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把自己送來的十年後火箭筒多半是故障了。
柴崎源生看著自己麵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房間布置, 輕聲歎了口氣。
他在這裏待的時間肯定超過了五分鍾，這樣一來，柴崎源生就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什麽時候能夠回去了。
柴崎源生抬眼打量了一眼周圍。
這是一個不算大也不算小的房間, 角落裏鋪著一張簡易的軍用床, 不過顯然沒人睡，上麵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和亂七八糟的雜物。光線最亮，靠窗的地方擺著一張書桌, 也是房間裏相對來說最整潔的地方, 不過也放滿了東西，大部分都是一些醫療用品, 還有成堆的手稿。
離書桌不遠的地麵上, 散落了一些樣式奇怪的零件。
柴崎源生拿起了其中幾個看了看，大致確定了這就是把他送來的罪魁禍首。
他後來常在彭格列基地裏看見的十年後火箭筒已經是很新的版本, 而他手上的零件明顯是正在改良中的舊版。說起來, 他記得以前森鷗外確實經常從外麵淘來一些功能奇怪的東西，看樣子對方可能正在研究實驗，自己估計是被不小心牽連了。
但是按理說, 他的記憶力不算差, 絕不應該對這種事一點記憶也沒有才對。
森先生現在也不在這裏。
還有，如果是十年前, 這個時間點應該已經無限接近——
“啊呀。”
某個記憶中的聲音忽然從門口傳過來, 柴崎源生眼底無波無瀾地朝那邊看過去, 一個穿著標準戰地製服的男子姿態隨意地站在門口。
“雖然有所預料, 但你還真是哪怕過了十年都沒怎麽變呢。”
柴崎源生並不意外對方的出現, “森先生。”
對方聽見這個名字微微一愣, 片刻後說道, “你的日語不錯。”
“不過, ”森鷗外停頓了幾秒後笑了笑，“在你快要離島的這個時候聽見你這麽叫我，還真是讓人心情複雜啊。”
“柴崎君。”
***
衣服很快就送了過來。
柴崎源生換好衣服，看見不遠處的中原中也，心中的疑惑不減反增。
他看得出來中原中也對自己沒有惡意，甚至可以說還非常好，但就是這點讓他始終想不明白。
柴崎源生一直都知道世界上有那種幫助別人卻不求回報的純好人，但是這裏難道不是黑手黨的基地嗎？
還有這位中原先生一直都是一副對他非常熟悉的樣子……
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中原中也心中也有疑惑，雖然和柴崎源生完全是兩個方向，但他的煩惱並不比柴崎源生要少。
不過和完全是一頭霧水的柴崎源生比起來，中原中也已經有了思考方向。
而且這種事……雖然不太想承認，但中原中也覺得太宰治應該會有解決辦法。
太宰治這個人是不值得信任，但他的能力也無可否認。
隻是私心裏，中原中也不太想讓對方看見現在這個模樣的柴崎源生。
太宰治帶歪別人的本事堪稱一流，加上他那個不搞事不自在的惡劣性格，簡直是最糟糕的組合。最重要的是，柴崎源生現在還特別好拐。
所以中原中也稍微想了想就能猜到太宰治出現之後會做什麽。
還是直接去找首領或者紅葉大姐，反正絕對不能給太宰治禍害小孩的機會。
“我待會兒要出去一會兒，你……”中原中也猶豫了一下說道，“你留在這裏等我回來。”
紅葉大姐現在在刑訊室，把小孩帶去那裏顯然對他影響不好——中原中也下意識地忽略了柴崎源生就算是小孩，也和一般的小孩子完全不一樣，甚至對方剛剛出現的時候就滿身是血。
去首領那裏更是要經過所有樓層，實在是太顯眼了點。他如果真這麽做了，估計不過一天，整個港口mafia上下就都是奇奇怪怪的傳聞了。
柴崎源生當然不會有異議，隻是點了點頭。
但當中原中也的腳剛跨出大門的時候，他就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停下腳步，轉過身認真地看著他。
“對了，你要記住一件事。”
雖說柴崎源生隻要不出去就不會出什麽問題，但考慮到某個自殺狂魔的邪門性，中原中也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他。
中原中也把太宰治的基本外貌特征給柴崎源生描述了一遍，末了開口道，“看見這個人，什麽都不要想，離他遠一點就行了。”
柴崎源生一如既往地沒有對此表示出任何疑問，雖然還是乖乖地點點頭表示知道，但中原中也總覺得還是有些不安。
話說一般為了讓這個年紀的小孩老實聽話，那些家長都會說什麽來著？
中原中也想了想，盡量嚴肅語氣，“你不要不在意，那家夥是個會吃小孩的魔鬼。”
話音剛落，房間裏一時安靜得隻能聽見頭頂電扇輕微的吱啞聲。
有灰塵飄進眼睛裏，柴崎源生眨了眨眼睛，除此之外什麽話也沒說。
“……”
中原中也終於意識到有哪裏不太對了。
吃人魔鬼這個說法雖然常見於家長哄騙不聽話小孩的情況，但顯然，柴崎源生並不屬於能被騙到的那一類小孩。
他剛才是怎麽想到和柴崎源生說這個的……
而在中原中也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麽的時候，柴崎源生忽然開口了。
“我明白了，先生，”柴崎源生用小孩子慣有的那種脆生生的聲音說，“我一定不會和魔鬼走的。”
***
中原中也離開之後，房間裏隻剩下柴崎源生一個人。
他倒不覺得單獨自己一個會很無聊，事實上，相對自己在島上的日子，現在反而是難得的安寧。
隻是不明不白地出現在這裏實在讓人不安。
柴崎源生估算了一下時間，離他出現在這裏也過了快要三四個小時了。
與謝野桑應該會擔心，其他的人和自己都沒什麽交情，估計可能都不會發現他的消失。
剩下一個林醫生……柴崎源生想了想，覺得對方多多少少會遺憾一下自己失去了一個好用的工具人。
這麽看來，好像就算他消失，問題也不是很大。
正這麽想著，外麵忽然傳來幾聲清脆的敲門聲。
大概是中原先生的部下吧，要是被人發現自己待在這裏事情多半會變得很麻煩。柴崎源生一聲不吭，打算假裝房間裏沒有人，對方敲完沒聽見人回應估計就會離開了。
但這個想法出現還沒到幾秒鍾，外麵的敲門聲就停了下來，緊接著，大門就被人毫不客氣地一把推開了。
甚至都沒來得及躲起來的柴崎源生：“…………？”
所以剛才敲的門純粹就是做個樣子嗎？
對方似乎一眼就看見了他，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然後沒有絲毫停頓，腳步不急不緩地朝柴崎源生走過來。
皮鞋踩在地毯上的聲音顯得有些悶，讓聽的人不由得就產生了一點壓力。
柴崎源生低垂著頭，先是看見對方的那雙黑色皮鞋出現在自己的視野中。原本在心裏想好應付那些黑手黨成員的說辭頓時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這點時間已經足夠他判斷出來一些事情：這個人不是這個黑手黨家族普通的成員，看對方剛才的舉動，在這裏的級別恐怕和中原先生差不多。
換句話說，不好糊弄。
雖然就他的判斷，對方的武力值可能不及中原中也，但是柴崎源生還是隱隱感覺到，這位先生恐怕要遠比中原中也難對付得多。
那人走到他麵前停下來。
黑皮鞋的鞋尖正對著自己，寬闊的褲腿處隱隱露出纏在底下，略微有些潮濕的白色繃帶，柴崎源生微愣了一下，接著緩慢地抬起視線看向來人。
相對自己而言，這個突然出現的青年顯得太高了，柴崎源生必須費勁仰起脖子才能完全看見對方的臉。
對方也完全沒有要配合他一下的意思，青年的眼底浮著點讓人猜不透的奇妙笑意，自上而下地俯視著他。
被太宰治這樣盯著看絕對不是什麽美好的體驗，港口mafia裏有很多成員都可以用親身經曆來證明這位幹部的可怕之處。
但柴崎源生沒有什麽特別的感想，他隻覺得這人長得很像是中原先生給他描述的那個吃小孩的魔鬼。
不過比起魔鬼，柴崎源生個人感覺對方其實更像剛從河井裏爬出來的水鬼。
膚色冷白得有些不正常，近距離更能聞到對方身上揮之不去的水腥氣，而且如果沒看錯的話，現在對方頭發上的那一片隱隱的綠色是……水藻？
沒等柴崎源生細想這位“水鬼”先生和中原先生描述的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對方忽然朝他俯下身，手掌半貼著他的脖頸，輕輕用力把他的臉微微托起來一點。
對方的手掌冰涼，不知道是因為剛浸了水，還是一直如此。柴崎源生本能地覺得有些不適，正想要退開的時候，肩膀卻被人不輕不重地按住了。
“呀。”
水鬼先生忽然笑了起來。
“抓到了一個不聽話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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