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惡毒的厭勝術
楊曉笙居然求到我和爺爺麵前,看著怪可憐的。
“曉笙,快起來!你姐如今是汪家的人,這事我插不上手。”
爺爺下了牛車,想扶楊曉笙起來,但楊曉笙死活不肯。
“譚師傅,求求你了,我姐嫁給傻子的話,這輩子都毀了。”
楊曉笙說,他兩個叔叔、和他養父養母都不肯管這事,隻能向我和爺爺求助。
他自己的親人都不肯管,我們哪裏管得了?
“這事,我真管不了。”爺爺搖頭,他並不是啥閑事都管。
“爺爺,咱們快走吧,別讓人家等急了。”
我見有村民向這邊走來,怕人一多,不好收場。
楊曉笙跑過來,扯著我的袖子,“阿音姐,你和我姐是好朋友,不能見死不救啊!”
‘好朋友’這詞刺痛我了,我用力抽回袖子,“曉笙,你別為難我們了。”
有村民看到這情況,為了討好爺爺,趕緊過來,把楊曉笙拉到一邊勸說。
我們才重新上路,途中,我和爺爺誰都沒提起楊大妞的事。
我卻忍不住想,楊大妞當時要偷偷離開,肯定是知道她養父母要她嫁給傻子的事,那她為啥還要回來?
快到廖家村時,遠遠就看到村長廖鐵柱領著幾個村幹部、等在村口了。
“譚師傅,您可算來了。”廖鐵柱看到爺爺,很熱情。
村幹部們也紛紛和爺爺打招呼,還有人來幫爺爺牽牛車。
“帶我去看看。”爺爺沒廢話,一來就直入主題。
“譚師傅,您趕路辛苦了,先用一頓便飯,再去看。”廖鐵柱笑道。
按我們這裏的習俗,請人看事之前,除非事情很急,不然,得先準備一頓好酒好菜來招呼。
也就爺爺沒講究那麽多,這個廖鐵柱倒挺會來事的。
爺爺沒拒絕,我們到廖鐵柱家時,他家已經擺了一桌酒菜。
說是便飯,其實全是大魚大肉,我家就是過年也沒吃得這麽好。
飯桌上,廖鐵柱一個勁地勸酒,爺爺一口都沒喝。
吃完飯,喝了一會茶,廖鐵柱才帶我們出門。
這次要看的是村裏一處房子,原來這村裏有一家富戶。
三十年前,這富戶建了新房後,運勢日漸變差,子孫一個個慘遭橫禍,最終成了絕戶。
房子空置了三十年,現在被村裏回收了,廖鐵柱想獨占,又覺得不吉利,就請人拆了房子。
沒想到,拆房時頻頻出現意外,前些天,還有個泥瓦工砸破頭了,差點死掉了。
可怕的是,還發現屋頂鑲了一隻巴掌大的木盒子,盒子裏放了一個被割去生殖器、並數箭穿心的小木人。
爺爺把拆到一半的房子,裏裏外外地看了一遍,對我說,“阿音,這房子被人下了厭勝術。”
“厭勝術?”爺爺沒和我說過厭勝術,我還是頭一次聽說。
爺爺點頭,“對!厭勝術,這小木人是厭勝術裏的一種,名叫斷子絕孫!”
我又細看了一下,還真是的呢,小木人的生殖器被割,可不就是斷子絕孫嘛。
於是,我纏著爺爺問啥是厭勝術,爺爺就給我解講。
他說,厭勝術,又稱魘鎮術,是一種流傳已久的巫術行為。
古時的工匠地位低微,很多無良雇主會對其肆意欺壓,克扣工錢。
當他們感到不忿時,會在施工期間,以厭勝術進行報複,在屋內埋藏一些稱之為‘鎮物’的物品。
如果哪一戶人家,被用了厭勝術,輕則家宅不寧,時有損傷、或惹上官司是非。
重則患上惡疾、大災大劫,甚至導致家破人亡,是一種非常惡毒的詛咒。
當然,厭勝術有惡也有吉,因人而異,因事而異。
接著,爺爺又指出這房子幾點,例如,橫梁上也刻了一個小人,這小人手裏端著一盆元寶、往外倒,稱為漏財術。
爺爺指著還沒拆下來的門,問我,“阿音,你看,大門是不是高低不一,門檻又高於大廳?”
我仔細看了,點頭說是,爺爺又說,據《魯班經》記載,門高勝於廳,後代絕人丁。
每個木匠手中都有一把門公尺,量門定凶吉,像這家人的門,高低不一,分明是死門。
這樣的鎮物之下,這戶人家注定成絕戶,不破除厭勝術的話,將來還會危及鄰裏。
廖鐵柱聽後,嚇得麵無血色,直說幸好他沒有搬進來住。
我有點鄙視廖鐵柱,他動用職權白占人家的房子,還很理所當然的樣子。
“譚師傅,該咋破解?”廖鐵柱問道。
“要破解厭勝術倒也容易,毀了就行。”爺爺說著,皺下了眉頭。
廖鐵柱不蠢,哪會聽不出爺爺話中有話?
他著急了,“譚師傅,是不是還有問題?”
“地下還埋有製邪之物,你趕緊找人挖開。”爺爺指向大廳所在的位置。
“好、好!”廖鐵柱沒敢細問,馬上讓人在村裏、挑了幾個年輕力壯的男人來。
眾人一來,就在爺爺指定的位置挖了起來。
很多村民因好奇,都跑來看,大姑一家都來了。
大姑家這幾年不知咋了,日子過得越來越拮據,自廖長壽斷臂之後,還連出了幾件禍事。
先是大姑丈被牛踩斷了腿,再來是大姑的婆婆染病去世…………反正沒一件順心的事。
大姑曾多次上門,問爺爺要錢,雖說當年爺爺放言和她斷絕關係,到底是親閨女。
見大姑過得這麽苦,爺爺也不忍心,給過她兩次。
可大姑貪得無厭,討要得更多,氣得爺爺不想再管她。
我往大姑他們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爺爺,是大姑。”
爺爺也看到了,淡淡道:“不用理她。”
我想,要不是怕得罪廖鐵柱,大姑肯定衝過來了。
估計這事完了,她一定會死纏著爺爺要錢,瞧她那眼神,都快把爺爺盯出洞了。
我正要把目光從大姑身上移開,就聽到村民們彼起彼落的驚呼聲。
“天啊!地下咋埋了棺材?”
“大家快看!棺材在流血!”
村民們受驚了,全退到遠處,一人一句的議論起來。
“譚師傅,您看,這——”廖鐵柱也嚇壞了,礙於身份,他不敢跟村民一樣跑開。
爺爺抬手打斷他的話,帶我走過去看。
其實挖出來的棺材,不過成年人的一手臂長,這麽小,是裝不了人的。
可怕的是,自出土後,棺材表麵泌出了大量的血,血新鮮得如同剛從傷口流出來的一樣。
“爺爺,是咋回事?”我問道。
爺爺思索片刻,道:“廖村長,把原房主的生平事跡告訴我,還有,建房子時,請了哪個木匠?”
我也覺得奇怪,這家人到底得罪誰,得多大的仇恨,才下各種厭勝術,導致斷子絕孫、家破人亡。
而且,地下還埋了這樣一副血棺,也不知道埋血棺的用意是啥。
“譚師傅,這房子的主人原名叫王帆……………”
廖鐵柱作為村長,自然清楚本村各戶人家的情況,要白占王家的房子,更是特意了解過這家人。
但廖鐵柱說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當年請了哪個木匠,他卻記不清了。
畢竟,房子建造的年代過於久遠,當年,廖鐵柱還不到十歲。
爺爺沒聽到有用的,便問,“他們家可有得罪過什麽人?比如三十年前、或更早之前。”
“這個,我得想想。”廖鐵柱皺緊眉頭,一時想不出來。
站在他旁邊的一個老人,開口道:“我倒是記得一些。”
這老人是廖鐵柱的父親,也就是前任村長。
他說著,陷入了回憶,事情追溯到五十幾年前。
王帆和本村一個叫程扁的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
程扁有一個非常漂亮的未婚妻,即將成婚時,卻被王帆強暴了。
未婚妻想不開上吊自盡,程扁被仇恨衝昏頭腦,提刀找王帆報仇。
不過,被村民們發現、並阻止了,他沒能殺死王帆,隻能離開村子。
王帆家比較富裕,賠了些錢給程扁未婚妻家,這事就算結了,他日子照樣過。
他還到外麵做生意,賺了不少錢回來,成了本村首富。
王帆一家在鎮上買了房子,三十年前,已經上了年紀的他,把生意交給兒子打理。
他自己打算搬回村子養老,便找人拆了原來的老房子、重新修建。
建房子的過程中,恰巧,村裏來了一個手藝非常好的木匠。
王帆請了這木匠,見這木匠的手藝確實不錯,就放心把事務都交給他。
房子落成後,木匠在村裏住下,並沒有走。
不久後,王帆家禍事不斷,不僅生意慘賠,他的家人一個接一個地遭意外。
最後,全家隻剩下他一個人了,他把所有的事都回想了一遍,覺得那個木匠很可疑。
是以,他偷偷注意木匠的一舉一動,發現木匠居然是、當時已離開村子二十幾年的程扁。
原來當年程扁離開後,在外麵被一個精通厭勝術的木匠收為徒。
他足足隱忍了二十幾年,改變了容貌、才回來報複王帆。
王帆知道是程扁在建房子時、動了手腳,恨得不行。
他殺到程扁家,和程扁同歸於盡了,當年這事傳得人盡皆知。
三十年前,爺爺剛到牛頭村不久,對周圍的事不上心,即便聽說過、過了這麽多年,早就忘了。
經廖鐵柱的父親一說,爺爺倒有些印象,他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責問廖鐵柱,“這麽說,你是知道這房子有問題,還要占為己有,故意隱瞞我?”
我撇嘴,難怪廖鐵柱會覺得房子不吉利,讓人拆房子,敢情他是知道這段陳年舊怨。
也是,廖鐵柱想白占這房子,他父親肯定會把情況告訴他。
剛才爺爺問他時,他還假裝不知情,還是他父親說出來的。
這會,廖鐵柱尷尬不已,不好意思說啥。
他父親指著廖鐵柱,歎氣道:“我勸過你多少次了,別打房子的主意,你偏不聽,總說沒事、沒事,這下可咋辦?”
“爸,有譚師傅在呢,他肯定有辦法。”廖鐵柱跟他父親說完,又來求爺爺。
“你知道封印在血棺裏的是啥?”爺爺指著血棺,問廖鐵柱。
廖鐵柱不明白爺爺為啥要問他,搖頭道:“不知道,譚師傅,裏麵有啥東西?”
“嗬!”爺爺冷笑一聲,繼續道:“是所有王家人的鬼魂,包括王帆!”
“啥?”廖鐵柱聽到是鬼魂,瞬時嚇癱在地上。
是廖鐵柱讓人拆房子的,不怪他嚇成這樣,是怕遭禍。
“爺爺,是誰把王家人的鬼魂封印在血棺裏的?”我很好奇。
當年程扁和王帆同歸於盡了,還有誰會封印王家人的鬼魂?為啥要封印?
爺爺仔細地查看血棺後,又走到門口,似在對比啥。
眾人緊張地看著爺爺,不敢出聲打擾,爺爺頓了很久,才下定論,“這血棺和門的製作,是出自一人之手。”
我驚呼出聲,“是程扁做的!”
“程扁不是和王帆同歸於盡了嗎,咋可能把王帆的鬼魂封印在血棺?”廖鐵柱難以置信道。
“有誰看到程扁死了?”爺爺反問。
廖鐵柱茫然地看向他父親,“爸,您知道嗎?”
他父親搖頭說,“沒人看到,隻發現王帆的屍體,他手裏拿著一把沾滿血的斧頭,大夥才說他和程扁同歸於盡了。”
“當時程扁肯定沒死。”爺爺語氣篤定。
“爺爺,他為啥要把鬼魂封印在血棺裏?”我不解道。
“這血棺也算是鎮物,把封印住的鬼魂,埋在鬼魂自家地下,會讓它們永無轉世之日,十分惡毒!”
爺爺告訴我,一開始血棺是沒流血的,是王家人的怨氣一天天加重,又無法掙出棺材,導致怨氣化成怨血、慢慢滲透棺材,長年積累之下,棺材被血浸成了血棺。
“好可怕!”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怪不得在來廖家村之前,爺爺說這事難辦,他應該掐算到了。
我不敢想象,那麽多血都是怨氣所化,要是鬼從血棺裏出來,會咋樣。
“血棺的埋放,和房子其他鎮物息息相關,房子一拆,也損壞了血棺的封印。”
爺爺掐算了一下,繼續說:“最遲明晚,裏麵的鬼就會破封而出,就算屠盡你們全村人,鬼怨也難消。”
“天、天啊,咋會這樣,我隻是——”廖鐵柱渾身顫個不停,連話都說不完整。
“你隻是想要白占房子。”我‘好心’替他把話說完。
“哼,要是再晚一天發現,後果不堪設想。”爺爺動怒了。
“譚師傅,您得救救我們村子啊。”廖鐵柱顫聲道。
他說完,毫無一點村長形象地撲到爺爺腳邊。
我知道廖鐵柱不僅害怕自己性命不保,也怕成為廖家村的罪人。
“起來!”爺爺沉著臉,伸手把廖鐵柱從地上拽了起來。
“得趕在鬼破封之前,重新封印血棺。”爺爺語氣凝重道。
“今晚嗎?需要準備啥嗎?”我問爺爺,不知他會不會讓我留下。
爺爺說今晚,他吩咐廖鐵柱,“你趕緊讓人殺九隻雞,從每隻雞裏挑出一根生雞喉骨,一共九根。”
雞是陽氣很強的生物,特別是雞血、雞骨,在雞死後,陽氣能保留很長的時間。
九則是至陽、至尊之數,九根生雞喉骨的效用可想。
“好,我馬上去!”廖鐵柱急忙應道,片刻都不敢耽擱。
村民們都嚇得躲回自己家裏去,我轉頭的瞬間,看到大姑被她小叔廖地虎、扯到不遠處的巷子裏。
我突然想起幾年前、幫廖長壽找魂那晚,看到廖地虎抱著黑貓的怪異行為。
爺爺又把房子外麵查看一遍,回來時,見我望著不遠的巷子出神,“阿音,在想啥?”
我猶豫了一下,把大姑和廖地虎的事告訴爺爺。
“爺爺,他們兩個?”我想說的是,大姑該不會和廖地虎搞在一起了。
不然,哪個嫂子和小叔拉拉扯扯?而且,廖地虎快三十歲了,還打光棍。
顯然,爺爺也和我想到一處去了,他氣惱道:“不用管她!”
“嗯。”我當然不想管大姑的破事。
爺爺拍拍我的肩頭,跟我說,“阿音,你今晚留下來。”
我想多學點本事,顧不得害怕了,點頭說好。
這時,小木牌裏的樓湛天出聲了,“血棺裏有怨氣結晶,留給我。”
“行,怨氣結晶都給你留著。”爺爺答應道。
鬼的怨氣重到一定的程度,會凝結成晶,也是鬼的大補之物。
我想問爺爺今晚有幾成把握,“爺爺,今晚——”
突然,巷子裏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打斷我的話。
我認出是大姑的聲音,驚喊道:“爺爺,是大姑!”
不等我把話說完,爺爺已經疾跑向巷子了,我心裏一緊,也跟著跑過去。
我還沒跑進巷子,就聽到爺爺痛聲大喊:“春花!”
春花是大姑的名字,頭一次聽爺爺用這種悲痛的語氣去喊一個人。
當我看清巷子裏慘烈的畫麵,忍不住驚叫了起來,“大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