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亂戰
天還霧蒙蒙的沒有大亮，石頭和他的三兄弟在這一生，吃了一頓真正的飽飯，也是一生中，第一次吃了片白肉，當時他很歡喜和滿足，也就暫時放心了對杆子的仇恨。但他卻發現，身邊的老杆子，卻是一個個愁眉不展。沒有歡喜和滿足的意思，於是，他就好奇的詢問：“今天是大頭領大喜的日子？要不怎麽給咱們這麽好吃的夥食。”
那個老杆子，也是石頭和他兩兄弟頭，橫了他一眼：“哪裏是大頭領的喜日啊，這是斷頭飯。吃了，我們就該上戰場送命去啦。”
石頭當時腿一軟，差點坐到地上，兩個兄弟還小，對後麵的結局還不大明白，聽說要打仗，還略帶了些興奮。但在石頭的心中，上戰場一但與官軍對抗廝殺，自己就真的成賊了，而廝殺的目的卻是為了燒了自己家莊稼，逼迫自己與爹娘骨肉分離的仇人。
這時候，石頭再看自己麵前的飯食，滿滿的是痛恨。
“起來，起來，我們上戰場啦。”頭目們大聲的吆喝著，手中的鞭子揮舞著，驅趕著手下的嘍囉們開始整隊。
咒罵和抵抗在隊伍裏出現，但一隊隊的刀斧手，立刻衝了上來，將咒罵者和反抗者拉出人群，毫不猶豫的砍下了他們的腦袋，然後將一顆顆人頭挑在長竿上，吆喝著四處巡營，以震懾不從。
石頭死死的拉住兩個兄弟，生怕他們和自己跑散了，爹娘交待過了，三兄弟一定不能走散的。
一匹戰馬從擠在一起的嘍囉麵前奔馳而過：“田隊的，準備出發，若有行動緩慢的殺，上陣喧嘩的殺，臨陣怯懦的，殺，對敵不戰的殺，”一個個殺字軍令，在由近及遠。一隊隊刀斧手督戰隊殺氣騰騰的站在了隊後。
石頭三兄弟被裹挾著，最終不得不邁開腳步，隨波逐流的跟著大隊開出了營門。
十天來，他第一次走出了這道寨門，眼前天地一寬，但放眼過去，前麵早就是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頭的人頭，左右前後都是人，密密麻麻的，似乎鋪滿了天地之間。大大小小的旗幟，鋪天蓋地，也不認識上麵寫的什麽，但讓人感覺卻非常有氣勢。
這時候，石頭想趁機逃跑，但他們兄弟三人，卻被無數的人擠在一起，連動一下都動不了，而就在身後不遠的地方，督戰隊大聲咒罵吆喝聲不斷的傳來，一遍又一遍的宣揚著戰場的那事無巨細的殺令，讓人不由膽寒。
站在戰場上，不敢開聲，因為開聲就是死，不敢亂動，因為亂動也是死。
石頭和他的倆個兄弟，就乖巧的閉上嘴巴，如同木頭一樣的站著，任由頭目擺布，也任由命運擺布。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就在他感覺頭暈眼花的時候，大陣的前麵傳來了一陣騷動，接著就傳來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喊殺聲。後麵的人看不到前麵的狀況，隻能小聲的交頭接耳：“打起來啦，打起來啦。”剛剛說了幾句，頭目和督戰隊就大聲的嗬斥：“不許說話，閉嘴，閉嘴。”
大家就趕緊閉嘴，焦急的等待。
等待的時間最難熬，不知道是一個時辰，還是一年，還是千萬年，石頭感覺大陣動了，開始向前挪動，石頭緊緊的拉住兩個兄弟：“打起來的時候，都互相拉著，不能跑散了。”
前麵在鬆動，後麵的人在推著他們往前走，然後是慢跑，石頭想停下來都不能。
正在往前跑的時候，石頭突然感覺自己腳下的大地開始震動，就好像地龍翻身（地震）一樣，這種震動越來越明顯，而隨著震動，前麵杆子的喊殺聲弱了，而慘叫和呼號聲卻更大了。
不大一會，前進的大陣頓住了，後麵的人依舊慣性的往前擠，擠得石頭三兄弟實在難受。
但就在這時候，前麵的旗幟開始歪斜，然後有人大呼：“敗啦，敗啦，我們往回跑啊。”
隨著這聲呼喊，前麵的杆子開始轉身往回跑，石頭就迷迷糊糊的跟著轉身往回跑。兩萬多人一起奔跑，那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情。沒有人敢於停住腳步，因為石頭就看到一個倒下了，然後就被無數的大腳踩踏成一灘肉醬，又一個人倒下了，立刻就絆倒了又一個，然後就是三個四個，最終整整一片人都倒下了，然後被後麵的人踩踏而死。
石頭死死的拉著倆個兄弟，也正是三個兄弟在一起互相支撐，才沒有被後麵的人推倒。
這時候，石頭又想趁機逃跑，但所有的人的心中都一個概念，那就是逃回那個寨子就安全了，所以，你根本不能向別的方向逃跑，隻能隨波逐流身不由己的向那個寨子逃。
好在寨子的門沒有關，石頭三個人跌跌撞撞的逃進了寨子，還沒等喘口氣，想一想是怎麽回事的時候，不知道是哪路的大頭目，大吼著：“上寨，上寨防守。”然後就一頓馬鞭，將三兄弟驅趕上了寨子。
一上寨子，石頭總算是看到了剛剛自己的戰場，無數的杆子依舊在往寨子裏擁擠，而在他們的身後，是四支刀鋒一樣的官軍，在肆無忌憚的砍殺著潰敗的杆子，而自相踐踏的杆子死的比被官軍砍殺的還要多的多。
“關寨門，關寨門。”一個頭目大聲的呼喊。
寨門外還有不知道多少的杆子在拚命的向寨子裏擠呢，寨門是關不上了。
“落閘落閘。”又一個頭目呼喊著。
石頭就站在千斤閘的鹿鹿旁邊，往外看去，一個官軍的猛將，揮舞著一杆長搠，呼喊著，單人獨馬的殺過了混亂的杆子，大吼著已經衝到了寨門口。
“還看什麽看，快落閘。”身邊一個頭目樣的，對著石頭三兄弟大吼：“再不落閘，官軍就衝進來啦。”
石頭猛的驚醒，對身邊的兩個兄弟大吼一聲：“護住鹿鹿。”然後從腳下撿起一根木棍，猛的砸向了那個頭目。就在那個頭目一愣的時候，木棍結結實實的砸在了他的腦袋上，慘叫一聲，栽下了寨牆。就在城上所有的杆子愣神的時候，石頭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嘶聲大吼：“不想做賊的兄弟，放官軍進城啊。”
城上那些剛剛被裹挾來的漢子們立刻明白了過來，流寇敗了，現在正是大家擺脫杆子裹挾，重回百姓良民的好機會。當時幾乎一半的漢子立刻響應一聲，紛紛打倒身邊的老杆子，奪占了寨牆。而這時候，那員官軍猛將已經大吼著，衝進了寨門。
跟隨在他身後的，是無數如狼似虎的官軍騎兵，風馳電掣般往寨子裏灌。大寨，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