不形於色，總喜歡遷就她，唯一一次吵架就是在試婚紗的那次，她真覺得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她還想跟他道歉，她覺得是自己太大小姐脾氣，上官睿怎麽可能不愛她……
無非就是淡薄一點而已。
上官睿的槍指向她，槍口就在她額頭前一寸的地方。
她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
上官睿卻忽然轉頭，看向一邊的傅靜之。
傅靜之對上他森然的目光，心裏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還不及她開口，他已經先說話。
“靜之，你過來。”上官睿叫她的名字，聲音低沉好聽，吐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