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天塌地陷
二十多年前，葉千蓉被家裏哥哥帶著在祖父家的宴客大廳裏第一次見到上官霖，上官霖那時候還沒有如今這樣發福，甚至是偏向瘦弱。
上官霖那時候跟葉繼思在底下說話，葉千蓉從樓梯上下來，她的視線第一時間落到自己的堂哥葉繼思身上，葉繼思也看到了。
可是很多事，也就隻能是這麽一瞬的目光。
葉繼思麵不改色的迎著她的目光，跟她招手介紹說：“這位，是上官營長，單名一個霖字，上官副將智勇雙全，前途無量。”
葉千蓉知道這是一場相親，葉繼思著急把她嫁出去，嫁給任何可能的人，可是她出身並不是葉家長子那一支，她父親也病懨懨一身惡習，所以隻能是嫁給一個不上不下的人。
這才是有個上官霖這樣的人來，看著就出身低賤的人也都能來相她。
還有幾個人選，也是能挑一挑，葉繼思隻是想著急把她嫁出去，卻不會考慮非要她嫁給誰才是。
她大可以選一個更稱心職位更高的。
於是那一天，她當著葉繼思的麵數落上官霖：“什麽人都能來葉家的門楣了，前途無量也要看有沒有前途，要是死了我還要守寡，到時候免不得又得回家來，更何況我身嬌肉貴，拆拆補補針線劈柴這種差事一概不會，隻會花錢買珠寶衣服，實在不合適這位上官營長了。”
葉繼思臉色極為難看，跟上官霖說：“舍妹被慣壞了。”
葉千蓉登時就冷笑：“二哥哥，你說我被慣壞了，那你倒是說說我哪一句說的不對？我是不夠身嬌肉貴，還是我會拆拆補補針線劈柴？還是二哥哥不知道我多會買衣服珠寶？”
葉繼思厲聲嗬斥她：“你給我住口！我說過多少次，上官兄前途無量！你說這些日後少不得還要給上官兄多賠不是。”
上官霖當時一身戎裝，麵上極其沉靜的聽著她說，竟然沒有露出絲毫的不快，隻是靜聽著，就好像葉千蓉的這些羞辱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麽似的。
明明都是對男人紮心的話，可上官霖就是能做到不焦不怒。
上官霖當時說：“葉兄多慮了，我怎麽會為這種小事計較。”
葉千蓉當時覺得這人心胸的確是廣闊，可是還是生氣，當即甩臉子直接上樓去了。
她這樣上樓，身後又有腳步聲過來追。
在她祖父家二樓幽長的走廊上，她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快步直去一邊角落避光地方藏著身子。
後麵上樓的人快步過來追她，可上樓來沒看到人，頗為茫然焦躁的叫一聲：“蓉蓉！你在哪裏？你出來！”
是葉繼思的聲音。
她就知道葉繼思一定會追上來追她，在這個她從小跟葉繼思一起玩捉迷藏的他們共同的祖父的大宅子的二層，她像是無數次玩鬧那樣趁著葉繼思快步走過去的瞬間，從背後一把摟住葉繼思，雙手過去穿過他脖頸兩邊過去捂住他的眼睛。
“我在這裏啊！”葉千蓉說。
就好像他們從前無數次玩鬧那樣，她突然出現，蒙住他的眼睛。
她從來不要他猜是誰，因為這個家裏能跟葉繼思玩捉迷藏的人就她一個。
葉繼思是長子長孫，身上背負了許多期許，從小就是學習許多知識，時間安排的滿滿當當，從早到晚都有老師悉心教授。
隻有在祖父家裏這短暫的時光裏，因著自己祖父疼惜孫子，才能跟自己的堂妹在一起小小的玩耍。
葉家上下，其他的堂兄妹也有不少，可是隻有葉千蓉膽大，隻有葉千蓉敢這樣在捉迷藏的時候直接跳上去遮住葉繼思的眼睛。
別人是兩小無猜線，他們是堂兄妹，無人覺得有什麽異常。
祖父反而是覺得葉繼思學業太苦，平日不喜跟人交流，有個堂妹感情好些是好事，至少還能從葉繼思身上看到一點點孩子氣。
不然總是老氣橫秋，雖然是知書達理，學識淵博，可是看著也讓人心疼。
葉繼思還好，他是葉家的長子長孫，從來都背負許多長大，又被所有人期許著，無論如何也不會出什麽岔子。
可葉千蓉就不一樣，葉千蓉從來都大膽。
隨時有可能有人過來的走廊上麵，葉千蓉這樣跳起來捂住葉繼思的眼睛，葉繼思的第一反應是立刻轉身推開葉千蓉，自己往後退開兩步，然後用一種一本正經的語氣說：“堂妹，我有事跟你說，你如今也大了，再不是小時候，這樣的把戲別再鬧，男女授受不親。”
葉千蓉不依不饒，直過去撲著他。
葉繼思被她撲著向後過去，退了兩步脊背抵在了牆角的牆麵上。
葉千蓉直接撲著過來親他。
少女憑借本能喜歡一個人，憑借本能心疼了就去親他。
葉繼思一把推開葉千蓉，然而葉千蓉又撲，葉繼思又推，葉千蓉又撲上來，葉繼思推開的力道和決心都崩塌。
這樣熱情又純真的年紀，愛了就是愛了，天塌地陷一樣的愛了。
葉千蓉終於親上葉繼思的唇，葉繼思葉終於沒有再推開她。
兩個人就在這座他們從小到大都玩耍的祖父的房子的二層的走廊上麵，靠著牆麵擁吻。
開始是葉千蓉主動，葉繼思在推，後來是葉繼思漸漸主動，他的手捧著葉千蓉的臉，兩個人靠在牆麵上，吻在一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在那一刻又長又短，像是漫長的一個世紀，可也像是短暫的一瞬間。
他們分開一點距離，彼此呼吸都是急促，眼底都是焯燙。
葉千蓉看著葉繼思，想的是生生世世，想的是兩個人天長地久，與子攜手，一起白頭。
葉繼思卻想著旁的。
最後是葉繼思說：“堂妹，那位上官兄是我的朋友，他真是文韜武略，現下雖然隻是個小小的營長，可未來可期，雖然家裏已經有妻室，可我也跟他談了，他可以娶平妻，並且以你為尊，讓家裏的妻子去鄉下，他還年輕……”
葉千蓉好像聽不懂他說的話，用一種詫異而失望的表情看他。
因為這些全都不是她想聽的。
她想聽的是哪怕前麵刀山火海，她也隨著他去。
葉千蓉打斷葉繼思：“表兄妹可以在一起，還是佳話，女還舅家，為什麽堂兄妹就不能在一起，現在都是新時代了，老舊的傳統早該都沒了。”
葉繼思不耐的說：“是，現在是新時代，可是新時代是堂兄妹表兄妹都不能成親，隻是還有些舊俗才弄的現在還有表兄妹成親這一回事，就算是變，也不可能。”
葉千蓉看著葉繼思，她還摟著他，她抬頭看他，覺得他已經是要放棄她了。
他不要她，所以也就不用刀山火海，他可以生活順遂的娶一個其他女人，他不用跟她白頭偕老，一切就簡單多了。
如果能用換一個人來解決的問題，就不要用給自己添太多麻煩來解決。
這真是一個商人最基本的思維。
何況跟她在一起，不但困難重重，而且沒有利，這種事真是……怎麽可能讓一個自小就在算盤珠子底下的人想不明白呢？
葉繼思試圖勸說。
葉繼思說：“蓉蓉，我知道你喜歡些文鄒鄒的類型，可是那些人跟你年紀相當的不多，上官霖至少年輕，再說他整日在軍營裏，也不像其他人那麽愛逛窯子，真是很有才幹……”
葉千蓉覺得絕望，她看著葉繼思，把許多不願意說的話說出來。
葉千蓉說：“葉家經商，到了現在不缺什麽從文的人來庇護，倒是亂世，格外需要些從軍的人，所以幾個堂姐都是下嫁給部隊裏的人，高的高攀不上，就拿我們去押些低層的，看誰能有機會真一飛衝天，這樣我們葉家自然是有好處無限，二哥哥，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