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背水
到底,發生了什麽?
當慕淺奮力真掙紮著從南城沉重的身體下爬出來,看見眼前這一幕時,腦海中中空白成一片。
血,是血。
南城背心處插著,一把劍。劍刃如秋水,泛著著清冷的銀光,映出噴湧而出的血花,如同林間飄散的霰雪,不斷揚起,落下。落在地上,瞬間朱紅方寸泥土。
慕淺頭一次像這樣什麽都沒法思考,隻能呆滯著目光,順從本能一般,伸手去接那些噴出的血,落在臉上,衣服上,手心中,黏膩而溫熱。
這是,南木頭的血。那個總是喜歡對著自己傻笑,撓頭,臉紅,那個總是用胸膛渥暖她的身體,背著她一步步走過山路的,南木頭的血。
一定很疼吧,紮在背心這樣,這樣險要的位置。
南木頭那麽能忍痛的人,在不斷抽搐著,像一尾擱淺在河灘上的魚,痛苦地拍打著尾鰭。頭無力的貼在地上,噴著血沫,濺在泛著青灰色的臉上。那雙笑起來總是熠熠生光的瞳仁,也一同失去神采,漸漸散開。
騙的過誰也騙不過自己,隻需一眼,慕淺就清楚的知道這把橫飛而來的劍,正中南城後心口的劍,割斷了南城的心脈。這是她最初學會的一擊殺人的方法之一。
心脈斷了,除非有大羅神仙通天造化外,千算萬算,隻是一個無解的死結。
慕淺呆呆的看著自己的手掌,看著順著掌心紋路流淌下的血液,眼神瞬間升騰起從來未有的慌亂,哪怕是自己此前數次命懸一線,也從來平靜如水,不起絲毫漣漪的眼眸,此刻一片兵荒馬亂。
也正是因為慌亂,沒有注意到身後昏暗的屋門漸漸浮現的身影。此刻慕淺隻能看到觸目驚心的一片血紅。
本來應該是她來受的,那把劍原本筆直地衝向的是她自己後頸動脈。
本來根本沒有南木頭的什麽事,如果他沒有轉身替她擋下這一劍,如果他沒有陪她來西樓山找藥爾,如果他沒有陪她一同跳下懸崖,如果他沒有在最初的最初救起她。。。
如果如果。。。那南木頭現在應當還在彎起清亮鳳眸憨憨的笑著和德清一同好策馬,趁著陽光正,閑來說著雲青山上那些寧靜安逸的時光。
何苦這麽傻啊,她慕淺何德何能,能受得起南木頭這樣的好。她其實一點也不善良,一點都不通情達理,更不要說蕙質蘭心。她隻是一個殺人如麻,隻懂的活命和算計的魔教妖女。真的不值得這般以命易命!
不,還不能放棄。若是此刻就放棄了,南木頭和她就真的是死路一條!這不是她的作風。
慕淺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等到疼痛漫上大腦,瞬間思緒一片清明。
手起指落,慕淺幹淨利落地點住南城心脈旁兩處大穴。噴湧而出的血泉漸漸回縮,直至幹涸。但這並不是長久之計,心髒一旦缺血時間過長,就會衰竭,最後南木頭還是隻有一個“死”字。
救治的人就在眼前——回春手,藥爾。屋裏的人是他麽?
慕淺希望著,不是。如果是,今日到真要與南城做一對“黃泉鴛鴦。”
非常明顯,這把劍是從屋內投擲而出,這證明屋內人武功很高。的確,從屋內到院門口這短短幾十米的距離,對於任何善使暗器的人都可百發百中。
隻不過,問題出在劍上。一柄飛鏢多重,一把劍多重。能讓重於飛鏢百倍的劍身在脫離掌心幾十米的情況下,依舊準確無誤筆直地穿透南城的背心。內力之高,可見一斑。
若是之前尚未散功,慕淺尚有三分把握製敵生擒。如今功力盡失,又格外虛弱,她卻是連半分能逃跑把握都沒有。
對方的態度昭然若揭,打起來,自己占不到便宜,南城又急需救治。若屋裏的人真的是藥爾,能出手救南城近乎於天方夜譚。
完全的劣勢。
如今,隻有背水一戰,也許還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南木頭,你聽好了,誰需要你救,甭指望著用性命來讓姑奶奶記著你的恩情。
今天與他同生共死,就當她腦子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