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夢幻婚紗
許枝鶴側身,看著他熟睡的容顏,耳畔是他沉重均勻的呼吸,床頭的一盞小夜燈幽幽的照在他臉上,折射出一種安寧的光輝來。
視線裏忽然有什麽一閃,她仔細看,竟是一根白發。
雖然許枝鶴偶爾和他開玩笑,嫌他老,但他連三十歲都還沒到啊。
許枝鶴不知不覺傷感起來,也許因為懷孕的關係,變得多愁善感。
她還記那次他陪自己送許彥回學校,把高中小女生都迷得七葷八素的,從這麽近的距離看,他的皮膚依然光潔緊實,可是這樣年輕的他,竟然生出白發了。
忽然覺得很感慨,記憶裏那個總是找她麻煩的“風紀委員”江珩還沒走遠,不知不覺,他都要做父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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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是開春以來難得好天氣,陽光像碎金子灑滿一室。
江珩比平常上班起的還早,洗漱完穿著一身運動服就要出門。
許枝鶴在被窩裏迷迷瞪瞪的:“你這麽早起來晨跑?”
他眯了眯眸,戴上衛衣的兜帽:“我去菜市場買菜。”
許枝鶴:“……下午去超市不能買嗎?”
“媽說超市的菜不新鮮,一定要去菜市場買活的老母雞燉湯給你喝。還特地叮囑我要早上8點以前到菜市場,說晚了就都是別人挑剩的了。”他邊說邊笑,表情似是無可奈何。
事情的起因是一個禮拜前,他們從醫院回來後,江珩就往M國那邊打了通視頻電話,把許枝鶴懷孕的事告訴了二老。
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那邊聽完就開始找護照,要辦簽證回國,冷靜下來後,硬是拉著江珩講了一個多小時照顧孕婦的日常注意事項。那天幸好許枝鶴不在,沒受這刑罰,但孟芝千叮嚀萬囑咐,讓江珩一定把這些轉述給她聽。
然後孟芝就讓江珩把許枝鶴的體檢報告和B超拿給她看。江珩想著父母畢竟是過來了,懂得多一點,就認認真真拍了照片發過去,結果叫婆婆眼尖的發現,許枝鶴這個準孕婦,連人帶孩子才剛剛九十二斤。
她將近一米七的身高,本來九十多斤就偏瘦了,現在還帶個孩子。
於是電話裏,不分青紅皂白就把江珩訓了一頓,事後還專門去找營養師給許枝鶴做了個每日飲食搭配和營養配比的表格,發給了江珩,讓他嚴格按照表上來給許枝鶴搭配膳食。
於是就有了今天這一幕。
許枝鶴聽的直皺眉毛:“又喝湯啊,昨天才喝的鴿子湯……我感覺都還在我肚子裏沒消化完。”
江珩湊過去捏了捏她臉上的肉:“不這樣做,一會兒媽打電話來,我又得挨罵。”
許枝鶴搖著頭直歎氣。婆婆現在還隻是遠程操控他們,聽說已經買了機票,等簽證下來,就要親自過來照顧她直到分娩。
昨天晚上視頻的時候,許枝鶴在旁邊還聽到婆婆一本正經的跟江珩討論讓她辭職的事,許枝鶴生怕婆婆讓自己去接電話,趕忙開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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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喝完雞湯,江珩神神秘秘的從口袋裏摸出張什麽塞進她手中:“下午陪我去個地方。”
許枝鶴怔了怔,翻過來看,是一張名片,上麵光禿禿的,除了名字和一行地址,什麽別的信息都沒有。
“威爾·王先生?”許枝鶴照著名片念出來,明顯是個華裔外國人的名字。
江珩眨了眨眼,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進屋去洗碗了。
許枝鶴回房去換了衣服,出來時就看到江珩在打視頻電話,特地把鏡頭對準餐桌,並且對天發誓都是自己大清早去菜市場買的。
這口氣,一聽就知道是在和他媽媽說話。
許枝鶴笑著湊過去:“媽,我作證,真的是他自己買的,他早上七點多就出門了。”
孟芝在電話那頭“哼”了聲:“這還差不多。”
瞧見許枝鶴也湊到了鏡頭裏,忙又叮囑她:“頭兩個月是最危險的時候,你能不去上班最好別去了,想吃什麽就跟江珩說,別舍不得他,啊?”
每次一提到“辭職”的事,許枝鶴總是支支吾吾帶過去,江珩有時候也會幫她打掩護。
這次也事一樣。
好不容易掛斷了電話,兩人都長籲了口氣,出了一頭的汗。
江珩去換了衣服,開車帶她到名片上的地址。
車剛一停下,江珩的手機就響了,他一邊熄火,一邊拿起手機,示意許枝鶴先下車。
許枝鶴下了車,拿著名片對著門牌號。
這一條路是南城有名的小資勝地,梧桐樹後隱藏著許多高訂設計師的工作室,許枝鶴也曾光顧過。
她回頭看了眼,江珩還坐在車裏講電話,對上她的視線,衝她點了下頭,又揮揮手,意思是讓她先進去。
好吧……
許枝鶴停在一棟聯排別墅前,按響了門鈴。
院子裏很冷清,像是許久沒人打理,她按了好一陣子才有人出來迎接:“你好,請問你有預約嗎?”
許枝鶴訥訥的搖頭,把名片拿給對方看:“我找這位……威爾·王先生。”
對方不由的多看了她兩眼,馬上反應過來:“你是許枝鶴小姐吧?”
許枝鶴點了點頭,對方拉開園藝鐵門,把她贏了進來:“王先生已經恭候多時,請跟我來。”
許枝鶴又回頭看了眼,江珩還沒跟上來,但對方已經進了內院,她隻好快步跟上去。
屋子裏鋪了柔軟的地毯,穿過玄關,許枝鶴才乍然發現——這竟然是一家婚紗店?!
她不停的環顧四周,別墅裏裝修的很低調,也不像其他的婚紗店那樣在櫥窗裏掛滿華麗的款式,隻有客廳中央零星擺著幾個模特,身上穿著樣品,有些甚至還是半成品!
但即便是半成品,這些婚紗的款式卻很別致,不是滿大街櫥窗裏都能看見的那種。
“小心台階。”對方出聲提醒。
許枝鶴忙收回視線,跟著她上了二樓。
二樓的視野瞬間寬敞了許多,許枝鶴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正對著樓梯方向所在玻璃櫃子裏的巨幅婚紗——
之所以顯眼,是因為裙擺上鑲了很多的碎鑽,而二樓又是一整片的落地窗戶,陽光投射在上麵,異常的璀璨奪目。
許枝鶴幾乎有了被晃暈眼的錯覺,卻仍舊好長時間舍不得挪開視線。
這就是江珩要她陪自己來的地方,婚紗店嗎?
他到底是什麽時候準備的?
華裔婚紗設計師威爾·王現生就站在工作台後等她,見她視線一直盯著玻璃櫃子裏的婚紗,唇角不由彎起一抹得意:“許小姐……或者該稱呼您江太太,您先生親自為您設計的婚紗,您還滿意嗎?”
這句話過後,許枝鶴的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但並沒有看威爾·先生,她仍在看那件掛著的婚紗。
有些不可置信的動了動唇:“你是說……這件婚紗……是他設計的?”
這麽短的時間,怎麽可能?
可仔細一想,他也不一定是得知她懷孕後才開始設計的,就像上次送給她的鑽戒,也是一直瞞著她,到最後才讓她看到。
這個男人,從來不做無把握的事,在她不知情的時候,他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難怪最近每天他看上去都那麽累。
許枝鶴終於把視線從婚紗上收回,走到威爾·王麵前,將手裏的名片遞給他。
威爾先生掃了一眼,笑著收下,塞進抽屜裏。
隨即打了個響指,讓剛剛那位帶她進來的店員過來幫她試婚紗。
婚紗太大,要兩個人合力,才能從架子上取下來。又加上裙擺上綴了很多的碎鑽,工作人員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的,戴著手套將裙擺捧在手裏。
在等候的期間,許枝鶴忍不住問:“這件婚紗……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設計的?我看它……好像縫製起來很麻煩。”
層疊繁複的裙擺上,不知道有多少隻蝴蝶振翅起舞,而蝴蝶的翅膀都是用光彩奪目的鑽石固定的,可見工程有多巨大。
威爾先生笑笑:“大約在三個月前吧。江先生找到我,把圖紙拿給我看,問我能不能做出來。因為隻有圖紙,具體的麵料和工藝,需要經過多次的實驗和打板,才能達到最滿意的效果,我親自帶領幾個徒弟日夜趕工,才終於在幾天前完成了這件婚紗。”
三個月前……
就是他剛從M國回來那次吧,當時兩個人還在冷戰。
他連自己會不會原諒他都還沒把握,怎麽就已經定做婚紗了呢?
她還是不太肯定:“這婚紗……真的是他自己設計的?”
威爾先生耐心的解釋道:“當然,我這裏還保留著您先生畫的設計稿,相當專業呢。”
威爾從抽屜裏拿出幾張水彩稿紙,底下還有江珩的簽名,那字跡和他平常簽文件時的一樣,力透紙背。
她無法想象,他到底是什麽時候瞞著自己,畫出這一張張草圖的……
“我猜測,江太太您一定是個很向往浪漫的人,江先生設計的這款婚紗充滿童話色彩,胸口處的花瓣造型和裙擺上的彩蝶,波浪弧形,都讓人聯想到叢林,小溪,明媚陽光這些浪漫的事物和場所。我們也隻是用褶皺、蕾絲這些傳統元素來表達江先生的要求。”
一提到設計,威爾非常專業的指著草稿圖向她解說。
後來店員過來幫許枝鶴試穿的時候,她才了解到,這家店隻是威爾·王先生在國內的分店,而他本人常年居住在M國,專門定做高級婚紗禮服。江珩是在M國同他聯係的,威爾先生看過他的設計圖後就大為讚賞,一口答應了幫他縫製這件充滿夢幻色彩的禮服。
此次威爾先生回國就是專門為了她這件婚紗。
幫她試穿的店員語氣裏不無羨慕:“來找威爾先生訂做禮服的有錢人非常多,但肯這樣花心思親自畫設計稿的,這麽些年來,我隻見過江先生一個。江太太您懂的,有錢人通常都很忙。”
許枝鶴淡淡“嗯”了一聲。她當然懂。
雖然她總是喊著忙,加班,累,其實江珩何嚐不是和她一樣。但他除了要上班之外,還兼顧了做家務和照顧她。
其實他不是不忙,隻是把她擺在了第一優先的位置。
在家裏經常看到他一閑下來,不是接電話就是用收發郵件,他隻是把時間安排的更合理,並且善於把合適的工作分配給更合適的人去做。
以前許枝鶴覺得在他身邊,能學到一些金融領域的知識,其實不止,他處理問題的思維,手段,都值得她仔細琢磨推敲。
這麽龐大一件婚紗,穿起來著實費勁兒。
三個店員圍著她,折騰了將近半個小時。
江珩上樓來的時候,另兩個店員正好去拿頭紗和捧花,隻留了一人在旁邊幫她整理裙擺。
許枝鶴從鏡子裏看到江珩的身影時,怔了下,臉上是和所有待嫁的新娘一樣的幸福,眼睛裏閃動著綿綿的情意。
“你為我設計了婚紗?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江珩沒有回應,半邊身子倚在樓梯扶手上,隻是一徑出神的盯著鏡子裏的他。
眼神裏是不加掩飾的驚豔和癡迷。
旁邊的店員透過鏡子裏偷瞄到,會意的拿著軟尺,悄悄的溜走了。
更衣台前隻剩了兩人。
江珩的視線令她感到渾身灼熱,臉頰不自覺地染了緋色,還沒上妝就塗了腮紅似的。
許枝鶴站在圓台上,不方便輕易移動,隻好半轉著身子,看著他,發自內心道:“謝謝你,我很喜歡。”
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過了幾秒,江珩像才回過神似的,緩步走到她麵前,雙手扶在了她腰上。
她站在試衣台上,才堪堪與他視線平齊,許枝鶴低頭看著嚴絲合縫的腰線,小聲埋怨:“你早說下午要來試婚紗啊,中午我就少喝一碗雞湯了,剛才穿婚紗的時候我都吸著氣,生怕穿不進去……再過兩個月等我肚子大了,估計更難穿進去了。”
江珩當初設計的時候,完全沒想到她會懷孕,是嚴格按照許枝鶴的尺寸做的。
順著她的視線,在她還平坦的小腹上摸了一把:“是我的疏忽,到時再讓他們改。”
那兩個拿頭紗和捧花的店員恰好此時回來,聽見這句話,便問:“江太太對這套婚紗不滿意嗎?”
江珩不說話,隻看向許枝鶴,許枝鶴微微偏頭,湊在他耳邊小聲道:“如果我說不滿意,現在可不可以退錢?”
他略顯詫異,搖了搖頭:“恐怕不行了,我已經付了全款。”
許枝鶴吐了吐舌:“太奢侈了,也太浪費了,在裙擺上縫那麽多鑽石蝴蝶,婚禮那天那麽亂,萬一在哪蹭掉一個,多心疼啊。”
江珩忍俊不禁,在她臉上捏了一把:“掉了就掉了吧,不是什麽值錢的鑽石。”
“那怎麽行,這是你專門為我設計的……少一顆,不,少一根線頭都不行!”
旁邊的店員聽著夫妻倆的對話,都忍不住的掩嘴輕笑。
一名店員拿著頭紗過來要給她戴上,江珩自覺的退到一邊,坐在沙發裏看著。
店員心靈手巧的替她盤了個簡單的盤發,再把那長及腰部的透明頭紗簪在發髻裏,另一人上前來要為許枝鶴化妝。
自從懷孕以來,許枝鶴就不怎麽化妝了,今天出門更是純素顏,連一點粉底都沒打。
她看見店員手裏拿著粉刷過來就連連擺手,店員好心勸道:“等會兒新郎換好衣服,你們可以提前拍一張合影。不化點妝的話,光一打下來,臉是黃的。”
許枝鶴經常上鏡,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而且一想到要和江珩合影……誰不希望自己穿上婚紗是美美的呢?
“那……化淡一點吧。”
“好的。您皮膚底子好,隻要打個底描個眉,再塗個口紅就好了。”
說話間,江珩也被其他店員叫到了另一邊的試衣間,男士的禮服試起來要輕鬆的多,發型師給他頭上打了點發膠,額前的劉海全都向後梳去,看起來人更精神了,也更沉穩了。
最後,店員在許枝鶴的頭上戴了一頂梔子花冠,又將捧花遞到她手裏。
試衣台自動的環繞了360度,每個看到的人眼裏除了滿意都是驚歎。
江珩穿著黑色的燕尾服走到她身邊,胸前的口袋露出半角靛色的方巾,同色係的領結束縛住他性感凸起的喉結,寬肩窄腰,筆挺的褲管包裹著兩條大長腿。
“新郎新娘,靠近點。”
在攝影師的提議下,許枝鶴害羞的又往江珩那邊蹭了蹭,江珩索性一把攬住她的腰。
兩人還沒去拍過婚紗照,這次算預演了。
鏡子裏,許枝鶴的唇上始終維持著笑容哦那個,視線落在身上潔白如雪、一塵不染的婚紗上,滿裙的鑽石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將兩人臉上的幸福襯得那樣鮮明。
“真是郎才女貌。”
“天哪,這腿都快到我腰了,羨慕不來。”
“江太太這才是人生贏家,簡直童話故事一般的愛情。”
旁邊圍觀的店員也都是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自然對美好愛情充滿了向往,你一句我一句嘰嘰喳喳的議論著。
許枝鶴索性把頭靠在江珩的肩上,半邊身子的重量都倚著他。
“累了?”江珩偏頭睨她一眼。
“有一點兒。”其實更多的是想跟他撒嬌。
“再撐一會兒就好。晚上回家幫你按按腳。”
許枝鶴“嗤”的笑出聲來:“你怎麽這麽好啊?”說完,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一生就一次,累一點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