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心中良配
這樣一個少年,眼睛裏半點雜質都沒有,還帶著一點耿直,說的話或多或少都讓人有一點信服。
傅孟瑤卻也高聲:“這個小廝,從來我李家手腳就不幹淨,被我攆出去的,小小年紀多半也是被買通,哪裏懂什麽家裏的事,他說的話根本不必信!”
小丁卻說:“我怎麽不懂,你家那個小姐偷我們小小姐的嫁妝,被我們當時逮住,小少爺,你娘可真是齷齪的很。”
李慕南一時沒有開口,因為小丁臉上那種嫌棄。
小丁從來都是個坦蕩蕩的人,卻用這樣的眼神看傅孟瑤,足以證明傅孟瑤在傅靜之嫁進門之後何其的欺負人。
傅孟瑤卻不依不饒,也是高聲:“空口無憑,幾句一個黃毛都沒長齊的小廝來說兩句話就能替了傅靜之不成?這種毛頭小子什麽都不懂,被上官睿胡亂教兩句就信以為真,根本不能聽!”
旁邊學生議論紛紛,小丁雖然個頭不小,可也的確看得出年紀不大。
而且小廝這種身份,輕易都是不進內室的,許多事當真可能是並不清楚。
小丁也不善說話,隻看著傅孟瑤說:“小小姐當初就不應該心軟,等有一天,我一定撕爛你的嘴。”
傅孟瑤更是氣極,看向張特使:“這人就是上官睿指派來的,一個小廝,什麽都不懂,張特使不用聽他說話。”
旁邊又有人撥開人群過來,嗓門比傅孟瑤還要大:“小丁什麽都不懂,也看得出你是個賊婆娘!可見你到底是什麽貨色!傅孟瑤!你一家都是個扒香灰的貨!”
傅孟瑤一怔,看見是韓媽撥開人群過來。
韓媽嗓門奇大,拍著大腿嚎嚎:“大家來評評理!這一家扒香灰的人家!挨千刀概千殺的啊!我們小小姐為什麽非要退婚!實在是命苦啊!碰上負心漢還有這樣的人家,不退婚那還有活路嗎!”
旁邊一個學生問另一個:“扒香灰是什麽意思?”
另一個才是說:“就是……就是公公跟兒媳婦那個。”
場麵一時嘩然。
連李慕南都一下子愣了,驟然扭頭看向傅孟瑤。
傅孟瑤絲毫也不覺得錯,斬釘截鐵:“李齊愷幹的好事,與我有什麽幹係!再說也沒得手,那先臭丫頭推了李雪出去當擋箭牌,自己藏的好好的!”
李慕南臉上顏色都青了,眼底也是慍怒,手緊緊握住,不發一眼。
韓媽在一邊扯著嗓子嚎,十米之外的人都聽的清清楚楚:“我從小看著我們小小姐長大,我們小小姐對小少爺一往情深,可是這家人,這是禽獸啊!”
“李家老爺李齊愷惦記我們家小姐,還弄大了家裏小丫鬟的肚子,李家少爺李慕南搞破鞋,去法蘭西留學回來就跟白家小姐訂婚,就這樣的人家,還收了我們小小姐家裏20萬的嫁妝!”
“我們小小姐當即退婚!二少跟我家小小姐情投意合,二少英雄了得,我家小小姐傾慕已久,奈何身份懸殊,如今難得大帥不計較門第,兩個人終成眷屬,這前夫家裏嫉妒眼紅還來使壞!真是殺千刀啊!”
……
韓媽說這話的時候,一邊拍大腿一邊嗷嗷,說到動情處,眼淚都掉下來幾滴,故事說的感人肺腑,格外動人。
旁邊圍著的到底都是學生,情緒一時一時,之前聽說是上官睿欺男霸女,就憤怒的非要討個說法,上官睿說什麽他們也聽不進去。
可是如今聽了小丁說,再聽韓媽這樣拍著大腿的痛陳,忽然心裏就有些搞不清楚到底是如何。
看著李慕南覺得可信,看著韓媽也覺得可信。
傅孟瑤厲聲:“她胡說!”
韓媽情緒到高漲處,伸手直指蒼天,做起誓狀:“我韓媽今日對菩薩發誓,要是有半句虛言,就要我被老虎咬死,喝水被卡死,吃飯被噎死,總之不得好死,以後生生世世做牛做馬。”
說完瞪傅孟瑤:“你敢起誓嗎?你要是有半句虛言,你渾身長毛下輩子做豬做狗,你的一雙兒女,腸穿肚爛,不得好死,死後也要曝屍荒野被野狗拉腸子!”
傅孟瑤不敢。
這樣的誓言,但凡是燒香念佛的人都是不敢的。
然而這一不敢,氣勢就落下去。
周圍人議論紛紛,都看著傅孟瑤,傅孟瑤卻真不敢說話。
場麵一時全被韓媽拉過去。
韓媽從前在江城就是見慣這些的,從來都是鬧事吵架都不輸人,最擅長這樣嚎嚎,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講故事。
李慕南眼看著旁邊的人都信了,連張特使也都看他,給他使眼色要他想辦法。
李慕南再不情願,也隻能是開口說:“韓媽我敬重你是長輩,可你怎麽也被上官睿收買!傅靜之跟我感情好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在你口中我如此負心薄幸,那我今日是在做什麽?我命都可以不要,隻要一個傅靜之。”
韓媽聽見這話,嫌惡的很,連說:“我怎麽被上官睿收買?你這血口噴人的本事跟你媽一模一樣,難為你小時候在江城藏的那麽深,我也以為你是什麽好人!”
李慕南最不願意見的就是從前江城的舊人,他從前在江城跟現在全不一樣,他那時候是翩翩公子,學識出眾,人也溫潤如玉,是所有人心中傅靜之的良配。
然而除了傅譚氏和譚家之主譚平。
譚平不說不好,可也不說好,模棱兩可的態度之間卻總帶著一點疏遠,明明他已經很努力在讀書,傅靜之天天耍賴偷懶,可是譚平覺得傅靜之好。
譚平說傅靜之,孩子就有個孩子的樣子,聰慧而不早熟,好的很。
如果隻是傅靜之,那還能理解成自己家的外孫自己喜歡,也還說得過去,可是在那個髒兮兮整日養馬的流民出現的時候,李慕南就無論如何也無法找到借口了。
明明是他李慕南才高八鬥,知識淵博,可是譚平每每也就是輕描淡寫的誇兩句他的學識,而後就像是看不到了一樣的岔開話題,那種笑容裏麵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輕蔑。
譚平本來自己就才華橫溢,眼高於頂,這樣瞧不上人也沒什麽,可譚平看見那個養馬奴的時候,笑容就全不一樣。
譚平讓那養馬奴替他牽馬,卻常常在牽馬時候笑吟吟的跟那養馬奴說話,就好像有說不完的話一樣。
到後來,竟然譚平親自說了,想讓那個養馬奴去譚家的學堂裏讀書習字。
更可笑的是,那個養馬奴拒絕了,拒絕的幹脆利落。
沒有理由,就是不去。
反倒是譚平苦口婆心,一個勁兒的苦勸。
傅靜之更甚,從勸說到威逼,從威逼到發脾氣不理人,從發脾氣不理人到給那個牽馬奴買糖葫蘆,再到哄著那個養馬奴和好。
明明根本沒有過錯,卻還要在乎那個養馬奴的心情。
就好像成了那個牽馬奴的提線木偶一樣,一點都不像是那個被傅譚氏捧在手心裏長大,從不吃虧的傅靜之了。
譚老爺子譚平拒絕的還算是委婉,傅譚氏拒絕的很直接。
傅譚氏曾經跟尚且年少的李慕南說:“我是你舅母,自然也希望你好,所以讓你進譚家私學念書,然而你不必離靜之這樣近,我不喜你那個母親,也不是什麽新鮮事,靜之絕不會嫁到你家,是絕不會,你自己清楚就好。”
李慕南知道自己這個舅母直接,從前也常常噎的人說不出話,可是一貫對自己是好的,頭一次知道這位舅母說一不二的時候是讓旁人真的回不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