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當人已無能為力
貝克蘭德的夕陽，在那濃濃的似乎永不散去的迷霧中，顯得有著十分虛幻的味道。
路遠蘇眉和瑪麗就在門外等候了整整一個小時。
或許其實不足一個小時。
總之，當門重新被打開的時候，三個人看到辛西婭一臉疲憊地走了出來。
當蘇眉試圖去扶住辛西婭的時候，辛西婭幾乎整個人都倒在了蘇眉身上。
“發生了什麽事情？”蘇眉連忙追問道。
“沒有什麽，我就是感覺稍微有一些脫力。”辛西婭輕輕說道。
這樣說著的時候，瑪麗抿著嘴在一旁，沒有說話。
倒是辛西婭看著瑪麗，輕聲說道：“小瑪麗，過來一下。”
當瑪麗走到辛西婭麵前的時候，辛西婭對著她伸出了小拇指：“來，拉下鉤。”
瑪麗和辛西婭拉了拉勾，辛西婭才繼續說道：“你媽媽為了照顧你這麽多年，真是辛苦了，今後你也要好好對待她哦。”
“嗯？”瑪麗看著辛西婭，一時間沒有明白辛西婭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辛西婭虛弱地笑了笑：“你媽媽沒事了。”
瑪麗尖叫一聲，隨即衝進了屋裏麵，隨即屋內就傳來了瑪麗有些壓抑的哭聲，然後是一個中年女子的安慰的聲音。
“你真的把瑪麗的媽媽給治好了？”路遠看著辛西婭問道。
辛西婭不置可否地輕輕點了點頭，但是沒有再說什麽話。
“我有點困了，送我回去好嗎？”辛西婭似乎不太想聊這個話題。
“好的，真的是多謝辛西婭小姐了。”路遠點頭說道：“隻是不知道需要將您送回哪裏？藥劑鋪可以嗎？”
辛西婭搖了搖頭：“送我回南丁格爾學校的宿舍吧，我明天就要乘船前往奇象國了。”
“明天嗎？這麽早？”路遠驚訝說道。
“是的，明天，畢竟護士學校的課程已經早就結束了，需要去實習了。”辛西婭笑著說道：“也就是因為如此，我和家裏的關係現在才會這麽惡劣。”
“雖然說父親已經說了很多次，不再認我這個女兒，但是我知道。”辛西婭的眼睛彎成月牙，但是路遠卻能夠聽到她聲音中些微的苦澀：“其實他還是喜歡我的。”
“嗯。”路遠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隻能夠含糊說道。
南丁格爾護士學校稍微有些遠，差不多整整跑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才把辛西婭送到，此時天已經幾乎全黑了下來，不過貝克蘭德的街道夜晚有煤氣路燈，所以說並不影響公共馬車的行駛。
在路遠和蘇眉準備和辛西婭告別的時候，辛西婭突然說道：“對了，路遠先生。”
“有什麽事情嗎？”路遠問道。
“想問您一個問題。”辛西婭在霧中看著路遠，煤氣路燈昏黃的光亮隱約投射出兩個人的影子。
“什麽問題？”路遠問道。
“您說。”辛西婭看著路遠：“如果這個世界，當人無能為力的時候。”
“我們是不是，可以乞求神的幫助？”
辛西婭說道。
神嗎？
指的是耶穌基督嗎？
路遠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畢竟人的力量是有極限的。”
辛西婭向著路遠鄭重鞠了一躬：“謝謝路遠先生的教誨。”
這樣說著，沒有等路遠反應過來，辛西婭自己就轉身噠噠噠跑進了學校之中。
路遠和蘇眉站在霧氣中，蘇眉開口道：“我感覺，辛西婭小姐好像有點不對勁。”
“我也這樣感覺。”路遠說道：“但是，又說不清哪裏不對勁。”
“但是不管怎麽說，我們要回去了，否則柯遙小姐要擔心我們了。”
這樣說著，兩個人回到了馬車上。
……
……
在行駛的馬車車廂中，蘇眉聞著車廂裏麵殘餘的氣味，開口說道：“路遠，你知道有什麽方法，是能夠在一個小時內治愈一個肺結核的患者的嗎？”
“又不一定是真的治愈了。”路遠說道：“說不定辛西婭小姐隻是安慰一下瑪麗，畢竟瑪麗這種情況，如果真失去了母親不知道要傷心成什麽樣子。”
“可能隻是單純的安慰罷了。”
“或許吧。”蘇眉輕輕說道：“但是我總有種冥冥中的感覺，那就是瑪麗的媽媽，結核病真的被治好了。”
“我也這樣希望呢。”路遠說道：“但是那麽說的話，辛西婭小姐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說這句話的時候，路遠眼前總是浮現出來辛西婭剛才問路遠的那句話。
“如果這個世界，當人無能為力的時候。”
“我們是不是，可以乞求神的幫助？”
“對了。”路遠突然說道。
“嗯？”蘇眉嗯了一聲。
“你還記得辛西婭從家中帶出來那個灰色布包裏麵都裝了些什麽嗎？”路遠問道。
“辛西婭小姐從來沒有讓我們看啊。”蘇眉說道：“不過她好像不是說過，說裏麵並不是一些要緊貴重的東西，否則她父親也不會允許她將那些東西給帶出來。”
這樣說著，蘇眉繼續說道：“不過，和辛西婭小姐一起坐的時候，我隱約聞到這個布包裏麵有很香的味道，似乎屬於一些花朵精油的感覺，藥劑店確實也有賣這些東西。”
“不過花的精油能夠治療肺結核嗎？”路遠問道。
蘇眉搖了搖頭：“很明顯不能。”
這樣說著，蘇眉繼續說道：“但是呢，我們不思考這個問題就好了不是嗎？”
“畢竟我們才剛剛到來這個世界，什麽都沒有搞清楚呢。”
“以及，至少我們知道一件事情。”
路遠看著蘇眉：“哪一件事情？”
“辛西婭小姐是一個好人不是嗎？”蘇眉由衷說道：“其實我們還是挺幸運的，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遇到的人，基本上都是很好的人，無論是辛西婭，柯遙，還是說瑪麗，乃至於子爵夫人本人，都不能說是什麽壞人，或者說本質上都是善良的人。”
路遠沉默片刻，然後點了點頭：“是啊。”
“但是即使這樣。”路遠看著蘇眉：“辛西婭依然覺得。”
“這個世界患了病。”
“並且，是人無能為力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