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局中人

  蕭讚很認真的聽著，並未打斷，也沒有立刻出聲，蘇願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輕，像是在害怕，那些事從未遠離她，就好像那些傷害昨日才發生一般。


  蘇願還在繼續開口，這些並不該讓蘇唯一個人承擔，分明和她們三個人都有關係啊，隻是讓她一個人承擔結果，她們是多自私啊！


  她心裏很溫暖，有一個人將自己放在心上，這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啊！


  此時，她的內心柔軟的不像話，同時更加清醒。


  她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水，又開口道，“但是，唯姐，如果那夥人在柳城，那麽他們的目的是什麽？是為了將我們兩個一網打盡？”


  蘇願腦中快速思考整件事，轉眼也就徹底明白了過來，如果是這樣，那麽遠在帝都的蘇心，也不可能幸免。


  “那麽，蘇心呢？是不是也會和我們一樣？可是那些人到底想做什麽呢？”


  蘇唯愣了一秒，隨後開口道，“他們的目的可能不是為了將我們一網打盡，而是有其他我們現在還猜不透的秘密”


  聽蘇唯這樣說，蕭禮和蕭讚更加清楚，所有的事情並不像他們想象中的那般簡單，這些年，她們到底遭遇了什麽樣的事，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沉默了片刻，蕭讚開口道，“蘇唯，晴天比你更加認清現實，而且他在提醒你。”


  “什麽？”


  “晴天很相信你，一部分是因為你說理解他所經曆的事，因為你的話能讓他安靜下來，還有一部分是他見過你，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沒有見過你，怎麽會因為你的照片就能用皮膚描繪出你的的模樣，而且那般真實，仿佛另一個你。哪怕畫工最為高超的藝人，也沒辦法通過一張照片就能刻畫得這般惟妙惟肖。”


  “更何況，如果他沒有見過你，怎麽可能會讓你有機會催眠他？他那般謹慎的一個人，謹慎到哪怕割掉了那些人的皮膚，都沒有留下任何線索，怎麽可能會因為一個陌生人三言兩語，就能被你所打動，最後哪怕發狂，也收了力度？”


  他什麽都看了出來，晴天有意收了力度，所以她隻是手掌受了些傷，其他並沒有什麽大的問題。


  不僅如此，當時的情況那般，哪怕是蘇唯，也沒有足夠的力氣可以將他推進房間，除非他自己做好了最糟糕的準備。


  他早就想好了自己的後路，其實沒有退路，他隻有一條路可走，那便是死路。


  但在走上這條路之前。他想要做些什麽，這世上能讓他牽掛，有所動容的已經沒有其他人，隻有那個能懂他苦，懂他孤單寂寞和恐懼的蘇唯。


  所以，如果他的死，還有一丁點意義，那他希望能為她做些什麽。


  而這最後的一幕，就是他心甘情願做出的選擇。


  蘇願驚詫，“你的意思是？”


  蕭禮反應能力一向很快，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晴天知道自己隻有這一條路可走，所以他是自己選擇這樣一條路？那麽，他一定留下了線索。”


  蕭讚道，“沒有任何殺害晴天的線索，隻有法醫在進行屍檢過程中發現的謀殺可能性。”


  蘇願眨了眨眼睛，接著道，“晴天一開始就綁了唯姐，但那個時候並沒有傷害她，如果想要她的皮膚，他有很多機會都可以行動，完全可以一開始就將她的皮剝下，而不是要等到抓到我才這樣做，讓你們做出選擇。”


  “對，”蕭禮說，蘇願能從廢墟裏出來本就是可能性很小的事，是誰都無法提前預料到的，從他的行事作風來看，不像他的風格。


  蘇願回想，“我被打暈之後，是唯姐叫醒我的，那時她一直被綁著，動彈不得。”


  “你們不是一起被關進那裏麵，而且蘇願被沒有被捆綁，蘇唯還清醒著，後來他才拿出一把手術刀，讓你們做出選擇，是這樣嗎？”


  蘇願臉色蒼白，“是這樣，我認為晴天別有所圖，所以並沒有立刻做出傷害人的事，而是將我們關在一起時，這才動手，晴天說我們的皮膚很好，但是他隻要一個人的皮膚，所以讓我們做出選擇。”


  蘇唯同樣也在思考，麵色突然變得凝重起來，“我沒辦法看到蘇願受到這樣的傷害，所以對他說取我的皮膚，他雖然朝著我走過來。手術刀擱在我的皮膚上，可是並沒有割下去，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所以，很有可能，從一開始，他就沒準備傷害我們任何一個人？”


  蘇唯吃驚不已，“晴天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他的行事作風幹脆利落，不會因為我們是警察就會有任何的遲疑，或者是擔心，可是哪怕讓我們做出選擇後，他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動手。”


  “可現在晴天死了，我們即便有所懷疑，也沒辦法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蘇願蹙著眉。


  “而且我不明白，為什麽晴天會對唯姐鬆懈？那時候我們想逃出去的時候，晴天有很多機會可以阻止，可是他卻沒有。”


  “我當時以為他隻是無法在黑暗中視物，但其實並非如此，可能他是真的有意放我們出去。”


  蕭禮皺著眉，漆黑的眸子裏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光。


  到底是因為什麽？還有什麽是他們不知道，無法弄清楚的？

  他抬起眸子看向蘇唯，想起那個叫蘇擎的男人，她名義上的哥哥。


  突然出現在這下麵，到底是為了什麽？在這種時候，他出現的目的是什麽？

  他早就在想，如果隻是為了見蘇唯，他有很多機會，可以選擇任何地方，但事實卻是，他選擇在這裏，在他們懷疑凶手藏身的地方。


  而這個地方，和蘇唯有很大的牽連。


  這真的隻是巧合嗎？還是說從一開始就是設計好的。


  或許，蘇擎和這些事也有關，但是會有什麽關係呢？


  目前，應該還是應該先弄清楚晴天死亡這件事。


  晴天曾經經曆過一次火災，後來毀了容，哪怕因此學了文身，但怎麽會和這些人搞到一起呢？


  這些人是亡命之徒，他們做的都是罪大惡極的事，和那些變態殺人凶手沒什麽區別，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他們更加邪惡，更加無所顧忌……


  蕭禮淡淡開口，“或許，這所有的事情從一開始，就是被人算計好的。”


  幕後的人清楚所有人的事，所以才會借此將所有人都牽連在一起，然後達成自己的目的。


  蘇願微愣，所以他們都是計劃之中相關的人？

  “為什麽？他們之間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大概，”蕭讚說，“蘇唯，你不是一直在調查之前的事嗎？你現在有沒有查到什麽線索？我懷疑和當年的事同樣有關？”


  “……”


  蘇願有好幾秒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出聲，蕭讚回頭看向她的時候，見她眉頭緊鎖，整個身子似乎都在輕微發抖。


  “小願，”他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在沙發上，“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蘇願舔了下唇角，臉色有些蒼白，“蕭讚，之前我懷疑當年的車禍存在很大的問題，我一度很自責，覺得是因為我的原因，他們才會出車禍，如果不是為了帶我出去散心，那樣的酒會他們壓根就不會參加，車禍的事也就可能不會發生，可是現在，我忽然覺得，哪怕不是那一天，車禍都會發生，畢竟，因為有我，這樣的事才會存在，但是……”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可是……”她張了張嘴，眼眶瞬間濕潤了，“可是為什麽一定要讓他們死，為什麽啊？如果是因為我，那可以有很多方法啊！”


  蘇唯和蕭禮都沒出聲，他們知道，這種時候，說什麽都很蒼白。誰也沒辦法勸她不要在意，事情都過去了。


  因為啊，那兩個對她來說真的很重要，尤其那時候她還小，又很脆弱。


  蕭讚伸出手，將她的手握在掌心，軟軟的毛衣袖口一下一下的蹭著她的手腕，癢癢的，卻瞬間讓人安靜下來。


  蘇願抬起頭，明明他也是個理智到極致的人，對什麽都不甚在意，但在此時此刻，卻因為她，一再改變。


  他像是一個太陽，時時給她溫暖，讓她不用害怕。


  “無論因為什麽，我們都會找出真相，我想，終有一天，你們一定會弄清楚所有真相。”


  蘇願深吸一口氣，當然，她們會找出真相。


  任何人，一旦犯了罪，殺了人，無論出於什麽目的，都別想逃脫法律的懲罰。


  “所以，你們現在準備怎麽做？”蕭讚看向蕭禮，問道。


  蕭禮原本打算和蘇唯回去，這件事哪怕和她有關，但畢竟沒辦法證明她是凶手，可以說，她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隻不過，他同樣清楚蘇唯有心事，如果不弄清楚，就一直是一個疙瘩。


  提起這件事，蘇唯稍稍遲疑，放心，他們在布局，我們同樣也在。


  蘇唯原本不準備說這些，可是到了這種時候，完全沒必要隱瞞，如果再不說明，就顯得矯情了些。


  況且，這個局，同樣每個人都是局中人。


  聽聞這件事，其他人並不覺得意外，反而覺得這樣才是他們所認識的蘇唯。


  “有需要，我們都可以。”


  蘇唯輕輕嗯了一聲，又道，“我們也該走了，至於今晚發生的事，你們想怎麽處理都可以。”


  她看了一眼蕭禮，唇角一彎，“我並沒有將你排除在外，所以不用擔心，現在的我，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


  蕭禮抬眸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