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狀師燕九
重審這一日，衛瑩琅早早的洗漱幹淨，看著小獄卒送來的熱粥和包子，提筷子的時候，忍不住出口問他。
“小哥，你怎麽稱呼？”
一邊等著收拾碗筷的獄卒撓了撓頭，憨憨一笑，“小的趙狗剩。”
衛瑩琅被他這個頗為接地氣的名字驚了一下，抬頭看著他清秀的麵容，忍不住搖了搖頭，心說讀書確實有用，至少孩子的名字取得文雅一點。
“小的名字如不得姑娘的耳朵，”小獄卒看出衛瑩琅對他的名字不喜，這才拱手道。
衛瑩琅起的太早，眼皮還有些沉，聞言擺了擺手，“尋常人家如此取名，是為了讓孩子順利成長，我明白，趙小哥，他日若是有需要，可來李府尋我，今日之恩，衛瑩琅他日再報。”
鄭禦林下令禁止所有和衛瑩琅有關係的人探監，趙狗剩即便是因為趙景淵給了錢財，卻能夠一心一意為他辦事，將她衣食住行照料的很好，想必也是費了不少心思。
衛瑩琅是個知恩圖報的人，無論對方什麽身份，他日對方有需要，她必然會湧泉以報。
趙狗剩知道衛瑩琅的身份，那個給他銀子的公子，雖然身份不明，可是舉止言談之間，自帶一股雍容貴氣，能得到這樣高門人家的一句承諾，堪比得到千金。
趙狗剩聞言麵色一喜，對著衛瑩琅就要俯身一拜，卻被她一把按住，“小哥，你照顧我在先，這一拜，我卻受不起。”
趙狗剩見衛瑩琅麵色平淡，言語卻很是親和，不由聽從了她的話，放下手，隻將最近的一盤小鹹菜，往她麵前推了推，“這是六合包子鋪的特色小菜，姑娘你快嚐嚐。”
衛瑩琅一頓早飯後，又靠在門框休息了一會兒，心裏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就聽見一陣整齊的腳步聲由遠到近傳了過來。
“嫌犯衛瑩琅，大老爺提你去過審”，一個渾厚的男聲傳了進來，然後就聽見鎖鏈釘釘冬冬的響聲，就看見四個捕快裝扮的大漢，走進來站在她麵前。
衛瑩琅起身，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發沉的眼皮，什麽也不說，抬腳就往門外走。
不知道什麽原因，這四個捕快對衛瑩琅並不苛刻，甚至沒有給她套枷鎖，隻是前後兩人，將她夾在中間這樣前行，倒像是她雇傭了四個保鏢。
衛瑩琅跟著前麵兩人走出了牢房，出門時正看見趙狗剩在守門，那家夥還趁機對她憨憨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衛瑩琅客氣的點點頭，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等到衛瑩琅來到大堂時，就聽見一聲驚堂木響，堂上的鄭禦林一臉正義凜然地怒斥衛瑩琅，“嫌煩衛瑩琅，你可知罪！”
衛瑩琅翻了個白眼，轉頭就看見跪在地上假模假式哭哭啼啼的張鄭氏，她的身邊還是跪著一臉哀愁的張亮。
人群裏李府兩個老爺都來了，這一次還帶著自家的夫人和孩子，衛懷清則是一臉緊張的和李恒並肩站著，二人看見衛瑩琅，都忍不住朝她揮了揮手。
衛瑩琅朝二人點了點頭，又對弟弟衛懷清使了個眼色，這才快速收回了目光。
她發現人群中沒有趙景淵，但心中卻毫不擔憂，因為她篤定趙景淵會來救她，眼前她要做的就是等。
“衛瑩琅，你怎能目無法紀，還將本官放在眼裏嗎？”鄭禦林被衛瑩琅冷落，心中更加捕快，“砰”的一聲，驚堂木落下，頓時堂內堂外，鴉雀無聲。
“鄭大人可是好大的官威，”趙景淵一身寬大錦袍，手中拿著一並鏤空金柄玉畫扇，在掌心中輕輕敲著，一邊高聲大笑，從人群裏擠了出來。
“你是燕……”，鄭禦林看清來人，頓時手一哆嗦，險些把驚堂木砸了出去，說著就要起身相迎。
趙景淵不想在眾人麵前暴露身份，在他話音未落時，便搶著話說，“在下燕九，乃是衛瑩琅的好友，今日前來，是作為她的狀師。”
鄭禦林早就知道趙景淵同衛瑩琅交好，本想著這幾日早些定案，可是家中突然有事，以至於不得不將案子延後審理，誰知道趙景淵會突然冒出化名燕九，給衛瑩琅辯護。
趙景淵笑盈盈的看著他，眼中卻盛滿了警告之意，意思是鄭禦林若是敢當中揭穿，或是驅逐他出去，他這個京兆尹就完了。
鄭禦林雖然人後有人，卻不能在光天化日下揭穿，此時不能和鄭禦林麵對麵發生衝突，他隻好退後一步，默許他此舉。
“既然燕狀師要為嫌犯辯護，便請你開始。”
鄭禦林不知為何，心裏突然伸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趙景淵看著他，嘴角微微勾了勾，但很快垂了下來。
他看向衛瑩琅，眼中換上了關切的暖意，然後慢吞吞的踱步，似乎在斟酌語句，片刻後才緩緩問出一個奇怪的問題。
“張鄭氏，若是張峰同張亮一同落水，你會救誰？”
趙景淵問題剛拋出來，頓時驚的衛瑩琅瞪圓了眼睛，這家夥怎麽問出這個蠢的問題，張鄭氏和張亮人前可是叔嫂，她自然會選張峰。
隻見張鄭氏像是看傻子似的望著趙景淵，想也不想的回答，“自然是亡夫。”
“既然是張峰，足以見得你對他愛的深沉，既然你們二人如此相愛，那為何張峰生前日日留宿青樓楚館，而你卻毫不在意，甚至日日和張亮同吃同住？”
張鄭氏被人揭短，立馬怒不可遏地站了起來，指著趙景淵的鼻子臭罵，“你一個書生，怎麽亂嚼舌頭？我與張亮乃是叔嫂關係，怎麽可能做出你說的齷蹉事來？”
旁邊的張亮也是一副氣的跳腳的模樣，說著就要揮拳上來揍他。
一直藏在人群的趙二，猛地衝了過來，一把抓住張亮，一腳給踹回了地上。
“我還沒說完，你們急什麽？””趙景淵給趙二使了個眼色，候著退後幾步，抱手站在門口，而堂上的鄭禦林想要開口嗬斥，卻被趙二一個眼神，給嚇得渾身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