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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第十二章 來者不善

  這樣計慮深沉的陸懷有些陌生,可是,卻好像變得更迷人了,更強大了!

  哲安的驚詫,哲安的不敢置信,甚至他的驚惶,都在陸懷的預料之內,可是他此刻的表情……是錯覺么?為什麼會有一種難為情的嬌羞在裡面?

  陸懷覺得自己好像又魔怔了,想來想去,還是默默別開了視線,不再看哲安了。哲安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收斂了表情,卻是尷尬地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剩下的一路上,倆人都這麼互相耗著,直到回到了兵仗局,各回各屋才都各自鬆了一口氣。

  這天之後,倆人也許有心也許無意的,一直也沒碰上過面。

  哲安時不時就揣著加工好的小道消息到各處熟悉的監局溜達。陸懷則躲在自己屋裡,反覆斟酌之後,給家裡寫了一封並不算長卻字字真切的家書。然後,帶著滿心滿意的期盼,將信封裝,託人寄送了出去。

  從京城到老家,若走水路,順流而下不過六七日路程,一封信兜兜轉轉,十天半月的怎麼也就該到了。

  想到最多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娘親就能收到自己的家書,知道自己就要回去接她了,心裡的盼望也開始熊熊燃燒了起來,讓一向內心平靜的他在接下來的數個夜裡都輾轉反側,無法成眠。

  直到關於大富貴賭坊的最新消息在宮人之中甚囂塵上,才勉強將他的神思牽扯回他還在的深宮之中。

  這個最初被哲安在各監各局中散布出去,只是為了使之進入眾人視野,好讓他借勢除去的地方,已經在半個月的發酵中,不知不覺成了兩派群起相鬥的導.火索。

  不同派別的人左一封奏章,右一封奏章地上奏天聽,將一場口水戰打得如錢塘之潮,一浪高過一浪。後來簡直是不上個摺子說說這事兒,就像失職了一樣,朝中幾乎不論官員大小,都湊熱鬧去攙和了一下。

  其牽涉之廣、影響之深都是陸懷沒有預想到的。不過,他的目的已經很好地達到了,大富貴賭坊從它進入宮人視線的第二天起就收斂了行為,數日後即被查封,所有參與其中的人員一概被關押候審,再也無法為非作歹為害一方,去騷擾秀珠母女了。

  鑒於這事兒鬧得有點大,陸懷提醒了一下哲安莫要想出風頭之後,也準備出宮去看看那娘倆,打算把她們的去留,以後在府中的差事定下來之後,就開始著手修整修整那座宅子。

  等了兩日,等到綿綿的小雨完全歇下了,空氣清新,艷陽高照,陸懷也換好了一身深黛色的出宮便裝。

  出得宮門,他還是到一直去的那家車馬鋪子,雇了熟悉的車夫。然後取近便的路,直往秀珠母女所住的宅院而去。

  快到了地方時,陸懷坐在車中,想到一會兒就能見到秀珠和巧兒,心情就不由自主地變得敞亮起來,連他自己也沒注意到這份敞亮之中含著一分特別的感覺。

  待到了直通秀珠家的青石路上,陸懷思忖了一會兒見面后要說的話,等了片刻,感覺馬車似乎繞了幾個彎,有點不太對勁,便撩開了車簾一角,想問問車夫是什麼情況。

  那車夫卻不等他問,便匆匆地回頭,神色略有些緊張地道:「爺,咱們好像被人跟上了。我察覺了之後特意繞了幾個彎,他都沒變過方向,一直跟著咱們的車。」

  車夫年齡與陸懷相若,長得白白凈凈,五官端正,濃眉長眼,透著些正直和樸實。陸懷以前只覺得他話少、老實,是個不錯的車夫人選,此刻見他慌而不亂,處事有方,覺得他也是個人才,可以收為己用。

  不過眼下不是深想此事的時候,陸懷立即回到車裡,透過馬車後身的氣窗看了看後面,果然看到後面有一架烏篷馬車跟著他們。這車看著便有些奇怪,一輛最為普通的窄小馬車卻配了一匹腳力強勁的好馬。

  這難道是為了方便追人?

  若是沖著他來的,他從未與人結仇,近來唯一暗中出手處事的便是料理了那賭坊,難道是那賭坊餘黨抽絲剝繭地察覺了什麼?

  陸懷想了想,雖然覺得不可能,但也隱約感受到了一絲來者不善,想了想,挑開車簾對車夫到:「此處距和記茶樓不遠,你送我到那裡,然後你駕車離開,半個時辰之後你到和記茶樓後門接我。」

  說著,他從袋中取出一塊長方形的木質棕色漆雕小牌交給車夫,然後繼續道:「如果到時候我沒有出現,你拿著此物,到順天府衙擊鼓,將此物交給府尹。他一見此物便知我的身份,到時你將經過說與他,他自知該如何處理。你報官只會有功,不會有過,且請放心。」

  車夫載過陸懷多次,從他的儀錶言行中也猜到他的身份並不尋常。此刻事情緊急,又見他如此交託,也不多問,點頭稱是,揣好那塊小木牌便將馬車架得飛快,專挑人少道寬的街路走,一路賓士著駛到和記茶樓門口。

  陸懷給車夫的木質小牌材質上並無什麼特別之處,但漆雕花紋乃是宮中制式,他一直隨身攜帶,就是防著今日這種萬一。這種材質不會令人有覬覦之心,卻可以讓真正能幫他的人知曉他內官的身份,權宜處事。

  但他並不希望事情發展到動用這塊木牌的程度。和記茶樓乃是唐姓富商手下產業,他往來多次,清楚內部構造,知道其在地下有一處隱秘的貯藏室,只要他能進得和記茶樓大門,那麼他便有機會甩脫那伙人。

  到了和記茶樓門口,陸懷即刻跳下馬車,快步誇過台階。然而後面那輛馬車也飛奔著跟了過來,就在他的車旁剎住了,還沒停穩,車上的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下了馬車,大步從他身後追將上來,一把就拉住了他的手腕。

  陸懷心中一緊,就要喊人,看到眼前之人卻是一下子什麼話都忘記要說了。

  來人一張國字臉,濃眉大眼,薄唇如兩片飛葉,一字未語卻是意態風流。身著暗色錦衣,氣度富態雍容,皮膚極好,很顯年輕,若不是襆頭之下的兩鬢隱隱透出的華髮泄露了他的年齡,單從面相來看,無人能看出他已過不惑之年。

  陸懷看著他,無數記憶從腦海里湧起,卻又有無數個懷疑模糊了那記憶,讓他看著眼前的人,幾乎要流出淚來,卻是遲遲不敢相認。

  與他相視無語的老者眼含熱淚地望著他,激動的握著他的手腕都不住地抖,卻也是遲遲不敢相認。過了許久許久,茶樓里的所有人都將視線集中到他們的身上,那老者才先於陸懷回過神來,充滿小心與期盼地喚了一聲:「懷書大侄。」

  情情切切不敢認,一句鄉音淚雨時。家鄉的口音,幼時的名字,記憶里想念了多少年的家人突然這般出現在面前,陸懷毫無準備之下,滿心的歡喜與離愁都像終於找到了歸宿,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從眼眶裡顆顆翻滾了出來。

  他也回手緊緊地握住了那老者的手,切切地叫了一聲:「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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