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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2 章 第一一二章 她心疼他

  安心愣了一下,隨即像是聽到了一個荒謬的笑話,用力搖了搖頭,「不可能,他們勢力極大,絕不會倒。」

  「不過一個蘇家,勢力再大,也非無窮。」陸懷平靜地道,平靜之中,甚至有一絲篤定。

  安心卻教這話驚得說不出話來,看著陸懷,眼睛都睜大了一圈。

  連他都是投靠多年之後,才輾轉知道背後真正的主子是閣老的公子,陸懷被算計進來,不過短短數日時間,又是如何知曉的?

  蘇三公子的幕僚高弘仕,一向善布「棋子」,謹慎非常,絕不可能在短短一面的時間裡,就向陸懷透露底細,沒道理陸懷會知道啊,難道……

  陸懷早就知道?在去見高弘仕之前就知道?

  安心仔細回憶這些日子,越想越覺得可能。他從沒見過有誰能在全不知情,突然被人掐住命脈的情況下,還能如陸懷一樣淡定的。

  可如果陸懷是在見高弘仕之前就知道他與蘇家的瓜葛,又到底是從哪個時候起開始知道的?

  是從他入府之後,還是……從一開始就知道?

  陸懷若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那麼突然遭到他的背叛,恐怕也不可能說出,若他是投靠別人在先,便不會為他的背叛而生氣的話來。

  可若是陸懷從一開始便知道他的底,那麼陸懷到底是何身份?

  是程閣老的人?還是與蘇家有所關聯的某些前朝派系的人?還是今上的人?還是連他都猜不知道的勢力的人?

  他放縱自己安插在他的身邊,又是什麼目的?會不會從他到蘇家,都已被人盯上了?

  安心越想越覺得心裡沒底,越想越覺得陸懷深不可測。看著陸懷,一時什麼話都不敢說,只敢在心裡悄悄地猜測。

  陸懷一眼便知他在想些什麼,也不去打斷他。

  他便是要安心猜不透他的底,便是要安心覺得他厲害,這樣才能讓安心對他更加信服,以後更不敢輕舉妄動。

  如此沉默了一陣兒之後,陸懷才開口打破了微妙的氣氛:「安心,若蘇家倒了,你便徹底自由了。」

  這話讓安心心中一驚。他知道陸懷這話背後的意思,是要他倒戈,一塊兒搞倒蘇家。

  可若他敢背棄蘇家,那就離死不遠了!但若不同意倒戈,陸懷向他泄了根底,又有弄死他的辦法,他又能有命活嗎?

  說不定穢亂宮廷這個秘密,都是陸懷故意引導他知道,要他明白他是無可脫身的!

  安心進退兩難,感覺到陸懷一直在看著他,緊張地搓了搓手,猶豫不安地道:「徒弟,徒弟自然渴望自由,只是怕爭到了,卻沒命去受用。」

  陸懷看著他,緩緩地透出了一個笑容,「這好辦,我答應你,此事若成,你既可保命,也可自由。此事若不成,於你性命也無妨礙,最多是你辦事不利,蘇家的人會對你責罰一二。如何?」

  「這……」安心想要的便是這樣的保證,但陸懷給的太輕鬆,總讓他覺得有點靠不住。

  「真的。你若不信,我們可以就此約定,從今日起,我要你去做的事,你若覺得於性命安全有危險,都可以與我明言,只要確實如此,你便可以不做。」

  安心雙眸一亮:「當真?」

  「當真。」

  「那……好!」反正已是無路可退,陸懷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再不答應,反而不妙。

  「從今往後,便都仰仗師父了!」安心撩起衣擺,便跪了下去,正要磕頭,卻聽陸懷道了一聲「慢」。

  安心不解地看向他,卻發現他神情嚴肅,眼中臉上,沒有半點笑容。

  「安心,你可要記得,這一次你磕下頭去,便是真真正正地拜我為師了,你若敢欺師滅祖,我可不饒你。」

  「是。」安心心中一凜,立即恭敬地道:「徒兒明白。」然後,一連給陸懷叩了三個響頭。

  「行了,起來吧,把手巾遞給我。」

  「是,師父。」

  陸懷換了衣服,出了浴室。

  他收服了安心,也算了了一樁心事。這件事做完,他便想到了路平。

  這幾天里,他不是沒想辦法去探路平的底,只是路平的表現全無破綻,他唯有暫且壓下這件事,多觀察一段時間,再做定奪。

  現在,局面又集中到了蘇家交代他的事情上。

  方才他已經問過了安心,那日他所見到的男子,應是蘇家三公子的幕僚高弘仕,此人通常以一旬為期,詢問事情進展。

  現在距離他們相見的那日,已經過去了八日,距離高弘仕派人送來,與陸止交接的人選與地點的消息,也已經過去了三日。他也該著手,給高弘仕弄一點有價值的信息了。

  陸懷想了想,此事還需先與陸止打個招呼才行,便寫下了一封信,以信中信的方式,用火漆封好。

  他回到房間,準備將信放到枕下,第二日一早親自去往何記茶樓,令人轉交哲安,再轉給陸止,卻見秀珠依然沒睡,仍是在等著他。

  前幾日他同秀珠商量過,若是他忙,她便先睡,不要再像以往一樣執意等著他,以免受累,對她與腹中的孩兒不利。

  今日她卻又等了他。

  陸懷想了想,走過去,將信放到了枕下,坐到了秀珠的旁邊,輕輕地握住了她的小手。

  也許,他們是該好好說說話了,自從秀珠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他面臨著危險,便更加謹言慎行,卻一句話都沒有同他問過。

  這些日子以來,這些事壓在他心裡,都覺得有些沉重,更何況是從未經歷過這般複雜之事的秀珠。困惑加上擔憂,一定讓她心中很疲憊。

  「是不是在擔心我?」陸懷瞧著她,輕輕地問。

  「嗯。事情還順利嗎?」

  「很順利,莫擔心。具體的我不能同你講,但現在的情況,於我越來越有利了。」

  「那太好了。」秀珠彎了彎唇,心裡踏實了一些。

  陸懷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去吹熄了燈。

  他們躺進被窩裡,秀珠偎在陸懷的肩頭,想到連日來在心中翻滾的好奇和疑惑,便有些睡不著,悄悄抬眸瞧看了看陸懷,怕時機還不對,也不敢同他問。

  陸懷卻猜到了她在輾轉反側什麼,輕輕地握了握她的手,在她耳邊道:「問吧,有什麼想問的都可以問,但我不一定會現在便會回答你。」

  「都可以問嗎?」秀珠瞧著他,有點不安,又有點期待。

  朦朧光影之中,她的眼眸,微微透著些亮。

  陸懷便喜歡她這樣有生氣的模樣,笑了笑,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都可以。問吧。」

  她要問的,一定是這幾日里在她心頭翻來覆去想了好久的,再不問出來,估計就要憋壞了。

  「那……您從前,都是住在皇宮裡的嗎?」

  「當然。」

  「那您……見過皇帝和娘娘嗎?」

  「沒見過皇帝,只在前朝見過娘娘。」

  「哇……您好厲害!」秀珠忍不住聲音小小地驚嘆了出來。

  「算不得厲害,我在宮中最多只到過監丞的位置,算是不上不下。」陸懷與秀珠臉對著臉,看著她聚精會神地聽著自己說從前的事,心中的情緒頗有些微妙。

  「監丞?」

  「嗯,監丞。往下有奉御、常隨等等,往上是少監,再往上才是太監。」

  「哦。」秀珠受教地點點頭,這才知道宮裡的內官原來還分這麼多種,不是人人都能當太監的。那她那日說的,也並不准確了,應該說,就算陸懷是監丞,她也不介意才對。

  秀珠想了想,才繼續問:「那您在宮裡待了多久?」

  「一十八年。」

  這麼久……

  秀珠想了很多很多,但最後,這種種思緒,都化為了心疼。常言道:一入侯門深似海。只是侯門都那樣複雜危險,人心難測,更不要說比侯門大百倍千倍的皇宮了,陸懷在裡面待了那麼久,該會吃了多少苦頭。

  秀珠看著陸懷,從他平靜的面容上,看不出一點苦楚,也不知要如何安慰他,要如何對他說心裡的感覺。

  唯有深深地偎進他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了他。

  她忽然如撒嬌般的親近,讓陸懷失笑。然而片刻之後,聽到她低低的啜泣,明白她這般做的真正原因,陸懷的心,都像被什麼燙了一下,又暖又熱,讓他眼眶發酸。

  秀珠是心疼他,她心疼他吶!

  陸懷慢慢地將她擁緊,眼眶比之前更酸疼的厲害,卻只想開心地微笑。

  他終於不再只是自憐,而是有人疼的人了。這個人,還是他心愛的媳婦。

  「莫哭了,會傷身,這些年我都還好。」陸懷低聲勸著,語中的沙啞,卻惹得秀珠的眼淚流得更快了。

  陸懷幾番安撫,秀珠幾番平復,才終於止住了眼淚。

  此番過後,他們的心開始貼到了一塊兒。

  凌晨二更時分。

  重重宮殿之中,有一處依然亮著,一襲明黃衣袍的女帝,正端坐案后,於奏摺上快速批閱。

  殿內侍立之人,除陸止外,皆為女帝心腹女官。

  一名身著飛魚服,腰配綉春刀的錦衣衛,攜著一封密函,步入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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