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抵足而眠
“這屋子不錯吧,就算鬧鬼,我都不舍得搬出去呢。”鄭好問笑道。
“不錯。”陳修微微點頭。
這時書硯端來一隻盤子,盤中放著兩錠白銀。
鄭好問托過盤子,說道“這是某的一點微意,請陳道長收下。”
“待除了妖邪再說。”
陳修擺手,找了一個蒲團坐下,擺出打坐姿勢就不動了。
鄭好問暗暗讚歎,不貪錢財,確是有些真道行的。
過了一個時辰,天色漸暗,陳修仍是打坐,鄭好問和書硯不是修行人,有些熬不住了。
鄭好問拿出一本連環畫冊,看的津津有味,書硯在旁瞥了幾眼,就臉色通紅,幾乎要滴出血來。
陳修看上去是在打坐,其實是在盤玩那枚‘真氣養玄胎’的竹簡,也有些無聊,見鄭好問在看書,便問道“你在看什麽?”
“是書院裏最流行的小畫,陳道長要看看嗎?”鄭好問露出一個男人都懂得表情,遞上畫冊。
陳修瞥了一眼,見是一些不穿衣服的女人在騷首弄姿,笑道“現在不看。”
“你不看小畫,難道在等愛情嗎?”鄭好問玩笑道。
又過了半個時辰,陳修仍是打坐,旁邊主仆看著小畫入迷。
突然之間,外麵傳來一陣陰惻惻的聲音,像是哭聲,但又不似人聲。
鄭好問和書硯不約而同的打了一個冷戰,瑟瑟發抖。
主仆二人看向陳修,見陳修仍是端坐不動。
處變不驚,好一個道士!鄭好問心中暗暗讚歎。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外麵哭聲依舊。
陳修仍是端坐不動。
鄭好問納悶了,輕輕推了陳修一下。
“腎麽事?”
陳修伸個懶腰,站了起來,不慌不忙的舒張筯骨。
鄭好問臉上冒黑線,敢情陳道長不是鎮定,而是睡著了。
書硯也臉色古怪,外麵鬧鬼都能睡著,這心也太大了吧。
“它來了。”鄭好問小聲道。
不用鄭好問說,陳修就聽到了外麵傳來的陣陣哭聲。
那哭聲中充滿了痛苦和絕望,不似人聲,更像是重傷的野獸臨死前的悲鳴,給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陳修躡手躡腳挪到窗旁,透過窗縫看去,果然見到有一道黑影,在院中來回走動。
夜色深沉,月光晦暗,隔得遠了也看不清是什麽東西。
但這東西趁夜潛入院中,顯然沒安什麽好心。
“你們就呆在屋裏不要出去,小畫收好了,等我滅了妖孽回來再看。”
陳修說完,啪一下就出了房門,很快啊。
古有關雲長溫酒斬華雄,今有我陳修看畫誅妖孽。
……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
陳修還沒有回來,外麵的鬼哭聲也熄了,靜可針聞。
到底發生腎麽事了?
如果陳修勝了,早該回來了。
如果陳修敗了,也不至於一點動靜都沒有啊。
鄭好問和書硯對視一眼,都滿是疑惑,想要出去察看,又怕撞到妖怪。
“陳道長為我來的,我雖然無用,也不能袖手旁觀!”
鄭好問自言自語,像是說服自己,然後一咬牙,抄起桌上的硯台衝了出去。
書硯愣了愣,也拿起一條板凳跟著少爺衝了出去。
納尼?
鄭好問衝進院子,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
隻見陳修和那長發鬼影互相瞅著,大眼瞪小眼,誰也沒有動手。
鄭好問心中不解,陳道長是幾個意思,難道在用眼神施法。
就在這時,那長發鬼影竟然開口說話了“鄭公子?您怎麽來了!”
鄭好問聽聲音有些熟悉,愣了一會,隨即醒悟道“你……你是門房老秦?”
這人姓秦,是學生宿舍的門房,就是一個不起眼的老頭,鄭好問也沒什麽印象。
他哪裏會想到,這門子怎麽會三更半夜跑到他院子裏裝神弄鬼呢。
見鄭好問認出此人,陳修也微鬆了一口氣。
陳修衝出來時,就覺得不對勁,這明明是人不是妖,所以一直沒動手。
“是我啊,我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公子住在這裏,說什麽也不敢來打擾的。”老秦不好意思道。
“三更半夜的你在這裏瞎哭什麽呢?差點嚇死人知道不知道?”書硯見不是鬼,膽氣一壯,沒好氣的斥罵。
“唉,前幾日我在那石頭上貼了一張招財符,昨日發現符沒了,這兩天一直難受想哭,不想擾了鄭公子,我這糊塗腦袋真該死,我以為這院子沒住人的,唉,老天爺是真不想讓我發財,我都五十了,兒子三十歲還沒結婚……”
老秦一說就停不住,唉聲歎氣,直抹眼淚。
陳修無語,敢情那山壁上的黃符是老秦貼的。
鄭公子撕了那招財符,老秦以為發不了財,連著兩夜在院子裏哭,卻被誤認為是鬼。
“你要發財也不能扮鬼啊,我打……”書硯作勢要打老秦。
“打賞一兩。”鄭好問道。
“是,少爺。”
書硯立即摸出一兩銀子,塞到老秦手上。
“謝公子賞!謝公子賞!”老秦忙不迭的垂頭。
“你可別在我這裏哭了啊。”鄭好問道。
“我不哭,以後隔著老遠,我就給公子爺笑,祝公子爺青雲直上。”老秦眉開眼笑。
老秦走後,陳修與鄭好問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
“鄭公子,既然是誤會,法事的錢也不用給了,小道待天亮後,就回去了。”
陳修抬頭看看天色,還有兩三個時辰才天亮,他可不敢走夜路。
世上妖魔鬼怪太多,還是天亮趕路安全一點,回去時順便把狐狸的書買了。
“陳道長這是哪裏話,你我一見如故,這點銀子就當交個朋友,以後說不定還有麻煩道長的時候呢。”鄭好問哈哈一笑,將銀子盛在托盤裏,非要送給陳修。
盤裏的銀子,夠陳修和師父數月的生活費了,對現在吃飽飯都難的陳修很是誘惑。
“我雖與你一見如故,卻不能收這銀子,辦事收錢,沒辦事不收錢,這是我的原則。”陳修搖頭道。
見陳修堅持,鄭好問隻得收回銀子。
陳修暗暗可惜,心想以後要定一個上門費的標準,杜絕白跑的情況。
“陳兄是真修行人啊!”鄭好問讚歎“那明日我請你吃酒,總得賞個臉吧。”
“鄭兄要交我這個朋友,我也與鄭兄一見投緣,那小弟就不客氣了。”陳修道。
人家這麽熱情,再拒絕也不好,大不了以後回請就是了。
陳修也是有主意的,這鄭公子地位不低,肯定還有一幫少爺朋友,能為自己拉來很多客戶。
“好,今日交了一位好兄弟,我高興啊!”鄭好問拉住陳修的手,又對書硯吩咐道“書硯,收拾床鋪,我要與陳兄抵足而眠。”
泥妹啊……
陳修欲哭無淚,雖然知道鄭好問沒有別的意思,隻是這世界男人加強友誼的尋常方式。
但陳修還是接受不了,偏偏又沒有合適的理由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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