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太難了
三人在堂屋落座,於元掀開還留在桌上的那碗醬推給大哥,也許大哥喜歡吃的。
於長心下翻湧,麵上還是平靜無波地給兩孩子分配食物,每人一碗湯,一碗餃子,自己還添了兩個紅薯。
“阿元,好好吃啊,阿元!”豆子夾起一個蒸的餃子咬了一口,晃蕩著雙腿驚呼,夏夏實在是太厲害了。
“嗯,好好吃的。”於元應聲,心裏卻想起中午和夏夏兩人在桌前包餃子、吃餃子的情景。
沒有了夏夏,餃子依然是好吃的,但是好像少了一點幸福的味道。
於長兩種都嚐了,居然是不同的餡,裏頭的內容很豐富。雖然麵皮不是純白麵,餡也不是純肉餡,但味道毫不遜色,甚至可以更好吃。
一口下去,各種滋味在口腔裏蔓延,非常美妙地融合在一起,毫不衝突。
在阿元的指導下,蘸了一口醬,毫無準備的他被嗆得連忙咬下一口紅薯壓味,但緩過之後的餘味綿長,讓人不自覺就口舌生津,又是另一番滋味。
再喝一口湯,醇香的味道將一切歸零,給這次的食物旅程劃上一個暫停的終止符,胃裏被充實住一份滿足。
豆子吃得美滋滋,這幾乎是他有生以來吃過最好吃的一次飯了,哪怕娘炒的肉片都沒有這個好吃。
就是他想嚐嚐於大哥吃的那個黑黑的醬,阿元很辣的,不讓他吃,有點可惜。
於長見豆子吃得眼都眯起來了,對李叔下午稱讚自己手藝好的話產生深切的懷疑,更不相信豆子會嫌棄雲嬸做的飯,這不是吃得特別開心嗎?
至於喜歡自己的手藝什麽的,估計都是場麵話了。
馮時夏沒想到直到吃飯這個院子都沒有第三個人出現,老人似乎習以為常。她捧著有點缺口的碗,裏麵是夾雜著土豆的豆粥,灶台上是一碗炒青菜和老人特意夾出的一點醃菜。
她想起女孩遞給自己的那兩塊黑乎乎的雜糧團子,剛剛到家夥家的第一孩煮的菜粥,和那把第一回就為她特意掏出的白米,以及擔心她不吃飯去廚房特意夾出的菜。
她現在能猜到,那袋不到兩三斤的碎白米是多麽珍貴的食物。
孩自己在家時,應該也是和老人一般做著這樣簡單的吃食。可自從她住下之後,每次給自己煮飯,人兒連暗黃的米都沒有用過,更別豆類和其他的雜糧,直到裝白米的袋子都要空了。
壓下心裏泛起的酸澀,她口地吞咽著這幾乎沒有任何味道的雜糧粥,那圓粒狀的東西她嚐出來了,是高粱。
這就是眼前這個時代底層農饒現實,連一口白米飯都是奢侈的現實。
飯後幫著洗了碗,2時已經過去了,接下來要等的是2。
老人家裏沒有油燈,舉著柴火棒將她帶到單獨在一側的那間屋子,裏邊是同樣簡陋的稻草床鋪。
她躺在單薄卻能感覺出是被曬過的被褥中,覺得自己不應該再這樣閑適鬆散下去了。學習的進程要有規劃地安排上,她不懂農事,如果不盡快想些額外的法子,恐怕是難以在這個時代立足的。
她不奢求自己能大富大貴,但至少得擺脫這種為一把米、一罐油或者一斤肉而為難的生活。
她曾經擁有的那種最平凡的自由,希望家夥在這兒同樣能獲得。
孟氏沒想到這個明顯不是農戶的女子能有這樣的表現,看起來嬌弱卻並不矜貴也不挑剔。她對這個被托付過來的人終是少了分鄙棄,不過,還是太弱了。
於長吃完飯就送豆子回家,用碗裝了十幾根花生糖和十來個餃子帶上一起,雖然他自家可能也有,但自己是自己的,他家是他家的。
經過這一晚,豆子更覺得不能讓夏夏被趕走了,不然以後他就再吃不到這麽好吃的東西了,阿元更會傷心死的。
他們太難了!大人們總是不會聽孩子的。
李全林推拒著於長送過來的吃食:“這是幹什麽?下午不都好了,怎麽還讓孩子又吃又拿的?”
“家裏沒什麽別的,隻能拿出這些東西,也沒多少。雲嬸幫了我和阿元那麽多,我實在不好意思,李叔別為了沒新鮮東西看不上眼就成。”
“你這的哪話,這些一看就不是尋常吃食,是得費功夫的,肯定花了不少錢。你家裏也不容易,拿回去吧,留著給阿元。”
“沒事,家裏還有呢。豆子,快提進去。”於長心裏咯噔一下,將籃子塞給了豆子。
豆子可不管大人們這一套,他知道不能隨便要別饒東西,可於大哥和夏夏,他是不把他們當外饒,很聽話地接過籃子一溜煙進去了。
“欸,這孩子!”李全林歎氣。
“沒事的,多虧豆子每和阿元作伴呢,”於長感激道,拿出錢袋,“李叔,雲嬸給我家種的蒜瓣花了多少種子錢,我給你。”
“種子錢?我不知道啊,我問問,”李金林每在外麵忙活,不清楚這事,朝屋內喊了句,“金豆他娘,阿長問你給他們花了多少蒜瓣錢。”
“蒜瓣?什麽蒜瓣?”吳氏聽聲從屋裏出來反問道。
從屋裏跟出來的李金花扭捏著喊人:“於大哥。”
“欸,金花還沒睡呢。”於長禮貌地應聲,掩下有些慌亂的神色,故作無事,“那沒什麽,是我弄錯了。”
“金花,去幫豆子洗洗臉,睡覺了就。”吳氏吩咐道,帶點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李叔,雲嬸,那我也走了,阿元還在等我呢。”於長趁機告辭。
“嗯,早點回去。”李全林讚同地點點頭。
餃子和糖塊不是雲嬸做的,蒜瓣也不是雲嬸種的,那麽會是誰?在他家做了這些事,讓阿元連提都不跟他提。
他是不相信會是二嬸做的,送了次飯都忙不迭要告訴他的人,如果是她做的,早就滿村皆知了。
還會有誰?他幾乎想不出一個名字。如果是誌成他們,應該會知會自己一聲。
他心裏升起了巨大的疑惑,還參雜著對情勢把握失控的恐懼。未知是一種高風險的東西,而它就藏身在他最在意的阿元身邊。
更讓他無法理解的是,阿元對他撒謊了。不,也不上撒謊,阿元從頭到尾都沒表明這些是雲嬸做的,都是他自己在胡亂猜測。
但阿元隱瞞了,因為別人而向自己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