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七章 心疼巧兒
她瞪了眼,說出的話里都帶著控制不住的嫌惡:「秀珠那投了地府的男人是個做小生意的,不甘心小打小鬧,就去賭石頭。怎麼賭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十賭九輸,賺的錢還不夠貼補賠進去的!
他不甘心,就一賭再賭,許是後來娶了秀珠,老天爺不忍心看秀珠帶著孩子過苦日子,發了仁慈的善心,真叫他賭贏了一次大的。那一塊石頭裡琢磨出的玉就讓他賺了將近三千兩銀子!一下就將過去欠下的錢都還清了不說,還富餘了兩千多兩。」
「兩千多兩,兩千多兩啊!」王張氏的聲音極富感染力,扼腕嘆息地說出來,幾乎要讓周圍的空氣都跟著感慨了起來。
「他若是收了心,將那盤來的鋪子好好經營著過日子,那日子得有多滋潤!可他贏了這一次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賣了鋪子,又大張旗鼓建房子。
房子建到一半兒,人卻沒影兒了。再回來就欠了一屁股的賭債,教那刀疤臉帶人用破木板子抬著扔到了門口,被打得豬頭模樣,兩根手指放到他面前他都數不出是幾。
挺了不到一個月就咽了氣兒,他這一死倒是一了百了,那債全都壓到了他弟弟和秀珠娘倆的頭上了!他那弟弟算個有情義的,替他還了三百兩,實在頂不住了才帶著老婆孩子連夜跑了,剩下秀珠娘倆相依為命地苦熬。
您說說,孤兒寡母的拿什麼還,那賭坊卻是要逼死人一樣,來來回回捏著些利錢不放。這大半年的,一個月來一回,這家裡但凡有一點值錢地方的東西都讓他們弄走了,還逼著要錢,如今還把秀珠逼成了這個樣子!」
王張氏義憤填膺地說了這麼多,覺得有些倒不過氣兒,趕緊長長地喘了幾口氣來緩勁兒。
陸懷聽她說了這些,就明白這宅子為何會建得虎頭蛇尾了,原來是建到了一半主事的人消失了,錢就斷了。
而且從王張氏的話里,他還聽到了一件事——秀珠的亡夫在娶她之前就嗜賭成性。照這麼看,只怕成親之後,秀珠受他嗜賭的帶累,一天舒心的日子也沒能過上,就因為他而淪落至此了。
陸懷經歷過的太多,見過的不幸也太多,已甚少為哪一個人的遭遇特別動容了,但是秀珠就像一個例外,才只是知道這些訊息,就已令他對她甚為同情了。
王張氏一邊倒著氣兒一邊察言觀色,見陸懷的神色中流露出濃濃的對秀珠的憐惜,心下就有了盤算。
這年頭好心人不多,能為了萍水相逢的人掏出五十兩銀子搭救的就更少了。這陸懷出手闊綽,又相貌堂堂,舉止有度,定是個有教養的大戶子弟。
秀珠雖說生過孩子,可模樣是一等一的漂亮,要是能好穿好戴地打扮起來,那也是個國色天香的美人。做不得正房夫人,做個妾總是綽綽有餘的。若真能跟了陸懷,往後就不必過苦日子了,她們家說不定也能借上光。
王張氏越想越覺得自己盤算的對,陸懷這樣的好人十年二十年也難遇到一個,錯過了他,秀珠這輩子也就難翻身了。
她心裡飛快地琢磨了一下,長嘆了一口氣,硬靠想著最難過的事兒逼出了幾滴眼淚,不勝唏噓地對陸懷道:「這附近的左鄰右舍里,除了我們家,就沒有人肯與秀珠娘倆來往了。我是真心想幫秀珠娘倆啊,可是我們家上有七十歲老母親,下有吃奶的娃娃要養,偶爾寬裕出些銀子才能接濟接濟她們,那點錢就跟一滴水掉進了火海里一樣,一點兒用都不頂。」
王張氏一邊說,一邊偷偷瞧著陸懷,見他面上的同情之意更甚,便捂了心口,繼續說道:「公子你是個好心人,可惜也只能幫上這一時,您一走,這秀珠娘倆恐怕還是逃不了那刀疤臉的魔掌。」
王張氏說著,重重嘆了口氣:「可憐秀珠福薄,白白生了那麼好的相貌,那麼柔順的性子,遇不到個好男人又有什麼用!」
她說著,看向陸懷,眼睛一下瞪得老大,像是才發現他這麼個人物一般,驚喜道:「公子,不如您收留了秀珠娘倆吧!」
「這……」陸懷交王張氏這麼一說,心裡一驚,卻也覺得可行。正想考慮考慮這件事,就聽門外馬兒嘶鳴,緊接著就見王掌柜引領著一位背著藥箱的老郎中匆匆走了過來。
老郎中滿頭華髮,卻是精神矍鑠,看到他們便問病患所在,神情緊迫。
陸懷估計王掌柜已經將情況與他說了,也不多贅言,對老郎中微一拱手,便立即向他示意了房間。老郎中沒有半句寒暄,即刻匆匆而入,王張氏立住了話頭,隨之進入了房間。
待他們都進去了,王掌柜趕緊快步走到了陸懷身邊,額頭上的汗都不及擦,就不住地對他作揖:「陸大人,實在對不住,小人回來慢了!老先生出去看診了,一回來我就即刻將他請過來了,一點也不敢耽誤!您多恕罪多恕罪!」
陸懷見他這般緊張,輕輕按了按他的手腕,寬慰道:「王掌柜不要如此,事出有因,不是您的錯,我們且靜等結果如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