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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武曌 二九孟夏 三十卷書

  二十九 孟夏

  未久孟夏末,定州行宮竟有些幹熱煞人,殿內小庭紫藤花快謝盡了,槐樹卷了葉,蟬聲高燥。媚娘隻覺熱得有些不耐人,還是阿蓉道得:

  “才人,恁般樣熱,不若阿蓉再取些冰來,置放側邊,到底涼爽些可好?”


  媚娘聞言,微點了點頭。於是阿蓉好著人送來幾大塊子冰,次第又取來冰梅子湯,置於冰鑒內鎮了。阿菊旁揮了扇,媚娘坐了靜心。


  “才人,未想定州行宮這般樣熱。阿菊本以為定州於北,夏日定比長安、洛陽要為涼爽些。哪裏曉竟這般樣幹熱煞人。”阿菊一行替媚娘揮著扇,一行說著。


  “北地素以如此,雖比長、洛兩京要為涼爽,然天時不常,有時孟夏間也頗酷烈,你隻在過長安、關中,自然不知。”媚娘吩咐阿蓉取了冰鎮好的冰梅子湯,阿蓉先行試過,又遞與媚娘。媚娘飲了,閑說著,微些不以然——她幼時隨自家阿爺、阿娘去的地方多了,故皆曉得。


  阿菊又道:“才人,還有一事,眼見得自長安帶來益母草留顏粉將用完了,阿菊想著再製些,隻益母草要端午所收根上無土的。阿菊問過尚局說現無有,若要時,需待些時日,且便一時有了,也比不得長、洛兩京宮裏。則末這益母草留顏粉——”


  “這裏自是比不得長、洛兩京宮裏。且將就罷。”媚娘依舊撫琴,頭也未抬。


  “遼東近來戰報如何?”媚娘閑閑撥弄著琴弦,問道。


  “說已報捷,行宮上下為之雀躍,想著總不過多久,大家定當班師回朝的。”


  已經報捷——媚娘思度著,禦駕親征以大軍戰小夷狄,事之初自然士氣至盛。然戰稍長,攻者難免氣竭,守者最生敵愾。高麗軍素以擅守稱,前以國之內亂,故易衰。一旦人心內聚,堅為固守。大家勞師遠征,兵軍生疲,最生變數。且再數月即入秋冬,高麗時氣早寒,我大唐兵軍未必能耐此。若不能時,寒生疫疾,不戰自亂。其時攻不能立克,士疲疾不能久(戰),糧草供給一旦再難,恐進之不成,惟有退之一法矣。戰於初攻時,兵馬自然章法皆謹,一旦不勝兵退時,則難免退中生亂矣,亂則兵馬有損。屆時大家以堂堂大國之威,國主出而不能克小夷狄,終至無功退軍,再兼傷亡疫疾,兵疲馬損,是所謂回軍日即愧悔時。一旦斯時至,顏麵安在哉?


  念至此間,媚娘憶起唐帝發兵前於長安大興宮同李世勣相論之豪言——


  “間者薛延陀入寇,陛下欲發兵窮討,魏徵諫而止,使至今為患。向用陛下之策,北鄙安矣。(《資治通鑒 卷一百九十七 唐紀十三 貞觀十八年》)”(李世勣)

  “然。此誠朕之失,朕尋悔之而不欲言,恐塞良謀故也。(《資治通鑒 卷一百九十七 唐紀十三 貞觀十八年》)”唐帝時傲然,四顧群臣,驕之不已。


  媚娘不覺微搖了搖頭。


  附:一、唐太宗之貞觀十九年(公元645年),唐帝(唐太宗)舉數十萬大軍親征高麗無功,病疾而返。終唐太宗生年,未能克之(高麗)。


  二、唐高宗、武後(武則天)之龍朔三年(公元663年),白江口之役,**克百濟、倭(日本)聯軍。百濟亡。(《資治通鑒 卷第二百一 唐紀十七》“(龍朔三年,公元663年,**)遇倭兵於白江口,四戰皆捷,焚其(倭,即今之日本)舟四百艘,煙炎灼天,海水皆赤。百濟王豐脫身奔高麗,王子忠勝、忠誌等帥眾降,百濟盡平。”)

  三、天皇(唐高宗)、天後(武則天)之總章元年(公元668年),蓋蘇文之子為引,**平高麗,高麗亡。(《資治通鑒卷第二百一 唐紀十七》“(總章元年,公元668年)九月,癸巳,李勣拔平壤。勣既克大行城,諸軍出他道者皆與勣會,進至鴨綠柵,高麗發兵拒戰,勣等奮擊,大破之,追奔二百餘裏,拔辱夷城,諸城遁逃及降者相繼。契苾何力先引兵至平壤城下,勣軍繼之,圍平壤月餘,高麗王藏遣泉男產帥首領九十八人,持白幡詣勣降,勣以禮接之。泉男建猶閉門拒守,頻遣兵出戰,皆敗。男建以軍事委僧信誠,信誠密遣人詣勣,請為內應。後五日,信誠開門,勣縱兵登城鼓噪,焚城四月,男建自刺,不死,遂擒之。高麗悉平。”)

  三十 卷書

  數日後,定州行宮。


  “才人,太子殿下遣人來了。”阿菊稟報著。


  “有甚事麽?”媚娘手依舊於琴弦上。


  “太子殿下遣人來說一本要緊的高麗卷書尋不著。說是大家東征前時,落在大家便殿裏了。旁的人想也尋不著。現大家正行遼東,這行宮裏隻有請才人幫尋尋,恐怕才成。故此——”


  怎麽要尋高麗卷書?媚娘心下不覺微些生奇,大家往遼東去也些時日了,甚麽要緊的書落在便殿?況就落便殿時,太子著便殿宮人們尋,何等方便。如何偏要請我這當格外避嫌之承旨才人?莫非還有旁的甚事?媚娘一行想,一行卻應下了。著阿菊隨跟著,就往便殿行去。


  定州行宮,風微薰暖,龍爪槐曬得有些微幹了,葉子泰半垂下來,紫藤花倒還嬌豔著,黃鶯鳥依舊枝間,偶爾數聲鳥啼,周圍靜悄悄地——除殿外宮人。便殿內空若無人。


  想是大家往去遼東,便殿宮人們無甚事,管事的也偷閑,底下的躲著各處去了罷。媚娘也不著意。隻一番細尋,果然,一卷高麗卷書便殿案上散放著。媚娘取了,出的便殿,著阿菊將與太子所遣來人。


  “才人。”


  才出便殿,迎麵卻是太子。


  “殿下來了。高麗卷書倒經尋著了。”媚娘說時,著阿菊將卷書交與遂安。


  “這卷書當緊要用的。虧得才人在此,若非才人,就難尋了。”太子微笑地看著媚娘暖陽薰日下灼豔照人的臉,心底裏微些眩惑。


  媚娘隻淺笑著,兩人就此別過。


  又旬日,媚娘著阿蓉隨跟著自便殿依例看視歸來——唐帝雖往遼東親征,便殿媚娘還依例看視,也免教便殿宮人們因唐帝不在行宮,全沒了規矩意——卻見一青地綾繡連心不斷福字裹的錦盒置紫檀案上。


  “阿菊,誰送來的,是甚麽?”


  “太子殿下遣人送來的,說謝上次才人尋卷書事,故此遣人送來謝儀。”


  “嗯,如此。且放著罷。”媚娘若不著意看了一眼,隻推說庭前紫藤花開得正將時,賞花罷。阿菊、阿蓉就隨跟著往庭前看了回紫藤花,媚娘道還想著該作些應景的紫藤糕方好,吩咐阿蓉去了。阿蓉方去,媚娘又說恐當值的不知口味,做得太甜,清淡些方宜,還是阿菊交代一聲。阿菊就便亦去了。


  眼見得阿蓉、阿菊先後往去,媚娘歸的殿內。打開案上青地繡連心不斷福字綾看時,卻是一淡青四方錦盒,內裏置放著上好的端午收根上無土之益母草、滑石粉、白丁香粉、並些胭脂口脂,正是大興宮中之物。


  媚娘看了,將錦盒青地綾依樣裹好,置於案上。複往前庭若做賞花,心下自是一番翻覆心事。


  過得些時,阿蓉、阿菊次第歸來。待挑燈時節,媚娘先看了會子書,停些假意方想起太子所送謝儀一事,不緊不慢著阿菊打開看了,吩咐置放好了。又用過紫藤糕,閑擺弄了會子琴,方道有些生乏了,還安歇罷。於是次第過得一夜,一夜自是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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