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9章 是誰
他更羞愧的是自己這個得到最多好處的人也把情緒轉嫁到了啞娘子身上。
他都這麽大了,自己做的決定就該自己承擔責任,這是師兄一直教他的,他竟然都忘了。
馮時夏沒有接紙包,送都送了,對方不要的話想怎麽處理都好。
她對這間醫館和老醫生的感激還是一樣的,不會變。
“啞娘子,你等等,先別走啊,我問問我師兄去。那位大娘給師兄,不,那天不是我師兄給那位大娘拿的藥嗎……她要是來,找師兄的話,我去問問啊……別走,尹醫師……”
秦艽心慌意亂的,說話都有些顛三倒四。
他再顧不得手裏沒退回去的油紙包,拉扯了幾把小豆子的手,讓對方幫忙把啞娘子勸下,自己一步三回頭地囑咐,生怕人走了。
還特意喊了聲尹醫師,希望能拖住啞娘子一會兒。
手頭正有病患的尹雲鬆對這方發生的事情不是很清楚,這聲喊驚了他好大一跳,等瞥見堂中佇立的一大二小三寵,自然以為是啞娘子特意來找他的。
他跟病人道聲歉,快步到啞娘子跟前指指原處正等著的病人,解釋自己要過一會兒才能給狗複診。
馮時夏被藥箱小童最後這波無厘頭操作都給整懵了。
不過,既然原主治醫生都提出來要給大狗看看了,她當然是巴不得。
最近她沒怎麽背過大狗了,要去哪都是靠它自己走,有時候一上山就是半小時。
雖然半個月前醫生就說大狗可以慢慢開始自己走路了,但大狗那傷腿看起來一直都不太著實地,她不免擔心這期間運動過度,進而影響恢複。
還是讓醫生看看,她比較安心。
為了不影響旁人就診,她主動帶小崽們到青年醫生的診台附近等待,也沒管周圍因為她這一行徑再次響起的細碎討論聲。
藥箱小童沒一會兒就回來了,可惜帶來的還是否定的答案——大娘後來應該是沒再來過這醫館了。
馮時夏不知道沒消息是好是壞,要麽拖住了大娘這麽些天沒來縣城的原因跟上次拿藥的事情無關,要麽事情可能很糟糕。
可什麽都打聽不出來,隻能寄希望大娘是被別的什麽事絆住了,或者是家裏的菜不夠賣了才沒出攤。
她頷首向小少年表示了自己的感謝,接著便不吭聲地等在了一邊。
秦艽見啞娘子突然又不急著走了,同樣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跟阿元和小豆子一聊,才知道他們是在等尹醫師給白菜看病。
倆小的話裏的意味這事還是他提醒大家的。
他摸摸後腦勺,瞬間有點啞然。
看來下晌自己又不會好過了。
不過,隨便吧。
有本事就讓師父把他除名啊,師父都沒開口反對的事,這些人憑什麽陰陽怪氣的?
而且給狗子、給鳥看看病怎麽就醃臢了?
白菜和黑豆毛發疏鬆柔順又光亮,除了腳底和腹部蹭的一點浮灰,其他地方都清爽得很,根本算得上全縣城最幹淨的狗了。
跟鄉下的土狗比,那更不知幹淨多少倍了。
阿元和豆子也說過,他們經常給白菜和黑豆擦身洗澡的,還給梳毛捉蟲。
雖然這些行為聽起來很別扭,但更說明啞娘子家養的牲畜再幹淨不過了,可能比不少人都幹淨。
而且治病的事,什麽時候跟幹不幹淨有關了?
聊了沒兩句,因為櫃台缺人,師兄喚他,他隻得先離開了。
臨走前,他提起手裏的油紙包又想退。
他跟啞娘子和倆小的表示,自己很感謝他們送糕,但因為不是他花錢買的,這樣不太好。
並再三囑咐他們下次不要送了,他要的話就自己去買。
倆孩子大概知道怎麽回事,扭頭看夏夏不作聲,忙幫著回說今日給阿誠哥哥他們都送了,都是不要錢的。
秦艽這時更覺臉紅了,啞娘子果然是把自己看成跟趙小哥差不多的,才特意送的。
阿元和豆子兩個更是從來都沒有嫌棄自己這個大孩子跟他們搶吃食。
“我,我,我聽說百味軒今日有跟你們一樣的糕賣了,還便宜好多,你們的糕是不是以後就不好賣了……”
他不太懂買賣的事,遲疑著將心中的擔憂問了出來。
更不想他們自己如今都不好賺錢了,自己還接受這麽貴的饋贈。
已經很會學話的倆孩子彼此對視一眼,果斷搖頭否認:“阿誠哥哥說我們的糕都不夠賣的,不會賣不出去的,小艽哥哥放心吧。”
“別人賣的都沒有夏夏的好吃。我和阿元都吃過的,大家也吃過的。我們隻喜歡夏夏做的。”
馮時夏將始終無條件站在自己身邊維護自己的倆孩子攏得更近了些,一臉欣慰。
她仍舊堅持讓少年收下蛋糕,胡亂比劃意思算作自己打聽消息的回禮。
秦艽不知道倆小的說的是不是真的,也看不懂啞娘子的手勢,但師兄那頭已經開始催促了,感覺自己再磨蹭下去就得挨訓了,隻得迷迷糊糊把油紙包又抱走了。
尹醫師這頭對白菜的複診結果是都還好,沒啥要處理的大問題,按原先說的繼續照看就好了。
大狗比之前又胖了些,一看就吃得很不錯,他對這樣的盡心的照料人還是很樂見的。
背部和麵部的傷口及長癬的地方隻等疤痕脫落就能完全痊愈了。
這狗算是徹底救過來了。
想起第一回見時這狗被背在背簍裏孱弱可憐的模樣,跟如今簡直是判若兩狗。
他知道醫館不少醫師因為上回那鳥的事又開始不滿了,但看白菜如今健健康康的,他很慶幸自己那時候做了這個選擇。
醫者的本心是去除所有困於疾病帶來的傷害和苦難,於所有生靈都該如此。
馮時夏對這位頗負責的青年醫生也多了不少信任感,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她提出了自己一直在考慮的驅蟲問題。
費了老大勁在大狗身上找到一隻,從最近的梳毛狀況看,可能是經常在外頭竄的原因,其實小蠢狗身上的蟲比大狗更多,但它實在太黑了,憑肉眼基本找不到。
“哦,蟲啊,你想給它打蟲?這個,我……誒,噢,之前齊船主給你寫了方子是不?那你直接讓小艽給你開藥就是。”
尹雲鬆弄明白馮時夏的意思先是有些為難,殺蟲這就不太是他熟悉的領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