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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5 章 第一八五章 闖大禍了

  唐正延的話,可以理解出好幾重意思來。

  對於一個終身困守於深宮的宦官來說,與親人、妻子、孩子的緣分,原都不該擁有。

  可如果唐正延言下之意,指的只是他與親人或妻子之間的緣分,又或是什麼朋友相交的緣分。那麼唐正延在說這話之前,那漫長而微妙的沉默,還有與他的對峙,是所為何來?

  難道,唐正延知道了什麼與他的孩子有關的消息?

  雖然這個可能微乎其微,可是也只有這種可能,才能解釋剛才唐正延的言行異常。

  陸懷微微抬起頭,沉默地看向唐正延,快速地在心裡搜索著任何可能與此有關的線索。

  幾日之前,他來見唐正延時,唐正延面對他尚無任何異樣。然而今日唐正延見了他,態度卻突然變得微妙而詭異。

  難道就是在這幾日之間,出了什麼問題?

  可是便在不久之前,唐寬去拜訪他時,言行也無異常之處。

  唐寬說,唐正延派了其去盯著順天府衙的情況,若是順天府衙膽敢繼續對他無禮,便要其回去稟報。只有看到他平安,才能放心,還要立即回去告知給唐正延。

  若是唐正延對他的態度,早便是如此微妙,那豈會如此囑咐唐寬?唐寬又豈會是以如此恭敬的態度面對他?

  假若在唐寬早上離開寫意軒時,唐正延對他的態度,還並無異常,那麼問題很可能便出在自唐寬離開寫意軒,到他到達寫意軒的短短時間之內。

  這麼短的時間裡,唐正延能從哪裡得到與他的孩子有關的信息呢?

  現在知道他有子的人,無非只有錦衣衛、蘇三和高弘仕,還有他的家人。

  唐正延不會無故接觸錦衣衛。只要一個人的精神還正常,就不會主動與錦衣衛發生什麼關聯。

  蘇三和高弘仕,現在應該是被重重軟禁著,唐正延更沒有機會接觸到。

  那便只剩下他的家人了。

  安心是唐正延能直接接觸到的人,可是安心也是久在宮廷的人,這種事,是決計不會泄露出來的。

  秀珠和母親,都知道輕重利害,不可能對無關人等透露有子的消息。巧兒被看管得緊,平時只在院子裡面活動。

  那便只剩下府中的其他人了。

  難道是清芷?

  是清芷,引著唐寬到小院去見他。難道是在清芷那裡,出了什麼差錯,把他有子的事,透露給了唐寬?唐寬回來,又稟報給了唐正延,於是就有了唐正延剛剛的異常舉止?

  陸懷仔細思考了一瞬,瞬間發現了他的疏失之處!

  府中下人並不知曉他的宦官身份,他以民俗封口,平常情況下,府中下人自然是守口如瓶。可是若見到的人,是久未聯絡的舊相識,如此大事,寒暄之際,難保不會泄露一二。

  若這人是尋常下人也就罷了,不論是說的人,還是聽的人,都不知曉他的宦官身份,也並不會將此事放在心上。

  可出了順天府衙這檔事,來的人偏偏是唐正延的身邊之人唐寬。唐寬知曉他的身份,若聽說了他有子的消息,這可不就是容易捅出天大的窟窿來嗎!

  陸懷心裡劇烈一震,抬眉盯向唐正延的眼睛,唐正延眼中的瞭然之意尤甚。四目相對之時,彼此已然是心照不宣。

  陸懷微微皺起了眉頭,在心中猜測著唐正延接下來會如何去做。

  假若唐正延心術不正,想要藉此拿捏住他,斷不會是現在這般慨嘆的態度。所以,唐正延是想要勸他「迷途知返」,自斷血脈了?

  陸懷正思忖著,便聽到唐正延又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坐回了位置上,向他壓近道:「陸老弟,同為男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和做法。可是,這是斷斷不可為的啊!至少現在這個不能留,你便是想要,也該在離開京城之後,才著手於此!」

  唐正延這般挑明,陸懷心下不由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唐正延既然能把這事挑明了來說,便說明,唐正延是想要為他保守這個秘密了。

  只要唐正延能夠為他保守這個秘密兩日,便足夠了!

  現在知道孩子存在的人,已經越來越多了,周遭的環境,也越來越危險了。本來,他還想等到哲安出宮,再把秀珠巧兒和娘親送走,現在看來,是一刻也不能等了!

  今天回去,他便先把秀珠巧兒和娘親,送到他已經買下的落腳點安置。等到哲安出宮,再讓哲安去與她們會和。

  只要兩日時間,他們便可就此逃離是非之地!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穩住唐正延。唐正延說這個孩子不能要,那他便同意不要這個孩子!

  他會演的很自然,他會讓唐正延相信,他是被唐正延說服的。只要唐正延信了,便會不疑有他,便可讓他從容地多出至少兩日的時間!

  陸懷沉默地垂下頭,半探出袖口的手,一點一點地收緊,直至不可能再被握緊,才緩緩地抬起頭看向唐正延。

  他的眼神之中,驚懼和忐忑各占其半,聲音顫抖地問唐正延:「你、你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這你不要問。」唐正延見陸懷並未嘴硬不認,心頭的緊繃之感稍有鬆懈。

  他抬了抬長指,以指尖重重地點了點小几的案面,審慎地盯著陸懷道:「現在最重要的是,這件事,既然我能知道,就很可能會被其他人知道。如此大事,如此大的把柄,若是被其他人捏在手裡,賢弟,你可想過後果?」

  「我……」陸懷糾結地盯著唐正延,神情複雜難辨,遲疑許久,才不忍地道:「我如何會不知後果,可是要我痛下殺手,我又怎麼能捨得?唐兄,你是正常男子,這種感覺,你不會懂的。」

  「我不與你辯懂與不懂。我只與你說該與不該!」唐正延皺緊了長眉,更加嚴肅了語氣,以指節重重地扣了扣小几的案面。

  「當下這個,你不該留,這會害死你,甚至是你的全家!你與母親分別多年,好不容易能夠團聚,難道你就不為你的高堂想想嗎?難道,難道你能忍心,讓她老人家苦熬了多年,最後卻沒有一個好下場嗎!」

  「還有你遠在東南的族親,百餘號人,甚至是數百人的性命,難道你能忍心讓他們因此遭禍,紛紛殞命嗎!」唐正延說到嚴重處,不由將腰背都挺得綳直。

  「我……」陸懷為難地看著唐正延,眼中心中,天.人.交戰。

  許久許久之後,陸懷終是紅了眼眶,攥緊拳頭,重重地砸了一下小几的案面,負手沖向了門口,重重地喘起氣來!

  唐正延見陸懷終是動搖了,心下不由鬆了一口氣。他感到一絲欣慰的同時,看著陸懷悲愴而痛苦的背影,不由也感到十分心疼。

  「唉。」唐正延輕輕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負手走到陸懷的身邊,緩緩地抬起手,輕輕地拍了拍陸懷的肩。

  「老弟也不要太難過了。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恢復的,但是能有第一個,想必也總會有機會再有一個的。你若是舍不下香火血脈,我可以為你安排,讓你到京城之外的地方安居,等到朝中風雲平息,你也離宮年久時,再續香火不遲。」

  陸懷合眸,重重地,哽咽地深吸了一口氣,側眸看著唐正延,目光充滿了感激,眼眶卻已是紅得不成樣子:「多謝唐兄如此為我著想。也謝謝唐兄的良言相勸,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嗯。」唐正延又拍拍陸懷的肩,略略思忖了一下。覺得陸懷既然已經想得開,放得下,此刻又正感激於他,那似乎也沒有比現在更適合告訴陸懷,他替陸懷做了怎樣的決定的時機了。

  陸懷何其聰明,他讓清芷下藥,早晚會被陸懷查出、察覺。與其到時才坦承,還不如此刻便說了,陸懷對他想必還是感激居多,而不會生氣。

  唐正延微微清了清嗓子,攬著陸懷的肩,沉聲對陸懷道:「為兄便知道你會想得通,會顧全大局。不過為兄知道此事時,實在太為你擔心,又沒想好該怎麼同你來說,情急之下,只能想到先保全了你,再去考慮其他。所以,為兄替你做了一件事。」

  陸懷瞪著唐正延,心隨著唐正延的話,一句句沉到了底!

  「唐兄,你替我做了什麼!」陸懷用力扣住唐正延的手臂,問出這句話,幾乎是整個人都在顫抖。

  唐正延不要告訴他,已經代替他去殺害秀珠,或是他的孩子了!

  陸懷整個人都透出一種介於瀕臨崩潰和爆發之間的氣息,唐正延還從未見過陸懷有如此失態與惶恐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他看到陸懷如此,心裡竟然也莫名生出了一絲不好的預感來。

  「只是一點小事,幫你送走如今會讓你墮入險境的人,還未能真正成為人的人。」唐正延不知為何,竟然不敢直言是替陸懷打了孩子。

  陸懷腦中一震,眼前瞬間一片漆黑,整個人都踉蹌了一下。

  「你——你——」他緊緊抓著唐正延,胸口陣陣發悶,讓他竟然難以擠出第二個字來。

  唐正延,唐正延他闖了大禍了!現在庵堂附近,不止有許多錦衣衛在埋伏,路平也是皇帝的人。如果孩子真的有個三長兩短,秀珠也出了事,所有人方寸大亂之下,必定會驚動庵堂里候命給災民診治的郎中。

  到時候,必定會連帶著驚動外面的錦衣衛,若是錦衣衛以為他要滅去孩子的存在,難保不會有所行動!

  說不定會直接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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