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我寧願死
樓湛天神色一滯,輕拍著我的背,哄道:“乖,別想那麽多。”
他的態度,讓我愈發不安,“你回答我啊,我還會是我嗎?”
“阿音,你不是不肯承認自己是箐筠的轉世?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想?”樓湛天說著,拿起一旁的水要喂我。
我就著他的手,小口啜著溫水,心卻一寸寸涼透。
“你會好的,我們都會好,再也不分開………………”
樓湛天的聲音似多了一種蠱惑性,我漸漸聽不清他在說啥。
“湛天,我、我懷——”我想告訴樓湛天,我懷上他的孩子,但聲音變得低弱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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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度醒來時,夜色陰陰,空氣中縈繞著陣陣鬼氣。
入目的是一棟棟懸掛著一口口褪色紅棺材的房屋,這場景非常眼熟。
我忍著發疼的腦仁,終於想起這裏是清河村。
樓湛天不在,他去哪了?怎麽把我放在一塊平放在地上的棺材蓋上,還用紅線把我緊緊地和棺材蓋捆綁在一起?
我吃力地睜大眼睛,發現前方飄站著一大群鬼,都是清河村的村民。
它們排列有序,如提線木偶般,表情木然無神地盯著我。
為首的鬼是當初欲置我於死地的攝青鬼黎嫣。
這些鬼都一動不動地,沒有攻擊我的意思。
我渾身無半點力氣,根本無法動彈,皎潔的月光之下,我的肌膚越顯透明,有種即將消失於世的感覺。
恐慌到了極點,我不由嘶聲大喊,“湛天,湛天,你在哪?”
過了一會,樓湛天憑空出現,他一身黑衣,臉色異常慘白。
樓湛天劍眉緊鎖,深邃的眼眸中仿佛閃爍著點點寒光。
他一步步飄向我,最後,站在棺材蓋旁,蹲在我身邊。
“阿音——”樓湛天輕撫著我的臉,目光充滿繾綣、而又不舍。
樓湛天的樣子似生離死別一樣,我驚懼不已,拚命地掙紮,“湛天,我不要破除詛咒了,你快放開我、快放開……………………”
“阿音,我別無他法。”樓湛天眼中緩緩劃下兩行清淚。
“湛天,你咋了?鬼棺會、會把我變成季箐筠?你總說是為我好,其實你做這一切,是為了季箐筠,對不對?”我厲聲大吼。
我的情緒已到了崩潰邊緣,理智在一點點地瓦解。
滿腦子填滿季箐筠和樓湛天成雙成對的儷影,令我無法正常思考。
“阿音,其實你心裏清楚,你就是箐筠!”
樓湛天按住我的肩頭,阻止我掙紮,他痛苦道:“不管是前世的你,還是如今的你,我都愛入骨髓,我從未想過把你變成她………………”
他的初衷隻是想幫我破解詛咒、不讓我不得善終,沒想過讓我完全成為季箐筠。
“我承認,在知道回憶大法能讓你恢複前世記憶時,動過心思——”
不等樓湛天說完,我打斷了他的話,“你動過心思,還敢說不是想讓我變成季箐筠?哪怕我真的是她的轉世,也僅僅是轉世,我、我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我隻想做我自己,你別妄想把我當成她的替身!”
我一直都在逃避,害怕捅破真相的窗紙,更不曾想過,會在這時候,和樓湛天攤開一切。
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就是季箐筠的轉世。
可我還是不願喚醒沉寂在我靈魂深處的前世記憶,即便會死。
“阿音,夠了!聽我把話說完!”樓湛天壓不住我激憤的情緒,隻得大聲喝止。
我怔住了,雙目無神地看著樓湛天,眼淚如水龍頭一樣,長流不止。
樓湛天說,我的身體和鬼棺有難解的關係,如果不用鬼棺做法,我可能會消失得連魂魄都不剩。
我突然想起,樓湛天施法讓鬼卷幻成第十個鬼棺時,從我身體閃出一個完整的鬼棺影子,如賦予了鬼卷靈魂,才令鬼卷幻成鬼棺。
難道這是導致我生命力逐漸流失的原因?也許樓湛天是察覺到這一點,才認為鬼棺能救我。
樓湛天不知我所想,繼續說,做法之際,必須用我的九陰之血,再引用清河村這些鬼的鬼氣作為輔助,以催動鬼棺。
說到底,與其說樓湛天用鬼棺救我,不如說是以鬼棺為我續命。
做法途中會有很大的風險,也可能產生後遺症。
我也終於知道為何選在清河村了,因為清河地勢極陰,可以布下陰居鎖魂局,除了能借用這裏的鬼做法之外,還能把鬼氣鎖在這裏,避免開啟鬼棺時,引來外界的鬼破壞。
說起來,這地方還是季箐筠選的,她打算在這裏複活樓湛天。
“啥後遺症?”我顫聲問,難受得快無法呼吸般。
“等你好了,再告訴你!”樓湛天眼裏顯出痛苦的掙紮。
他不願再多說,默默地拿出十個鬼棺,圍擺在我四周。
樓湛天不說,我也猜到了,語氣悲涼道:“我會恢複前世的記憶,失去這一世的記憶,完完全全成為重生的季箐筠?”
“阿音!”他手上動作一頓,隻得告訴我,“不一定,也可能兩世記憶並存,也可能僅保留這一世的記憶。”
“你是不是希望隻保留季箐筠的記憶?”我哭問。
這是令我痛苦已久的心結,事情到了這種地步,我想弄清楚,不願再不明不白。
樓湛天沉默了很久,才搖頭說,“不是,不管結果如何——”
“你別說了,我明白了。”我知道他想說啥。
樓湛天肯定是為安撫我的情緒,才說不是,不然,他也不會沉默那麽久。
“阿音,你——”樓湛天看著我,到底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見樓湛天繼續擺弄鬼棺,我的心已寒如淬冰。
我無法想象失去現在的記憶,完全成為季箐筠,那我這輩子豈不是白來一遭?
所有關於我是譚音的一切,都成了代替季箐筠的存在。
不!我不要這樣,我瘋了似的掙紮,理智已全失,“樓湛天,我寧願死,也不要成為季箐筠!”
樓湛天置若罔聞,他把鬼棺擺好後,拉開我的袖子,並拿出一把短刀。
“住手!你會後悔的,我已經懷、啊——”我的話還沒說完,他已割開我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