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蟄伏
凡是進了青樓楚館，就如同陷入淤泥之中，一輩子沒了清白。
但凡女子不是走投無路，為了討口飯吃，都不會走向這條不歸路。
而荔枝顯然是被衛瑩琅的話嚇著了，恰巧她又是個性子單純，怯懦膽小的女子，衛瑩琅這一詐，就將她的詐了個幹淨。
最後衛瑩琅讓王媽媽把她送回去凝月閣，因為荔枝承認了確實是凝月閣的人指使她去偷的玉如意。
而那個人卻不是白梅，而是白梅身邊的房媽媽，至於玉如意的去向，她隻說交給了房媽媽。
其實衛瑩琅用腳趾頭也知道多半是白梅指使房媽媽幹的這事，因為錦雀事後給她形容了一下那把玉如意的模樣。
整塊和田玉雕琢而成，質地光潤，晶瑩剔透，手柄處雕刻著線條美的流水，波瀾微漾。
玉如意首麵隆起，呈一外圓內方的銅錢，四周刻著聖元通寶四字，方口處刻著一個板正的壽字。
玉如意寓意和諧幸福，福壽永康的意思，隻是沒想到這柄玉如意卻像是一個笑話。
無形中嘲笑著衛平見異思遷，移情別戀的卑虐品性，以及這段為了榮華而締結的悲劇婚姻。
王媽媽回來時稟告衛瑩琅，隻說沒見到夫人，隻是房媽媽同那丫頭對峙，丫頭咬定是她指使，房媽媽連說冤枉，氣急時，更是拿了鞭子抽打了一頓。
衛瑩琅淡淡地點頭，斜靠在屋子裏的美人榻上，目光似有若無地流走在屋內的各處，錦雀去照顧鸚哥，她身邊隻跟著封鎏。
“衛姑娘，你把人放回去，不怕對方毀屍滅跡？”封鎏麵色有些落寞，卻仍然沒有忘記自己來意。
衛瑩琅聳了聳肩，翻了個身，目光懶洋洋的往窗外望去，院子裏已經掛上了燈籠，紅彤彤的燈光鋪了一地，那一樹的玉蘭花也看不真切，隻是隱隱約約飄來一股淡淡的清香。
“既然是房媽媽指使的，多半跟白梅脫不了關係。
即便就是房媽媽偷的，此刻白梅已經曉得了，她吃進肚子裏的，也不得不吐出來。
我母親留下的東西，多半都被白梅明爭暗奪了去，我且將玉如意寄存在她那裏，等時機到了，要讓她們全部吐出來。”
衛瑩琅的聲音輕飄飄，慢悠悠，語氣卻露出一股恨意，她將手伸出窗外，像是想要接住什麽，卻又很快的縮了回來。
“你就不擔心她將你母親的東西典當了去？”封鎏以前聽說了不少拿家中貴重物件換取銀錢的事情，況且還是衛瑩琅的仇人，這些東西留在手裏，終究是個燙手山芋。
衛瑩琅笑了笑，單手捂著半張臉，目光從手指縫裏投向了不遠處桌上跳躍的燭光，聲音輕柔，“我母親每一件物件上都有李府的印記，就算是被白梅典當了，我也要想法子尋回來。”
衛瑩琅知道這一直是這具身體原本主人的執念，她們都憎惡這府裏的一切，想要一走了之，可無奈羽翼未豐，隻能被迫寄人籬下。
窗外月色朦朧，投進來一地的寒霜，夜風沁骨，可衛瑩琅卻隻是愣愣地盯著那跳動的燭光，心底複雜的情緒慢慢湧了上來，最後那一雙清明澄淨的眼睛裏，卻透出嗜血一般的恨意。
白梅終究沒有責罰房媽媽，隻是說那丫鬟手腳不幹淨，還汙蔑旁人，將她打了一頓，丟出了衛府。
衛瑩琅得知這個消息時，正在用早膳，聞言隻是停了一下，嘴角勾了勾，繼續低頭喝粥。
所有人都當衛瑩琅是傻子，將人證送給了白梅，然後被白梅輕描淡寫地處理後，隻能幹巴巴的自個兒生悶氣。
然而衛瑩琅這樣做，隻是為了確定玉如意的真正去向，既然在白梅哪裏，她就放心了許多，反正總有一天要連本帶利討回來的。
“錦雀今日留在府裏，封大哥同我去衙門，”衛瑩琅在封鎏那裏借了一套男裝，頭頂玉冠束發，一身墨色錦袍，麵如皎月，眉宇溫柔又不失英氣，乍一看還以為是哪門閑逛的小少爺。
錦雀心裏惦記著鸚哥，又想起昨天看見的屍體，立馬戰戰兢兢地領命，然後亦步亦趨的送他們二人離府。
“昨日是哪家富戶權貴家死了人？”衛瑩琅在眾仆役奇怪的目光中，慢條斯理出了府。
衛平一夜未歸，衛明珠前幾日出了門，白梅還沒起床，衛瑩琅一身男裝輕鬆出了府門，
不用見到這幾人，她心情格外好。
“據說是右丞相的侄子，一個時長留戀花叢的紈絝子弟，被人在帝都有名的銷金窟裏，給暗殺了，死者據說是一根釘子直插心髒，一命嗚呼了。”
衛瑩琅聽見封鎏這樣說，忍不住扭頭皺眉看他，似是不確定地問：“釘子貫穿心髒而死？”
封鎏肯定地點點頭。
“這麽巧？”衛瑩琅有些奇怪地撓了撓頭，正思索的時候，就聽見一個略帶笑意，嗓音清冷的低沉男聲傳了過來。
“衛姑娘想什麽呢？想的這麽入神？”
衛瑩琅聞聲望去，隻見趙景淵一身淺藍色的袍子，手裏拿著那柄金柄玉畫扇，腳步不疾不徐地迎麵走來，他身後仍然跟著百年不變的趙二趙統領。
衛瑩琅神情一變，立馬帶著笑容，朝他拱手一拜，“不知道殿……。”
“本公子不姓殿，本公子姓景，景榮，記好了，”趙景淵立馬截斷她還沒說完的話，滿臉深意地看著她，然後又扭頭看了眼路過的挑夫。
衛瑩琅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不知道景榮公子今日前來，是為何意？”
趙景淵走近了，同衛瑩琅還禮，衛瑩琅身後的封鎏自然認識他，以及他身後的趙二，他抬手朝二人拱手施禮，二人還他一個點頭示意。
“還記得我府裏那個少女嗎？那少女是個性子烈的，三番兩次想要尋死，都被趙二攔下來了，威脅逼供，好言相勸，最後也隻是說出她們來帝都的原因。”
趙景淵看她，低頭說道。
“不是來殺人的？”衛瑩琅也壓低了聲音。
“是，也不是，他們是來替他們師父還人情的，據說對方還是給了他們一筆不菲的錢財，而他們要殺的則是右相侄子，風天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