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是個小妹妹
現在的生命是完全沒有價值的，如果讓豆豆自己選，恐怕他也不想要這樣的活著。
葉梓不想當著他的麵哭，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勾起了一個笑。
原來勉強自己笑的時候可以這麽難受，就連隻牽起唇角的這個動作都能讓他心如刀割。
陸靖深伸手扶著她的腰肢，兩個人站在豆豆的麵前，目光遲遲沒有從他的身上挪開。
豆豆緩慢的轉了下眼珠子，目光放在葉梓的腹前，艱難的張了張嘴。
即便葉梓來的時候，特地穿上了陸靖深的衣服，想要遮掩一下自己的身形，沒想到他還是一眼就發現了。
她嘴角依然掛著機械的笑，低聲開口道：“偷偷告訴你，其實她是一個小妹妹，不過現在太小了，還在保溫箱裏。”
不想告訴的這個孩子已經沒有了，所以葉梓編了一個不怎麽高明的話。
陸靖深的心跳了一下，眼中閃過一抹晦暗不明的神色。
原來孩子和母親之間是有這樣心理感應的。
即便他沒有告訴葉梓，她是不是也能察覺到其實去天堂的那個是個小女孩。
豆豆抬起了自己的小手，想要摘下那個呼吸麵罩。
葉梓嚇了一大跳，連忙伸手輕輕按住了他：“別這樣，如果摘下來的話你會喘不上氣。”
抓住他手的時候，葉梓才發現原來豆豆已經瘦弱到這種地步了，他的手臂纖瘦的幾乎隻剩下了骨骼。
抹上去的時候甚至有些硌手。
可是豆豆卻搖了搖頭，輕輕地掙紮了一下。
已經到這種時候了葉梓也不忍心幹涉他太多，於是緩慢的鬆開了手。
呼吸麵罩上麵還有一些繁複的東西，想要靠他自己的力量摘下來不容易。
他又輕輕地拉了拉葉梓的指頭，示意她幫幫自己。
葉梓實在於心不忍，卻又不想拒絕他。。
於是她深吸了一口氣，輕而又輕的幫他解開了那個東西。
長時間帶著這樣的東西，他的臉上都被壓出來了深深的痕跡。
再加上許久沒有見到陽光，整個人蒼白的都有些可怕。
明明是這麽小的年紀，卻長久的經受著折磨。
他輕啟薄唇，聲音沙啞的開口道：“希望妹妹能夠健健康康平安長大……”
豆豆說話的語速非常慢，每一個字仿佛都要用盡他全身的力量。
葉梓的身子顫抖得幾乎要站不住，她抓著豆豆的手，已經是泣不成聲。
在這種地方想要假裝開心實在是太難了，難到她連維持兩分鍾都做不到。
陸靖深扶著她的肩膀幫她維持平衡，雖然一字未發，但發紅的眼眶，已經昭示了他所有的情緒。
葉梓艱難的點了點頭，哽咽著從喉嚨裏麵發出一聲嗚咽的聲音：“嗯，我知道。”
“對不起，我不是一個好孩子，不能陪著你們長大。”他艱難的繼續開口。
豆豆並沒有哭，可葉梓的眼淚卻落下來砸在了他的臉上。
他抬起另一隻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淚水，然後又抬起手，試圖要幫葉梓擦掉眼淚。
“別哭。”他輕聲開口，“以後還會有人陪你的。”
可是即便有再多的孩子來陪她，但那小孩子都不在是豆豆了。
這句話葉梓沒有說出來，因為她已經哭到失聲，連一個字都沒有辦法發出了。
豆豆抬起自己的小手，抓著葉梓和陸靖深的手放在了一起：“等我到了天上之後，會跟上帝老爺爺說，讓他好好保護你們兩個的……”
他最後兩個字的聲音發的很輕，已經幾不可聞。
陸靖深和葉梓的手順從的握在了一起，將他的小手包裹在了中間。
然而下一秒他的手卻從兩人的掌心之中滑了下去，然後重重地垂落。
豆豆纖長的睫毛顫抖了一下，然後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之前他在醫院的時候總是說自己會很喜歡睡覺，
每次葉梓都親眼看著他閉上眼睛，又一臉期待的等著他醒過來。
那樣等待的過程雖然長，但對於她來說卻是一段難忘的回憶。
但從今以後這雙眼睛再也不會睜開，不會用那樣烏溜溜的眼神看著她了。
昭示著生命體征的儀器發出一聲警報，緊接著血壓和心跳都急速下降，然後變成了一條直線。
手術室裏麵各種滴滴嗒嗒的聲音響成了一團，葉梓和陸靖深之間卻是詭異的沉默。
剛才還泣不成聲的葉梓，此時仿佛忘記了該用怎樣的情緒表達。
她瞪大了雙眸，漂亮的眼睛裏麵蓄滿了淚水，可是卻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隻能任由眼淚瘋狂的掉落。
外麵尹雪瑩和陸宇森也聽到了裏麵的動靜，兩個人都是又急又傷心，可是誰也不想進來打擾他們兩個。
他們身為爺爺奶奶尚且如此傷心，更何況親生父母呢？
陸靖深生怕葉梓出事，連忙捏了捏她的肩膀：“阿梓，你先出去，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然而就在下一刻，葉梓的身子忽然一軟，整個人就斜倒在了陸靖深的懷裏。
緊接著他掙紮的站起身來，不由分說撲到了病床上，將豆豆死死的抱緊自己的懷裏。
她撕心裂肺的開口道：“豆豆——”
這一手實在是太淒厲，裏麵仿佛夾著血珠子。
她滿眼都是淚水，轉過頭惡狠狠的瞪著陸靖深：“誰都不許碰她，即便那是他爸爸也沒有權利！”
說完之後，她又抬起豆豆的小手，輕輕的碰了一下陸靖深的手背：“你看，我的豆豆還有溫度，他沒有停止心跳，我能感覺得到。”
“讓醫生進來，再給他加大藥量，他一定能夠醒過來的。”
葉梓顫抖著聲音像魔怔了一樣，一遍遍的重複著：“他能醒過來的，對不對？陸靖深，你說呀！”
陸靖深心疼死了，伸出手想要安慰她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他隻能把葉梓連並著豆豆一塊兒摟進懷裏，溫聲開口道：“那就讓他好好睡吧，早晚有一天他會回來的。”
“第一次他選擇了你，下一次他也會選擇你的，也許以後，他還會是你的兒子。”
陸靖深不該說投胎二字，生怕會觸動了她，隻能意會的表達。
可是葉梓不傻，她隻是情緒被逼迫到了臨界點，卻還懂得什麽是生什麽是死。
她的豆豆，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