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嘴上得有個把門的
“荷啊，話可不能這麽說。
這善堂跟小七他們不一樣。畢竟是官府牽頭，由鎮子上的鄉紳出資，共同建造的。
不會像之前那樣，把裏麵的孩子隨便往外賣的。
但有一點，你也要清楚。
那就是這些可憐的孩子，以後總歸是要生活的。
想要生活下去，就得有一技之長，或者賣身為奴為婢。
到那個時候，你能說是善堂開的不對嗎？”
沈安安能夠理解夏荷心中的不滿，如果雲山鎮以前就有這種善堂，她們也不必過之前那般日子。
可不能因為自己的不幸，就對這個世界失去信心，這種生活態度，需要糾正。
夏荷倒也不是那般壞心眼的人，就是一時發了句牢騷。
如今聽沈安安這般說教，癟了癟嘴，不再開口。
春蘭把夏荷真的惹惱了沈安安，畢竟貼身丫鬟什麽的，活計比以前輕省太多了，萬一沈安安跟她生了嫌隙，以後夏荷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因此在一旁幫忙找補，她先是瞪了一眼夏荷，這才對著沈安安陪著笑臉：“小姐別聽這丫頭胡說，就是個有口無心的。開設善堂，這本就是一件好事情，誰人不稱讚呢？
唉，總歸是後來者比咱們是有福那麽一些。
當然，我跟夏荷也是個有福氣的，否則怎麽會遇到小姐？
到頭來，從這方麵看來，倒要真的感激小七。
眼下光景便是這般，自己插個標，把自己賣了的，也見多了去了，誰又能攤上咱們這樣的好主家。”
夏荷不是個傻的，被春蘭用眼睛一挖，自然也知道說錯了話。
她一個小丫頭的話，被別人聽了去，背後一傳，不定會不會被認為這是沈家暗地裏的真實想法。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這事情可就大了。
合著你沈家丫鬟都對善堂有這般想法，你們是不是對此有意見？是想跟整個雲山鎮作對？
人心最是經不起推敲。
沈安安眯著眼睛，兩個丫頭暗地裏的眉來眼去，她隻裝作沒看到。
至於她們的那些小心思，沈安安活了兩世，又怎麽會看不清。
不過敲打一下口沒遮攔的小丫頭，倒也不是什麽壞事。
沈安安倒是不怕這些，左右她的名聲也已經臭了大街了。
她是怕會給家裏添麻煩。
都是街麵上討生活的，一旦被牽累，這日子可就沒法過了。
雖說洛朝不以言論獲罪，但得罪了亭長之流，反而比得罪了大官還要難纏一些。
“行了，這話也就在我麵前說說，以後在外頭隻能誇這是仁政，是好事，明白嗎？”
沈安安也算是見好就收，夏荷偷偷打量著沈安安，見她沒有真的生氣，這才放下心來，小心的賠著笑臉來。
自己這個小姐對她們是真的好，如果是她自己的事情，也不至於跟她們置氣。
“是夏荷說錯了話，小姐莫氣壞了身子。”夏荷殷勤的幫沈安安剝著瓜子兒。
沈安安翻了個白眼：“跟你一個小丫頭生什麽氣。隻是這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情太多了。
今天教你一個乖，人心不平啊。
自己過得不好，就見不得別人過的好。
一句玩笑話，就有可能被別人放大了十倍百倍去。
再者咱們家在這鎮子上，雖說沒什麽生死大仇，但看不慣咱們家的人也是不少。
總得多提防一些。”
兩個丫頭連忙點頭應了，這話題就被春蘭聰明的給拉開了。
“小姐，聽說李大山被帶回了李嬸娘家，已經有幾天了。
李嬸娘家哥哥家裏出過一個秀才公，說是要帶他回去讓他見識見識讀書人的好處。
小姐你說，讀書就真的有那麽好嗎？”
春蘭手上的活停了下來，臉上有些向往。
沈安安覺得自己有些鬧不明白這個時代的製度。
九品中正製，舉薦製度跟科舉製度並行。
一方麵是那些世家大族舉薦自己家的子弟入朝為官，另一方麵呢，朝廷又會選拔一些寒門子弟跟他們對抗。
隻不過這效果嘛，估計洛皇也不會滿意。
畢竟就算皇帝在背後撐腰，但寒門弟子多少有些先天不足。
在朝堂之上，如何能跟那些人抗爭？
隻不過如今科舉製度已經慢慢成熟，這種情況也出現了一些改觀。
主要是朝堂之上，出現了一個布衣宰相，貌似那光明司掌舵人也是出身草根。
如今寒門子弟，也都附庸在那布衣宰相身後，也算是形成了一定的氣候。
沈安安隨口應了一聲：“讀書人，當然好。任何朝代，讀書人都是香餑餑。
但我覺得讀書如果真是為了有優渥的生活，這書就是讀差了。”
本是隨口一說，卻沒有想到竟然迎來了一個饒有興致的反問。
“哦？那姑娘以為，讀書應該是為了什麽？”
沈安安話被打斷，不悅的睜開了眼睛。
入眼便是一襲白色的風流袍，沒有多餘的裝飾，但是那風流袍衣襟上卻全是用金線繡的，做工非常講究，透露著一種純粹的貴氣。
什麽是純粹的貴氣呢？就是明擺著告訴你，有錢！這衣服值錢！
頗有幾分暴發戶的味道。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洛十八，長的那也是唇紅齒白，俏麗小郎君。
沈安安看在他長的好看的份上，也就不跟他計較，撇了撇嘴：“偷聽女孩子講話，是一件很沒有禮貌的事情。”
洛十八微微一愣，隨即勾起一抹笑容來，當真如百花綻放，枯木逢春。
沈安安卻被這笑容刺了眼睛，心裏不太舒服。
一個男人，長的這般好看做什麽？
“倒是某唐突了，給三位姑娘陪個不是。”
他站的距離，恰到好處，不顯得孟浪，但也不過分疏遠，說話禮節方麵，更是做到了極致，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這倒讓沈安安來了興致，覺得這人身份定然不簡單。
那舉手投足間烙印在骨子裏的規矩，已經形成了一種條件反射。
能養成這般規矩的，一般的高門大戶，未必能成。
再看他的穿著，身後的隨從，在明顯不過。
這算什麽？體驗生活，還是微服私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