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你相信長生不死嗎?
“敵人如此強大,如此之多,更應該時刻保持理智,保持清醒。”
她沉了一口氣,轉過身去,背對著他,情緒緩和,語氣平靜,“下去吧。”
莊秦大腦裏一片狂轟濫炸,木訥訥地退了出去。
“你怎麽還不走?”
“是我。”
語音一落,隻聽門“吱呀”一聲關上,腰身被環住。
軒轅秀緊緊地抱著她,將下巴擱在她的肩窩裏,“怎麽了?發這麽大的火。”
被緊緊地擁住,她的心頭漸漸柔軟,“是我不好,沒控製住自己。”
他將她轉過身來,雙手將她的小臉捧在掌心,“你還有我。”
她眼眶一熱。
曾幾何時,是因為他,讓她感受到了安全感,感受到了依靠。
從他為她創造機會,讓她能夠順利從大秦把外祖父和舅舅救回來,他沒將她一個留在大秦,在揚州的時候,他不惜衝撞天元帝,保下金碧輝,在北境的冰天雪地,戰爭殺伐裏,他們攜手而歸……
原來,他們走過的路,已經這麽長。
軒轅秀黑曜石般的眸底掩著一抹擔心,關切地問道:“怎麽了?”
她睫羽輕顫,眼底沉下一抹的濃黑,“今天遇到極樂世界的一個小女孩,她是雲州太守的女兒。”
他沉吟片刻,“雲州太守的事我已經聽說了,那個小女孩的命運,和王永嘉是一樣的。”
她不由張了張瞳孔。
軒轅秀放開她,在桌邊坐下,取出杯子倒了兩杯茶,兩人坐在桌邊,邊喝茶邊談。
“鳳家與各地官員都有緊密聯係,情況就是揚州的郡王爺差不多,一旦他們背叛了鳳家,除了被滅門之外,嫡親子女將受到非人對待,就和王永嘉他們一樣。”
雲錦繡聽得心頭發寒,“天元九州,四十五個郡縣行省都有?”
“除了幾個偏遠貧瘠的郡縣,其他的都有。”
“我花了近十年的時間,才徹底清除荊州的那些爪牙。”
她幽幽吸了一口氣,“鳳家是如何做到的?”
整個帝國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皇帝不過是個傀儡而已。
“幾十年來了,皇族動蕩,勢力漸弱,鳳家的鳳老太爺,鳳還真,也就是前幾天去世的那位,他用了八十多年的時間,在各州郡牆養出自己的心腹,鳳家的勢力,深入到帝國的每個角落,直到他過了一百歲,才將家主之位交給鳳丞相,深居簡出。”
她若有所思,“你去看過阿夜了嗎?”
他眉頭微蹙,點了點頭,“他不願意見我。”
她輕咬下唇,如果姬千夜記得他把他的身世之謎泄露給了鳳晏,他是不會原諒他自己的。
“大煙。”她一臉擔心,“阿夜,韓府的駙馬,帝都大多世家子弟,都染上了那種東西,那是毒藥,其害處如此顯而易見,大量的煙草卻暢通無阻地湧進帝國的心髒,朝廷的反應如此平靜,太反常了。”
兩人四目相對,心潮湧動,麵露憂色。
房間裏靜得可怕,呼吸可聞,微光明滅。
半晌,軒轅秀開口,“高長雪早晚一天,會攻打天元。”
“不,”雲錦繡深吸了一口氣,聲音發顫,“從大煙湧進天元國門那一刻,他的入侵,已經開始了。”
她知道,在人類的曆史上,有人用大煙作為武器,幾乎傾覆了一個大國。
曆史的洪流順著命運之河奔騰前行,勢不可擋;大陸諸國的滔滔皇權,終將相匯,一決高下,歸於大統,大陸的命運,將握於誰之手?
軒轅秀騎著快馬,借著夜色,趕往戶部尚書府。
半個時辰後,他到了嚴府外,他看著嚴府大門,目光明亮,好似夜間的星火。
天還沒亮,星月無光。
沉默了數秒,他調轉馬頭,迅速離開。
嚴培雖然和雲錦繡是盟友,但他不是自己的人,他不信任他上。
雲錦繡立於窗下,已經是黎明時分,她卻毫無睡意,微弱的燈光拉長她的身影,剪影朦朧。
“咚咚咚!”
珞兒有些焦急地敲著門,“小姐,您睡了嗎?”
她轉過身去,“進來。”
珞兒推門進來,“小姐,有客來訪。”
雲錦繡來到正廳,隻見席上坐著一人,穿著海藍色錦袍,袖口衣襟繡金織銀,輪廓分明柔美,他正在挑著案幾上的燭燈,燈火明亮,照著三麵相連的屏風,屏風上繪有色澤鮮豔的山水花草,雅致溫馨。
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來,向她淡淡一笑。
她心神一智,眼中閃過一抹驚訝,忙福身行禮,“四殿下。”
呼吸間,她神色疏離,態度分明。
他一愣,麵色和悅,“請坐。”
她提了裙角,恭恭敬敬地坐在他對麵,這是她第一次離他這麽近,他態度溫和,毫無架子,若不是知道他是尊重的皇子,定不會感受到壓力。
但她心裏很清楚,鳳晏願意用軒轅秀的身世,來保全他。
“深夜打擾,還請小姐原諒。”
“殿下嚴重了。”她說著,給他倒了杯熱茶。
“那日在玄武門,你對我有救命之恩。”
她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警惕,認真說道:“臣女隻是有事進宮,並無其他。”說完,她低頭垂目,淡淡飲茶。
他沒有出席燈花會,大半夜不在宮中呆著,卻出現在這裏,這一夜,他也過得不安生。
他的目光如水般流淌過她的眉眼,長長的睫羽在她的眼下投下一片陰影,陰影裏,目光幽幽,深不可測。
“我還是要對你說聲謝謝。”
她靜靜聽著,默不作聲。
“我來,是有件事,想請教你,錦繡小姐相信這世上有長生不死嗎?”
他的聲音,明明很輕,卻有劃破虛空之力,穿進她的耳中。
她猛地抬起頭來,正對著他,他眼中翻湧著熾烈的光芒,探究,拷問,尋求……
大廳寂靜,呼吸無聲,燈芯上偶爾炸出“劈啪”的聲響。
“殿下怎麽會問臣女這個問題?”
軒轅灝低下頭,淡淡地飲了一口茶,大氣的氣氛緩和了一些。
“兩年前,烏靈宇突然出現,尋求關於長生不死的秘密。”
“他求長生不死之謎?”
事隔兩年,一想起他,他生無可戀,唯求一死,將自己葬送於烈火,所以的情形曆曆在目,這樣的一個人,怎麽會想要追求長生不死?
“他求的,倒不是長生不死,是諸天萬界之謎,他博覽古今典籍,研究世間神話,深信若能解開長生不死之謎,就能知曉更多,找到天堂地獄,請天萬界。”
似有一道驚雷將她的腦海炸開來,一片混亂。
“真是個瘋子!”
烏靈宇是有病的,她知道他患有精神分裂病症,有時神誌不清。
抬目,見軒轅灝直直地看著自己,自己的一舉一動,哪怕一個眼神,都逃不過他的雙眼。
她心頭一顫,他絕對不是來和自己閑聊的。
“烏先生是西境人,拖著殘弱身子,曆時兩年,穿越蒼茫大陸,來到雲州,若非有知情人指點,他做不到。”
軒轅灝絕不稍瞬地看著她,“他記憶混亂,但卻時常提起你,我以為,讓他來雲州的人,是你!”
她呼吸一窒,隻覺一顆心正跌入無底深淵。
知道蜃樓之謎,又去過大秦,並且與他有交集的人,就是自己和軒轅秀了。
那個指引他找蜃樓的人,是軒轅秀!
阿秀啊,你對我,到底還隱藏了多少?
“是你嗎?”
她抬起頭,迎著他拷問的目光,淡淡一笑,答非所問,“殿下為蜃樓傾注半生心血,蜃樓即將起航去海外求取長生不老藥,怎麽反而問臣女信不信長生不死之說?”
軒轅灝的神色瞬間陰鬱了下來,寶石般的眼睛頓時光芒,帶著一絲淒迷。
他的瞬間心緒歸於平靜,“我入京就遇到你,覺得有緣,就來找你談談。”
說辭委婉,雲淡風輕。
大家心裏都很明白,一切行動,絕非偶然,但暴風雨前夕,誰也不願去破壞那一點平靜。
“臣女是心盲之人,從未見過長生不死,也絕不輕信他人言說,隻相信自己的心,也隻願活在當下。”
他一愣,震憾於少女的自信和從容,她,絕不迷失。
這是一個漫長的夜,很多人無法安眠。
韓府,建安宮邸,燈火通明。
大夫為駙馬診斷完畢,惶恐地向坐在一旁飲茶的公主稟報,“啟稟公主,駙馬……”
見他吞吞吐吐,建安麵色威嚴,“說。”
“駙馬吸食大量的大煙和寒石散,染有煙癮……縱欲過度,又受到驚訝,而導致身體抽蓄……”
大夫邊說邊看公主的臉色,濃厚的脂粉也遮住她臉上的陰鬱,麵部肌肉起伏,眉頭青筋突起,眼角皺紋深擠,一張臉格外扭曲可怕,他嚇得語無倫次。
“駙馬的傷勢不嚴重,下官給他針炙,開幾副藥,駙馬好好調養,很快就能康複……”
“滾下去。”
大夫雙腿直顫,跌跌撞撞地出了房間。
蕭女官帶著幾個奴才,抬著一個青衣家仆進屋來,狠狠摔在公主麵前。
奴才是韓克的貼身傭人,他抬看了眼公主,匍匐在地,哀求道:“公主饒命!”
蕭女官嚴厲地說道:“問你什麽,你就答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