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思緒煩亂
這裏是宛城,宛城就是不夜之城。
穿過這條最熱鬧的街,司機把車子停在路邊,被上官睿吩咐下去給他們買紅豆沙餡的涼糕,用兩倍的蜂蜜蘸著,拿回來遞給傅靜之,隨後就下車退到一邊候著。
車裏就剩下傅靜之跟上官睿和一捧涼糕。
車廂裏沒人說話實在是有些窘迫,傅靜之拿竹簽叉了一塊涼糕嚐了一口,跟上官睿說:“你試試?你家裏的紅豆沙磨的細,這個粗了些可也不錯。”
上官睿沒伸手,卻是低頭就著傅靜之的手,把傅靜之剩下的半塊涼糕吃了。
這個男人對人溫和起來,很像一隻小狗,這樣順從的低頭吃東西。
這個男人是上官睿,誰也不知道他的心思,從白天的情況來看,就算是他的親身父親,叱吒一時的上官霖也根本不懂他,他在上官霖麵前完全做出一個莽撞而暴躁的少年的樣子。
論城府,她不及上官睿十分之一。
靜下來又有些尷尬,傅靜之又說話:“這涼糕像我家鄉的紅豆糕,我小時候一到節日,總要跟家裏人一起磨豆子,蒸出糕我們一群小孩子眼饞圍著廚房灶台不肯走,我母親就讓人先分給我們這群孩子一人一塊。”
上官睿也說話,開口卻是:“我家裏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親戚走動的少,有的死了有的散了。”
上官睿開口說的輕鬆,傅靜之卻聽的心驚。
上一世,上官睿弑父殺兄,血洗大帥府,最後才真正的大權在握。
上官霖顯然也不是一個柔善的人,幾兄弟起家的時候應該也曾經曆過血雨腥風。
這樣的人家,感情是一回事,下手又是另一回事。
他們的心裏權利超過一切,不能用尋常人來考量。
“我聽他們叫你二少,猜你是有個哥哥,可真不知道你還有個姐姐。”傅靜之順著說。
今夜的上官睿格外的柔順,似是吃這塊涼糕讓他心情好一些,低聲講給她聽:“我姐嫁人了,她脾氣更倔,從不受人欺負,連我父親也拿她沒辦法。我大哥小時候身體好的時候常也跟你說的那樣帶著我們到處玩鬧,後來病了不喜歡見外人。”
這樣聽起來,上官睿跟自己的哥哥感情似乎不錯。
可顯然,昨日她在大帥府裏見到的那位大帥夫人不可能是上官睿的母親,上官睿對她的態度是冷漠而提防的,兩邊人應該是恨不能除掉對方。
可葉千蓉又是上官霖的原配夫人。
傅靜之想著,上官睿卻是看著她說:“我們回去吧。”
出來開了半小時的車子到這裏,吃了一口涼糕就又走了。
傅靜之知道他脾氣就是如此,一時一時的變化,也不多說。
司機過來開車,傅靜之看著外麵的夜色,等到了上官睿的私宅她幾乎就又要睡著。
“傅靜之。”上官睿叫她。
她恍然回神過來,上官睿卻是忽然伸手拽過她,大手控著她的脖頸將她拉向他,狠狠的吻了下去。
她一時有些模糊,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伸手想推他卻也知道根本不是能抗拒的。
她現在不過就是案板上的魚,任人魚肉而已,她需要等一個機會。
手就停在半空,到底還是落了下去,沒動。
上官睿是她現在的大樹,她總要攀著他而上,才有出路。
他吻的凶狠,似乎是習慣了她的反抗,另一隻手都攥著她的肩膀,用的力氣大極了,她有些疼,但是忍著沒動。
察覺她的柔順,他略分開一點距離,把她的表情都盡收眼底,他眼睛裏被車窗外的燈光映的微微光亮。
兩個人就這樣看著對方。
他眼裏忽然就是那種危險的光亮,眯了眯眼,仿佛是咬牙切齒:“傅靜之,你從來都是這樣,我真是惡心透了,你要是掙一下,我也就認了,我說過很多次在我麵前你都要直說,不準再算計你那些小肚雞腸!”
傅靜之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正要問,卻沒問出口。
因為他忽然又吻下來,咬牙切齒:“傅靜之,這是最後一次了!”
好像要把她咬碎吞吃入腹了才好。
等到下了車,司機早就躲開了,傅靜之身上衣服都亂,上官睿好像怒氣衝衝,脾氣又是大極了自己往前走。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門上樓,傅靜之伸手去握自己白天睡覺的那間房的門把手正要開門,又聽見上官睿叫她。
她扭頭過去。
他站在旁邊的房間門口,筆直的身形,英俊的臉孔因為燈光的關係籠罩在深色調的影子裏,他襯衫因為剛才的事情都皺亂了,倒是更有浪蕩不羈,那雙眼裏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看著她說:“傅靜之,我如你所願,可你要明白我的底線在哪裏。”
傅靜之弄不清楚他在說的是什麽,隻覺得他應該說的不會是放她走。
今夜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古怪。
比平常那種動輒翻臉的狀況還要古怪多了。
一時這樣一時那樣,又總要她說些話,可她說不到他想要的他就臉色不好。
現在更是說“如她所願”。
就好像早就準備好了什麽,隻等著她開口。
上官睿開門直接進去自己房間,沒給她問的時間。
房門“砰”的一聲重重關上。
留傅靜之一個人在走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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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睿進了房間,去床頭拿電話撥出一個號碼,跟對麵的人說一句:“給我把人放了。”
對麵答了一句什麽,隨即他掛了電話,靠坐在床頭。
思緒煩亂。
她吃糕點的時候很像個小孩子,倒是合了她的年紀,青蔥的手指在吃完糕點之後連上麵沾染的糕點渣她都咬在唇邊,就好像那糕點無比香甜。
她的唇瓣殷紅色的,沾了糕點上的砂糖,他看著就覺得想嚐。
他後來都吞吃入腹裏。
極甜。
她那樣的看著她,她額頭上有一層細細的絨毛,她眸子裏寫滿了想躲閃但是又不敢,她伸出的推他的手就在半空,可沒推她,隻緊緊的握成拳縮在身邊。
她極力的壓抑,無非就是又有所求。
卻又不敢開口。
哪怕他三番兩次的問她,她也不敢開口,她那樣聰明,自然知道要等最好的時機。
她在他麵前乖順,甚至肯跟他出門去吃涼糕,無非就是在等。
他心裏想,如果她開口,他就答應吧。
她自己也繞著話提小時候身邊的人,無非就是想說李慕南到底是她的童年玩伴,就算沒有糾葛可還是想放他出來。
最後她一個字都沒說,卻是他自己答應下來放人的。
心口有蔓延的如同是銳利的刀子切割在上麵的疼痛,上官睿握緊了手,看著夜色下從窗戶映照而來的月光,頹然的閉了眼。
他又做什麽這麽糾結,她就在眼前,一切總是會向好的一麵去走,可他又總是計較的厲害。
也許是心底有一個角落在惦記,為什麽她不記得曾跟他同吃過甜糕的小叫花子。
人生匆匆相遇過很多,可有些人卻永遠記住了,忘記的人過的那樣平靜,記得的人卻無處訴說,因為一切他這裏深如一株大樹,卻在她心裏沒留下半點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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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傅靜之洗漱了下樓才知道上官睿一早已經跟馬副官一起走了,說是有什麽要緊事不能遲。
傅靜之吃了早飯坐在沙發上想事情,旁邊一個俏生生大約十七八紮著大辮子的姑娘過來收拾桌子,看見傅靜之笑說:“二少這麽喜歡傅小姐,傅小姐還有什麽事煩心啊,眉頭都皺了。”
傅靜之聽了,問:“你怎麽看出二少這麽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