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2章 給我玩的
“日子就是很快的,阿元以前也是這麽小小一隻,現在一樣長大了呀。”
他摸摸小孩的頭,憶起那時候對方還在繈褓中攥著小拳頭隻會邊掙紮邊“哇哇”哭著要吃奶的樣子。
於元太熟悉大哥這個表情了。
他眼珠滴溜一轉,邊對“二斤”說一聲“要睡覺了”邊把雞籠蓋關上,然後拖了於長的手把人拉到了屋後,指指小牛和小白呆的圈棚:“大哥,啞婆婆還把兩隻羊放我們家裏了。”
這時的於長看著阿元邀功式的表情不知怎麽走到的那圈旁,等真的看到上次空空的地方這回多了一大一小兩隻羊的時候,徹底無語了。
什麽叫“還把兩隻羊放我們家了”?
眼前這事這像話嗎?
這隻是兩隻羊的問題嗎?
帶著雞籠裝雞過來就算了,有特意上別人家建個羊圈圍羊的嗎?
這哪裏合理了?
難怪上回他都沒想通那女子用竹子特意圍個圈、搭個棚是幹啥的呢。
長久的沉默中。
“大哥,小牛和小白是不是好乖的啊?你一看也好喜歡是不是?”
好喜歡?
你哪點看出我喜歡了,弟弟?
全身白的小羊叫小白他能理解,怎麽頭黑身子白的不叫大黑、大白甚至小花,偏偏要叫小牛?
讓一隻羊叫小牛,這是人幹的事嗎?
太糟心了。
“小牛也是啞婆婆起的名字啊?”
應該不能吧?
“小牛是豆……嗯,是啞婆婆起的。”於元下巴抬到一半又點點頭。
“喂過了嗎?”於長最終隻能幹巴巴地問了這麽一句。
接著他就再次見識了自己弟弟三天就養成的熟練喂羊功力,小孩幾個屋子跑一跑,混好的料舀多滿,碎豆杆抱多少,菜葉拿幾片,都心裏有數得很。
不得不說,比他都明白太多了。
他都得跟著後頭學。
連這時為啥不能喂草小孩都能講出個道道來。
去到後棚時看到兩杆子滿當當的灰綠、靛青色的布時,他都懶得開口問了。
隻在見到柴堆上那數不清的各色泥坨子時實在好奇問了聲。
“我也不知道是幹嘛的,可能啞婆婆就是想玩泥巴,曬土疙瘩吧。大哥,你戳一戳這個,是不是軟軟的,很好玩吧?”
好吧,現在小孩連敷衍都懶得跟他敷衍了。
再瞥到村裏都沒有幾個的石磨時,他上次已經被打擊過的心再次被碾過一輪。
整整麵部表情,他跟小孩打趣:“上回說給大哥磨豆子水?用這個磨?沒想到我家阿元力氣竟這般大了?”
哪知小孩羞澀看他一眼,指了指灶屋門後的角落:“這個我推不動。大的是大人用的,我還是小娃子,我用那個小的。”
這時,他才赫然發現,門後竟還藏著另一個一手來寬的小磨。
真是精巧得很,石料都不是常見的。
他都不知世上還有這般小的磨,能拿來磨點什麽。
這一石麥子磨粉要磨到什麽時候?
那女子怎會買這個?
一個磨難道還不夠嗎?
見於長一臉懷疑,於元哪能不上前演示一番。
推得那叫一個快。
“大哥,你看,我推得動這個的,明早就給你磨。”
於長心裏暗暗起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這個磨是專門給你用的?”
“是啞婆婆給我和豆子兩個人玩的。”於元笑眯眯的。
殊不知一個“玩”字就讓於長再受了一次暴擊。
這小磨一看就不是幾文,幾十文就能買到的,花錢買一個可能得幾百文的東西就為的讓阿元他們玩?
還讓不讓人活了?
他知道那女子的買賣掙錢,可竟然這麽掙錢的嗎?
別人辛辛苦苦一文不花攢大半月的錢她能隨便拿來給小孩買東西玩玩?
難道這就是大戶人家的樸素生活?
他以為大戶人家即便不怎麽缺錢,吃得好,穿的好,也買得起貴重的物件,但也不至於白白拿錢這麽揮霍的吧?
可現在他覺得他可能是想錯了。
“這個磨真能磨豆子?”
對這一點,他還是很懷疑。
“能的啊。我都幫啞婆婆磨過好多回了。我現在就去抓豆子泡,嘿嘿,不是抓豆子,是抓黃豆子。要抓兩把那麽多的,豆子明日來不來呢,再多加一點吧……”於元是行動派,嘀嘀咕咕的不管“小牛”是不是還餓肚子等著,就先去為明早磨豆漿做準備了。
最近每一次回來,於長便覺得自己弟弟又長大了一些,如今更是自儼然一個小大人的樣子,樣樣事務都能做得井井有條的,他感覺既欣慰又心酸。
這種心酸不是因為小孩做這些吃了多少苦,小孩一直都是開開心心的,沒有半點不情願,他相信這種快速成長不是壞事。
他心酸的是自己不能陪在阿元身邊見證這一切。
就這麽一下子,他的阿元就在他看不見的時候長大了。
從那個還需要他抱著哄著的小娃娃變成了反過來想要幫他照顧他的孩子。
可一切有因才有果吧,如果他跟阿元是一直在一塊,或許永遠都無法見到阿元這一麵的吧。
那時候的阿元一樣很乖、很懂事,卻從來沒有表現過這樣的張揚、肆意和狡黠,更多的時候是不安、隱忍和沉默。
說話不敢太大聲,連哭都要躲到別人看不見的角落。
而現在的阿元,想笑就笑,不高興也敢當麵跟你甩臉子,行走說話都是一蹦一跳的。
這個阿元才是真的阿元,跟其他娃子一樣鮮活的孩子。
“別抓太多了吧,豆子要不來怎麽辦?”
“那就大哥都喝了唄。大哥你長這麽大,兩碗都喝不完啊?”於元扭頭瞅於長一眼,毫不掩飾自己眼底的失望。
於長又覺得是時候讓孩子了解了解兄長的威嚴。
喂完羊後,他給小孩例行交代帶回的米、蛋、肉,小孩一樣樣熟練地收揀起來後,同樣給他展示了灶屋的一係列吃食,卷子、饃饃、餃子以及豆腐。
碗裏的豆腐看著新鮮得很,可她和阿元今日都沒去縣城,前兩天雨更大些,難道去過。
“豆腐是啞婆婆前兩天去外頭買回來的啊?”
於元已經跑到灶台前生火,聞言頭也不抬:“是啞婆婆自己做的。”
於長張了張嘴,忍半天才忍住沒問出那句“是哪個啞婆婆”,或許下意識裏他有些拒絕聽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