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憑啥？
“寶兒啊，奶跟你啊，以後讓鳳和慈跟你一起去給那嬸子幫忙好不？就是拔個草、采把花和蘑菇的事，你姐年紀大力氣大，不耽誤屋裏的活計幹得肯定也比二毛多，你去？”孫老太眯眼剝著一個煮雞蛋，對依在腿邊急不可耐的貴寶探問道，偶爾用指甲剔出一點黏殼的蛋白喂給一旁巴著條凳的貓娃。
“啊？大姐二姐也想去幫忙啊？”貴寶本來想應下，可忽然想到嬸嬸不能被別人知道呢，雖然是自己姐姐，可經過鐵蛋的事，他可不敢再隨便答應事了，“我要先去問問的。”
“哼，自個兒屋子裏一堆活都做不完，還要去給外人幹。”江慈撇撇嘴，狠命地掃著院子裏的塵土，揚起漫的灰。
“咳咳……”在灶屋前理菜洗材江鳳被嗆了個正著，忙揮揮手阻止道，“慈，輕點，進菜盆裏了。”
“唉呀，鳳姐，我這兒幹了一的活了，可不像你似的閑著啥也不用幹，手都快抬不起來了，哪裏還知道輕重，”江慈誇張地搖著胳膊甩，又撅嘴道，“還有，我倆隔這麽遠，哪就飄那裏去了。真進了灰，你就再多洗一回唄。”
“個死丫頭，就讓你幹個拔草摘花這樣輕省的活，你這擺臉子給誰看哪？不掙錢全家喝西北風去啊？多洗一回？多洗一回你是中意挑水是吧？行，那你就把灶屋缸裏給挑滿，那菜你去再洗一回。”孫老太將手裏攥的雞蛋殼猛地就砸了過去，散在剛掃過的地上惹眼得很，接著她又轉向江鳳，“你也是，我怎麽跟你的，讓你顧著寶兒的身子，旁的不由你管，你非湊上去幹啥？還不給我過來，這雞蛋我剝煩了，你過來剝！”
“啊，哦，奶，你放著，我來。”江鳳唯唯諾諾地應聲站起，往衣擺擦了兩把手，就往堂屋去了。
“掙錢，掙錢也不是給我的，掙錢我和我哥也沒碗白米飯沒塊肉，我弟也沒得個雞蛋吃。掙錢幹啥？吃糠咽菜就挺好的。”江慈將手裏的笤帚扔到角落，直衝衝往那菜盆去，往裏猛加了一瓢水，菜葉都快給她搓爛了。
手裏剛接過她奶剝好的整顆白生生雞蛋的江鳳眼神遊移著，猛低了頭，不敢往灶屋那邊看。
“你還有臉？！你給這個家掙過一文錢了？就是家裏的糠菜那也是我和你爺一口口從地頭從別個嘴裏搶回來的。你以為就你爹和你哥做的那點子活計就能養活你們這好幾口死懶的這麽些你年了？喪了良心的，見就拿寶兒事。寶兒才幾歲個人，比貓娃也就高不了兩個頭，至少現在給家裏掙回好幾十文了，白米都夠買一鬥，任他自個兒放開肚皮吃了。這些寶兒從外頭拿回的吃食，哪樣貓娃沒得著？你自個兒，你有啥臉這話？”孫老太叉著腰就指著江慈開噴了。
“寶兒哥哥好，寶兒哥哥給貓娃吃糖和炸，炸果子。”貓娃一晃晃地摸到貴寶腿邊，抱住饒大腿仰頭脆脆道，這話似過好多遍了。
“沒良心的。”江慈瞥了完全沒有立場的貓娃一眼嘀咕著，沒敢再回嘴。
皺著眉頭的貴寶心裏有點煩悶，他把貓娃推到自己大姐腿邊，就著江鳳的手掰了大半個雞蛋塞到嘴裏，就往院門跑了。
“誒，寶兒，又去哪啊？”孫老太忙追出去。
“我去找鐵蛋——黑了回來吃飯——奶你給我留到，不要來喊我了！”頭都沒回的身影極快地就轉過了路口。
馮時夏在牛車上抱著兩個孩子左搖右晃地顛著，差點磕到了尾椎骨，覺得還是得做個蒲團才好。
倆孩子的孩話她也聽不懂，他們偶爾鬥鬥包裏隨身帶的瓷雞或是那倆隻活過來的蝴蝶，偶爾又對著路邊的山山水水在嚴肅地討論著什麽，甚至有興致了還會放聲“嚎”兩嗓子，當然家夥的音量也隻是能讓趕車少年回頭而已，“肚妝卻是把方圓五十米的人都吸引過來了。
最多的時候就是倆孩子在哈哈大笑，也不知是聊到或是發現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倆人黑亮的眼裏閃動的都是光。
黑狗也不甘示弱地要跟著應和幾聲，在家夥胸前的背簍裏興奮地扒動著前腿不停做深蹲。
路兩邊的山林和田野的大片綠裏已經斑駁出很多色塊了，一路上好多一樹樹的花開得比家夥院子裏還熱鬧。它們估計都經過不少年頭了，這樣的春，這樣的綻放來得再平常不過，但端出的姿態卻永遠有一種不可重來的美。
在這平凡又美好的路上晃悠著，晃悠著，下午看的那場大戲的結局忽地又襲上心頭，令她耿耿於懷的是，原來她嗑的CP居然又HE了……
明明是個見一個愛一個的渣男，女主在昨都已經擺脫那渣男獨自生活得很好了，竟然在今，男主一句話，一張紙就讓她回頭了。
前她因為渣男劈腿恨，今她因為女主回頭恨，可給她氣得，咋就這麽沒骨氣呢？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不是滿街跑麽？
幹嘛非得吃這顆回頭草呢？
可今她一個人氣得半死的時候，其他觀眾依然如前頭似的樂嗬嗬，好似這結局就十分圓滿了。
甚至連屠戶哥和“高中生”都如此，不過她不確定他倆知不知道前情。
這結局竟讓她格外難受了。
怎麽明明快要清醒過來開始獨立自主的女主就又退回到那牢籠裏成了一個“呼之即來，喝之即去”的物件了？她竟真真地以為那就是浪子回頭嗎？
還有那男主複合時一臉施舍的表情是做什麽？
要讓她碰上這種人，你丫全家就給我有多遠滾多遠吧……
“姐，那個，我聽，嗯，聽，袁少爺上午又親自去菜市了，還送了啞娘子一套筆墨呢。”青如給自家姐壓下差點吹開的帷帽。
女子出神地望著那江麵遠去的船，聞言微微側頭若有似無地回了聲：“是嗎？”
“姐，你，你就不擔心嗎？真的，啞娘子著實是比一半農婦出彩，雖然她都結親有兩個娃子了。當然，就算她還是姑娘，比我們姐那也是萬萬比不上的。”青如心著回道。
“所以，那你在擔心什麽？”女子輕笑，又幽幽地，“萬事多想無益，要走的遲早會走，想留的也都會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