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諷刺的真相
晴天拿著手術刀，腳一橫，從旁邊拉出一把椅子，隨意的坐在上麵，把玩著手裏的那把冰冷異常的手術刀。
隨後，突然在手指上輕輕一劃，鮮紅的血珠冒了出來。
他像是沒有任何意識一般，眼睜睜的看著血珠又滾落了下去。
“你們兩個人，我隻需要一塊皮膚，我給你們一個機會，你們商量誰的皮膚給我？我說話算數，隻要一個人的皮膚，另外一個人絕對完好無損。”
蘇唯盯著晴天看了幾秒，沒有任何遲疑，開口道，“我給你！”
蘇願驚呆了，“唯姐！”
她想動，可是沒有任何辦法，男人壓製了她的動作，讓她動彈不得，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蘇唯，看著她毅然決然的伸出手。
而那個男人似笑非笑的靠近她，手上的拿把刀更是直接擱在她的手臂上，隻要輕輕一劃。她敢肯定那塊皮膚就會沒了。
安靜而詭異的空間裏，蘇願覺得自己那顆心髒隨時都有可能跳出來。
然後，砰的一聲，碎成一瓣一瓣的。
她知道唯姐肯定是不會害怕這些，為了她什麽都不怕。
可是，她不想，她不想受傷的還是她，明明她已經為自己做得足夠多了，怎麽可以讓她繼續這樣付出呢？
蘇願目光平靜的看著男人，哪怕是冰冷的刀鋒擱在她的皮膚上，仍然沒有任何變化，仿佛沒有知覺一般。
她的表情沉穩堅定，和往常無異。
可蘇願早就緊張得不能自己，她太熟悉蘇唯了，或許其他人會覺得她不過是表麵上的平靜，可能內心和其他人無異，早已慌亂極了，但其實，她是真的不在意，哪怕此刻要了她的性命，她可能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即使，她也怕死，但是死亡對她來說，並無法讓她的情緒有任何的波動。
她不知道這個男人的意圖是什麽，但，他真的可能會動了殺機，會動手剝掉她們的皮膚，像是對待其他人那樣。
數秒之後，她的心再次懸了起來，因為晴天的話，“你是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即使我要的是你全身的皮膚？”
蘇唯淡定道，“不在意，我知道你看不上。”
她露出來的皮膚確實細膩光滑，沒有任何問題，但實際上她身上的皮膚不是，同樣有些傷痕，這些都是祛除不掉，而且沒辦法淡化的。
晴天低眸想了一下，問，“我並不覺得疤痕就是問題，一樣可以成為完美的工藝品，不是嗎？”他的眼眸低垂，語氣卻是難得的認真。
“確實如此，”蘇唯說，“可是仍然會很麻煩吧。”
晴天拿著手術刀的手一頓蘇願忽然明白，他並不是對好看皮膚的羨慕嫉妒，他同樣理解並認可不完美的皮膚。
晴天沉默著，即便如此，蘇願還是覺察到他情緒上的鬆動。
接著，就聽到蘇唯的聲音，她的語速十分平緩，“我知道在黑暗中的那個人就是你，你一直留在黑暗裏，就是覺得黑暗才是屬於你的世界，所有人看不清麵容，隻通過聲音來辨別和相處，這是用心靈交流，而不是外表。”
晴天沒有出聲。
“因為那場火災，即便你僥幸活了下來，可是還是對你造成了不小的影響，皮膚大麵積的燒毀，因為創傷麵積大，哪怕極力搶救，也沒辦法挽救，就連臉上都留下了疤痕，你嚐試著回歸正常生活，但是人們看到你的時候，仍然會害怕，也會指指點點，所以你越發自卑，想要躲起來，後來你發現在黑暗裏，這些似乎就不存在了，沒有人會因為你的臉嘲笑遠離，反而不斷的祈求，你這才像是活了過來。”
晴天手上的手術刀垂了下去，那般完好的臉上茫然而無措。
蘇唯緩緩道來，一字一句，看似緩慢，卻隱隱帶著某種力量，在這寂靜異常的空間裏，異常清晰。
“那些人因為你的臉你身上的疤痕看不到你的內心，所以你開始報複，你剝下他們的皮膚，看著他們在你麵前求饒，最後還是什麽都改變不了，你看著那些皮，幻想著這些如果製作成精美的工藝品，會不會特別諷刺，人沒有活下來，但他們引以為傲的皮卻留了下來……”
蘇願聽言，瞬間明了。
難怪國外那些大偵探都破不了的案子，最後會來請教她，不是因為她的名聲，而是她確實有這樣的能力，能通過已有的事分析出更多有用的消息來。
蘇唯停了一秒，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些人偶，那些看起來恐怖異常的東西，一開始就是活生生的人啊，可是沒有皮，沒有生命力後，就成了這樣可怕的存在。
“你開始認為這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所以越發的癡迷，可是這樣，你還是會覺得迷茫和無措，並沒有因為這些得到緩解，你開始大規模的尋找合適的對象，當然，你有幫凶，根據你的要求，選擇合適的目標，利用各種方法將她們擄掠到你的地盤上，不斷的工作，讓你興奮和瘋狂，這樣將剩下的那些不安和無措徹底消散。”
“然而，在不久前，發生了一件事，一件對你來說和致命打擊無異的事。你曾經喜歡過一個人，那個人是唯一一個並沒有因為你醜陋的外表輕看你的女人，你想過你們會有一輩子，可是，有時候命運就是這般喜歡開玩笑，她死了。”
“我猜她是看到了你這一麵，所以無法接受，想要和你分手，你曾經想過你們會結婚，會有很漂亮的小孩，可是她突然要和你分手，你認為她和其他人無異，所以你殺了她，將她製成人偶，這樣，她就可以一直留在你身邊。”
“因為這件事，你沒辦法全然相信任何人，甚至不會相信其他人，於是，你又開始繼續殺人，剝人皮膚，比之前每一次還要嚴重，你覺得隻有這些皮膚才不會欺騙人，人都是邪惡的，所以你放棄了要結束這一切的想法。”
蘇唯說，“現在，你想要我的皮膚，也是這樣認為。”
話音剛落，這間房間裏一片安靜。
蘇願忘了害怕，隻剩下不可思議。
不曾想，晴天竟然也有喜歡的人，而且曾經想過放下這些，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但是，他陰暗的那一麵還是被發現了，最終喜歡的人要和他分手。
其實，從他後來發狂的行為來看，他其實渴慕溫暖和愛意，但是他已經沒辦法相信任何人，他隻沉浸在能讓自己平靜下來剝皮和製作工藝品的世界裏。
可是，無人想過一個人會做出這些，其實是有原因的。
曾經他一定也期待過，期待有人可以救他脫離火海，救他一命，可是沒有，他僥幸活了下來，原本已經受盡了折磨，可外界那些驚恐的眼神，還有那些指指點點，讓他越來越糟糕，也徹底將他推進無邊的黑暗裏。
最後，他出於非殺人的目的，執著於各種精美皮膚的工藝品，殺了不少人。
有時候，真相真的太諷刺了。
無疑，蘇唯說的都對了，因為晴天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他抿著眉，手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他像是動了怒，所以情緒很暴躁，內心的掙紮也越來越明顯。
某一個瞬間，他突然抬起頭來，盯著蘇唯，“你怎麽知道的？是蘇擎告訴你的？”
蘇唯並未正麵回答他這個問題，隻道，“你應該知道我的能力不僅限於破案，還能通過一個人看出更多的東西來。”
她知道這個男人什麽都不相信，所以她隻需要告訴他是因為他，所以她才看出了這些。
聞言，晴天身上的暴躁氣息突然消散了一般，他在遲疑，也在掙紮，放在蘇唯手臂上刀卻沒有動了。
蘇願仿佛得到呃安撫一般，她再一次燃起希望，唯姐一定可以解除現在的困境，像以前的每一次。
晴天周身的戾氣一點一點消散，仿佛放下了那些執著，不再執迷於各種皮膚和精美的工藝品。
蘇唯雙手雙腳都被繩索捆綁起來，她並未掙紮，但繩索捆得極緊，她身上被捆綁的地方都是紅痕。
但她並未在意，她一直在說晴天的事，語氣格外平靜，這種時候，沒辦法激怒他，隻能緩慢的讓他聽進去並且相信。
蘇唯一直都是耐心而細致的人，她不會輕易出手，可一旦出手就會給人最致命的一擊。
蘇願看向蘇唯，她似乎有所察覺，目光挪了過來，朝她微微點頭，很輕的動作，卻足夠安撫她顫動的心思。
她一直都清楚，在她身上有種魔力，能夠輕而易舉的撫平人的不安和煩躁。
很小的一個動作，她就明白了。
她在說，“小願。別擔心！”
就這樣一句話，她的心突然又溫暖又酸澀，差點兒淚流滿臉，隻要她在，她壓根就什麽都不用擔心。
這一次，晴天沉默了許久，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思考。好一會兒，才開口道，“那你應該知道我一定會要你的皮膚吧。”
他還是要蘇唯的皮膚？
蘇願莫名的一驚，所以，即便唯姐說了這麽多，仍舊什麽都改變不了。
蘇唯像是有所察覺一般，看了她一眼，隨後平靜出聲，“嗯，你隨時都可以拿去。”這語氣仿佛拿一塊沒什麽用的東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