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5章 就問你慌不慌
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
他們是投機者，更沒有所謂的底線。
此時此刻，山穀中趙擎蒼正在跟瑤婆婆下棋。
李淳侍奉在一旁。
趙擎蒼雙眸深深的注視著棋盤，舉棋不定。
而此刻瑤婆婆卻望著陌柔毅然決然離開小山穀的背景，久久不語。
終究是一聲長歎。
隨即望向趙擎蒼：“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麽臭棋簍子。舉棋不定，當斷不斷，必受其亂!趙擎蒼一臉苦笑。
而此刻李淳望著棋盤，一臉的凝重。
趙擎蒼執白子，瑤婆婆執黑子。
棋下的不僅僅是棋，更是天下大勢。
大羅山海和青玄山海的勢。
此時此刻，白子已經被憋入死角，就猶如被黑子死死捏住喉嚨一般。
終於，趙擎蒼落子了。
“啪。”
一子落下，白子瞬間被清出去不少，而也正因為如此，白子的局勢好似被盤活了一般。
充滿了勃勃生機。
瑤婆婆道：“這一子……就是荊星麽……”
趙擎蒼沉默，隨即沙啞道：“如果，這天下大勢能像是下棋一樣簡單就好了。”
瑤婆婆道：“隻可惜。天下不是棋盤，大羅不是白子，青玄也不是黑子。”
“你我更不是執棋者，隻是窩在老巢裏不能動的老頭子，老太婆而已。”
趙擎蒼：“你說，他能活著回來麽？”
瑤婆婆望向東方：“按他這個殺法，不過五年。便會死。”
趙擎蒼沉默。
“當初百裏就不該讓他做你的學生，否則何必吃這麽多的苦？”
“這一劍荊星的確朝著大羅山海的天下斬下了。”
“人心，猜忌，反水，利益……一切的一切，原形畢露。”
“這就是荊帝要守的天下，荊星要守的天下。值得麽？”
“或許沒有答案，或許最開始就不該立山海關。”
“大羅一路走的太順了，未經風浪，哪怕由盛而衰，這一切的風浪也由山海關盡數扛下了。“就猶如一直被庇護的雛鳥，已經忘記了該如何飛翔。”
“亂世的確能出大才，可卻帶不動這天下，能帶動的已經被他們玩兒死了。”
“五年。僅僅五年的功夫。這天下能幡然醒悟麽？能團結一心對抗外敵麽？”
“這一劍斬的還是不夠狠。所謂朽木不可雕不過如此。”
“真正的勇並不是有多能打，多能殺人。而是在明這天下之後仍舊能提劍為這天下而戰。”“我不行，我守關不是為了天下，是為了荊帝。”
“而荊星心有大勇。”
趙擎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眺望東方，紅芒依舊：“這天下終有一天會醒的。”
“眾誌成城，共同對抗外敵。”
“隻是……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無論大羅最終如何。他荊星都仁至義盡。”
“對的起手中劍，對的起他的姓，對得起這天下人。”
“唯獨對不起自己。”
“這傻小子。”
戰亂仍在繼續，恍惚之間七年已過。
並不如同瑤婆婆所預測一般，那一抹明耀了整個東方的紅芒並未散去。
甚至染紅了整個東皇雀洲的天穹。
隻是不怎麽能聽到劍鳴，感受到空間的能量波動了。
與之前不同的是，此刻關內的東海也被染成了血色。
從山海關破一隻到現在已經過了十年。
從荊星入山海關至今已經過了十三年。
這對於修士們來說或許很短暫。不過一個閉關的功夫。
可對於整個大羅山海來說，卻是那麽的漫長。
此時此刻，戰局初步穩定，九洲大地之上除了如同聖地這般的勢力能夠庇護住自身之外!其餘一些不入流的勢力不是被滅，就是去尋求各大勢力的庇護。
可即便如此，仍舊是損失慘重。
他們毎天要麵對的都是青玄修士永無止境的攻勢。
此時此刻，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了這種想法。
若是一開始就去幫山海關守關呢？
若是一開始就合縱連橫，一同對抗青玄山海呢？
若是每個人心中都有擔當，一同去扛這塌下來的天呢？
是不是就不必遭受此劫？
是不是就不必讓家人於硝煙彌漫之中艱難求存。
過著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
隻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他們也逐漸明白，這三萬年山海關守著大羅山海三萬載是怎麽過來的。
至於罪民？出身？過往？
一切的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此刻的大羅山海飽受戰爭之苦，於是開始反思自己，反思這片天下。
不親身經曆過，不曾體會過這種痛處，永遠都不會明白。
這也同樣是荊星向天下人斬出這一劍的意義所在。
隻不過，他們明白的太晚了。
而此時此刻，每一位修士茶餘飯後，或是剛從戰場上歸來，亦或是要下戰場的或多或少都會眺望東方那一抹摧璨的紅芒。
求它保佑自己，亦或是打心底的敬畏。
因為他們知道。
紅芒所在，至今仍在守關。日夜不停連戰十三載。
憑一己之力擋住青玄山海三成修士。
以及所有九境以上的存在。這也是大羅山海如今仍舊叫大羅山海的原因。
這個人就是荊星。
紅芒不滅，就代表著希望還在。
他們多麽希望荊星能夠再次帶來奇跡。
改變如今大羅山海的局勢。
隻可惜他們還沒意識到，這希望從來就不在荊星身上，而是在天下人的身上。而十三年過去，已經距離暮晴約定的世間超過三年。
可青蘭洲山海關至今未曾完工。
暮晴舍棄了整個南武贏洲，將全體百姓盡皆轉移到了冥滄洲。
借用冥滄厚重的洲壁抵擋來犯，而空出的人手一邊抵禦外敵，一邊全力建造青蘭洲部分的山海長城!
可即便如此，十三載過去，離完工仍舊差的很遠!
至於南武贏洲的那段山海長城，暮晴根本不擔心青玄修士破壞!隻因為城牆上站著一個人。
柳夢清。
還有她的太古神庭。
哪怕此時此刻，整個南武嬴洲已經快淪為青玄修士的天下。
哪怕他們就是奔著破壞山海長城來的。
可真當他們來到山海長城之前，看到了那個屹立在城牆之上的女人之時。
他們慫了。
甚至連一戰的勇氣都沒有。
她是神。可也不單單是神。是萬神之主。
在回到大羅山海之前，柳夢清的身影已經遍布了各大山海。
甚至上過九天十地。
九天十地的天主都沒能拿她怎麽樣。
於青玄山海之時，更是連番大戰，收服了各大神祗。
即便是青玄仙帝那時候正處於巔峰，都未曾對柳夢清出手。
就是這樣一個女人，站在城頭，他們怎麽敢動？
怎麽敢打？
若是一開始站在山海關上的是柳夢清。
那麽大羅山海甚至無解。
她就是這麽一個無敵的存在。
可柳夢清卻不能插手山海之爭，哪怕她有無敵之勢，卻仍舊不能去輕易改變大勢的走向!她作為神道之主，一舉一動都關乎整個神道的存亡。
非但不能插手，還隻能放任為之。
因為這一戰中有她神道崛起的契機。
這個契機在大羅山海，也隻能在大羅山海。
不同於其他山海各道一家獨大。
大羅，仙，神，佛，魔，妖，鬼六道共存。
於所有的山海中，唯獨大羅如此。
為何九天十地一直針對大羅山海？設下朝天闕？
又為何青玄仙帝這麽執著於大羅九洲？
一切的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大羅二字中本就有包羅萬象之意。
隻不過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少。
這世間的真相總是少數人明白。
而神道能否真正的崛起，看的就是這一場大劫!
隻見此刻柳夢清站在城頭之上眺望東方。
十五年了，那一抹明耀東方的血光愈發明亮，一刻都不曾熄滅。
“弟。對不起。這一次。真的沒人能夠幫你。”
“掙脫的出來，自此天地清明，這世間無人再能奈何你。”
“走不出來，世間再無山海關，再無荊星，再無大羅。”
“你若死，待這一切結束，我會殺了青玄。血祭整個青玄山海，為你報仇!“所以……弟。活下來。”
大羅山海經曆了十五載的戰爭，萬民已經苦不堪言。
而唯獨有一件事，讓天下人頗感欣慰。
大羅山海九洲開始出現神祗。
北越涼州觀海閣的老槐樹，南武嬴洲的那尊穀神地牛。
北海的太古龍神，青蘭洲的望江石。
全部都是神祗所在。
他們立神域，以自身神通抵擋青玄修士的進攻。
以庇護神域中的百姓，也有不少逃難而來的修士，為了躲避青玄修士的追殺，而進入神域!這些神祗的力量有限。不像是趙擎蒼一般，神域之內擁有著毀天滅地的力量。
可即便是如此，他們還是護佑一方水土。
有些民眾，百姓開始興建神廟，供奉神像，祈求一切平安，祈求神明護佑。
這些濃濃的香火之力化為了這些神祗成長起來的養分。
正在一點一點的壯大起來。
萬事萬物皆可為神。或許是村口的一塊破石頭。
或許是一顆老樹，一根青草。
而百姓們修建神廟，供奉神像的舉動，就是立神道的基礎。
因為祈求，所以有了香火之力，所以有了神明。
歸根結底，百姓的信仰，他們的供奉才是基礎。
沒了這些的神道就如同無根浮萍。
而此刻正因戰亂，才給了神道再興的機會。
而這些個神祗在強大自身的同時，也是真正的在為大羅山海的百姓們做好事。
不同於摘星宗大發戰爭財!
而那些個去往第八域的又如何了？換來安穩了麽？
並沒有，各家為了爭奪資源，搶占領地開始了相互廝殺。
大的欺負小的，小的欺負更小的，最後戰在了一起，亂成了一鍋粥，局勢徹底失去了控製。
又跟在大羅有什麽區別？隻不過是換個地方打而已。
此時此刻的中州也亂成了一鍋粥。
中洲之地是要比其他八洲所有加起來都還要大的一片地方。
這代表著更豐富的資源。
也是青玄修士重點照顧的地方，各大勢力明哲保身。
甚至有些背後捅刀子，利用青玄修士的力量，幫助自己滅掉往日的敵對勢力。
哪怕十五年過去，中洲也是最亂的一塊地方。
平常都是擠破頭皮想要去的地方，此刻卻都夢想著逃離這片戰亂之地。
可大羅山海又真的有一塊淨土麽？
無人不想回到從前。
隻可惜。時光無法倒流。
這一日。三道裹在黑袍中的身影，一路穿過戰亂的金甲洲，來到了青蘭洲的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