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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人外有人

  卿瑤翾發現不對,上前一把抓住了秦掌櫃,眯眼看著河裏的東西。


  河裏的人,看見她頓時猙獰起來,這個人,竟然是白露。


  秦掌櫃打個寒戰醒來,定定的看著水裏的女子,他顫抖著不可思議的道,“白霜,是,是你妹妹白露……”


  白露在水中微微一笑,笑容陰測測,鬼氣森森,然後扭身就消失不見。


  河水恢複平靜,一如既往的水流歡快熹。


  卿瑤翾深吸一口氣,既然知道了水中是白露作怪,事情就好辦很多。


  “白霜,你妹妹怎麽會在水裏?她怎麽了?”秦掌櫃難以置信的道。


  卿瑤翾搖頭,歎息一聲,“她不是我妹妹,總之,一言難盡,我們走吧……虛”


  “那任憑這個東西,在水裏作怪?”秦掌櫃指著水麵,退後幾步道。


  “晚上我自然會過來收拾她!”卿瑤翾說完,率先朝著秦掌櫃的客棧走去。


  秦掌櫃一整天都忐忑不安,想要問卿瑤翾一些問題,可是看著卿瑤翾今非昔比的氣勢,還有她沉默著準備東西的樣子,始終問不出口。


  罷了,現在的卿瑤翾,已經不是他們這個階層的人,可以接觸的人物。


  有時候,他覺得這個小姑娘年紀不大,也隻是消失了一年的時間,可是很多地方都變了。


  比如,她身上多處了一股讓人敬畏的東西,隻要看著她的眼睛,他就忍不住想要跪下。


  這是對神佛的一種禮敬,對未知東西的一種恐懼。


  確實,看著這樣的卿瑤翾,他的心裏是害怕的,認識這樣的人,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或許水中的那個白露,就是和白霜有關吧……


  但是他能問什麽?又能說什麽?更能做什麽?

  他必須依靠白霜,治好他的孫子,收走水中那不幹淨的東西。


  卿瑤翾整整準備了一天,這才將所有東西準備充足,從元寶紙燭,到兵器香案。


  晚上的時候,她在河邊擺起了法陣。


  所謂進廟拜神,也不知道這個小小的河流歸何方神仙管轄,所以她還是小心一點好。


  做完了一切法式,她在水中靜靜等著子夜時分的來臨。


  這個時候的陰氣最盛,她可以看見白露現行,然後揪住她幕後的主子。


  她記得,白露是嫁給淩影台之後,一直稱病,最後她的去向,沒有人再關注。


  沒有想到,她竟然在水中,成為了一方禍害。


  靜靜的守著香案,水中的魚蝦似乎都感受到了氣氛的緊張,朝著兩邊的水草鑽去,想要避過一劫。


  終於到了子夜時分,原安鎮上的人,聽說有人要收水鬼,早已經遠遠的躲在一邊看熱鬧。


  這個時候,他們手中的火把,湊近了一些,想要看清楚水鬼長什麽樣的。


  可是這無疑給卿瑤翾增加了難度,他們這麽多人,會加重陽氣,這樣的情況下,白露根本不敢現行。


  卿瑤翾勾了勾手指頭,對著秦掌櫃講,“你告訴他們,想要留下來的,我會把捉來的水鬼養在他們家裏,讓他們看個夠!”


  秦掌櫃於是傳達了卿瑤翾的意思,這些人瞬間消散的無影無蹤。


  看著空曠的河邊,秦掌櫃有些擔心,“白霜,我告訴他們這個消息,是為了他們有人出頭幫你,你這,這將所有人都嚇跑了……”


  “秦掌櫃你也走吧,等一下的場麵會很血腥,我怕你會受不了!”卿瑤翾挑眉,湊近河邊看著河中的東西道。


  秦掌櫃剛想說話,卻瞪大了眼睛,看著河邊的場景。


  隻見河麵冉冉升起一個女子,女子白衣黑發,那雙眼睛瞪的死死的看著卿瑤翾。


  卿瑤翾隻是神色淡漠,蹲在那裏,連眉頭都沒有蹙一下。


  白露的脖子,哢嚓一聲斷掉,那顆腦袋就懸空在那裏,而脖子上麵,連著絲線綴著她的腦袋。


  看來,她生前是被人砍斷了脖子死掉,所以死後總是忘不了生前的痛苦,就總是露出這樣一幅樣子嚇人。


  秦掌櫃張大嘴巴,想要喊,卻根本喊不出來,身子一歪,被嚇的暈死了過去。


  卿瑤翾回頭,看了秦掌櫃一眼,發現他隻是被嚇暈了,也不太在意,站起身緩慢的道,“白露,你有何冤屈,大可以說出來……”


  “白霜,是你害了我!”白露一字一頓,吊在那裏的腦袋上,流出血淚。


  “我從沒想過要害你,你有此結局,當屬你的報應!”卿瑤翾緩慢的道。


  白露淒厲的大笑,在這樣的夜晚,這樣的河邊,她這副模樣確實猙獰恐怖,但是這一切都已經嚇不倒卿瑤翾了。


  或許早些年,她看見這樣的情景,會跟秦掌櫃一起,直接昏迷不醒。


  但是現在,她已經淡定了,她原本就是一個死人,沒有道理害怕另外一個死人。


  “白霜,我死了之後,被拋屍湖中,做了他們的水鬼,替他們截取人的壽命,若不是你說出我有病,淩影台又怎麽可能會這樣對我?”白露笑容如同哭泣一般,讓人毛骨悚然。


  卿瑤翾沒有說話,隻是蹙著眉頭,白露接著道,“都是你,都是你撮合我嫁給了淩影台,你知道不知道,他是一個魔鬼,他是一個沒有心沒有肝的魔鬼!”


  卿瑤翾隻是沉默,聽著她將話說完,最後,她實在是陰氣用完,想要朝著河中逃去。


  卿瑤翾手中的白綾飛出,緊緊的纏住了她的頸項,白露在河麵不住晃悠,“我知道我打不過你,看見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又要死在你手裏了,但是白霜,人外人有,天外有天,有一天你會得到報應!”


  “我並不想殺你,我可以超度你,送你去投胎轉世,但是你要告訴我,你背後的主子是誰……”卿瑤翾蹙眉,拽著白露,將她俘虜上岸。


  白露的魂魄一離開水麵,頓時瑟瑟發抖,她連話都說不清楚,眼看著就要煙消雲散。


  卿瑤翾趕緊鬆手,將她放回水裏,然後自己縱身一躍,跳進了水中。


  她本是僵屍的體質,根本不需要呼吸,所以在水中,自然是什麽都不怕。


  水中密密麻麻的,都是水鬼,可是這些根本不成氣候,連行都不能現。


  卿瑤翾呲牙,露出了兩顆尖尖的小獠牙,頓時有水鬼被嚇的魂飛魄散。


  白露縮在一邊,瑟瑟發抖,她的魂魄被囚禁在屍體上,而屍體被仍在水裏,所以隻要她的殘魂離開水麵,就會煙消雲散。


  卿瑤翾遊到河底,找到了幾具屍體,果然其中有一具屬於白露的。


  她死的很慘,屍體死而不腐,九竅上麵完完全全被石灰堵住,這樣殘忍的手法封住了她的魂魄,讓她不能離開這個水中。


  卿瑤翾蹲在一邊,靜悄悄的看著一切,微微的蹙起眉頭。


  “白霜,你殺了我吧,我不要再忍受這種折磨了……”白露的殘魄,在一邊瑟瑟發抖,痛苦的說道。


  “你告訴我,你背後的主子是誰!”卿瑤翾轉身,定定的看著白露。


  白露搖頭,“來不及了……”


  她的話音剛落,河麵就閃爍出一道白光,她恍若被雷劈中一般,頓時焦黑無比,然後化為飛灰,消散在水中。


  而她的屍體,也頓時碎成粉末,被流水吹散的一絲蹤跡也不留下。


  卿瑤翾驟然伸手,擒住了那道白光,那白光竟然對僵屍的體質有所抵抗,她被灼的一痛,然後魂魄離體,開始追逐那道白光。


  白光飛的很快,但是她是魂魄狀態,想要追著它還是輕而易舉。


  隻是瞬間的功夫,白光就來到了西路國邊城的衙門,斂入中間一個房子,消失不見。


  卿瑤翾朝著那個房子走去,竟然是一間佛堂。


  她有些害怕,這些佛光,畢竟她現在,算是魂魄的狀態,也就是跟鬼差不多。


  鬼自然會怕這開光的大佛。


  她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若是那道殺了白露的光,能夠進入這間佛堂,那為什麽懲惡揚善的她,不能進去?


  想到這裏,卿瑤翾就不管不顧,推開門朝著裏麵走去。


  驟然,金光乍現,她在這金色的光芒下,渾身刺痛,仿佛針芒在身。


  那威嚴的佛像,有大道之音正在鳴誦,她疼的滿地打滾。


  再也不敢往裏麵滾,她站起身一個縱身,飛逝在了佛像前麵。


  她氣喘籲籲的回到風厚的住處,縮在那裏,仿佛被烤焦的火鳥一般。


  風厚進門的時候,一見她這個樣子,頓時皺起了眉頭。


  二話不說,立刻幫她安魂療傷。


  卿瑤翾好半天才安定下來。


  風厚始終不悅,繃著嘴巴,眉頭深深皺起。


  “對不起,師傅,我以後會小心一些!”卿瑤翾小聲的嘀咕。


  她都受傷了,他不能安慰她一下嗎?


  “若是一個人的魂魄,修成了實體,相當於半個地仙,這樣的人,沒有大的罪過,佛神一般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風厚冷聲,定定的看著卿瑤翾道。


  卿瑤翾蹙眉沉默,她似乎,沒有犯過多大的罪孽啊。


  甚至連王雅媛都不敢隨便殺了。


  “卿瑤翾,你一直在修煉方黎給你的油符是嗎?”風厚忽然站起身,第一次完整的叫出她的名字。


  卿瑤翾不解,師兄的油符很厲害啊,為什麽不能修煉?

  再說,她能這麽快的修煉成魂魄實體,都是師兄油符的功勞。


  見卿瑤翾沉默不語,風厚接著道,“油符是用活人的屍油煉化而成,為正道所不能容忍,你繼續在這條路上走下去,遲早有一日,會自食惡果!”


  “師傅,我繼續練下去,會有怎樣的惡果?”卿瑤翾緩慢的抬眸,神色不悲不怨,也沒有絲毫悔色。


  “上天不會放過你,今日隻是佛光,日後會是天雷,你會魂飛魄散!”風厚色厲內荏的道。


  卿瑤翾縮在那裏,抱緊自己的身體,柔唇緊抿。


  她記得,她死的那天,師傅在一間破廟救了她。


  雖然是破廟,可是還是有神像的,那個時候的她,可以在神像麵前出現,師傅也能光明正大的站在那裏,但是現在……


  她果然,離正道越走越遠了嗎?

  忽然之間,她就明白了方黎的“苦心”,他是要自己,離師傅離正道越來越遠,最後看著師傅身邊,最後一個徒弟也背棄他。


  她蜷縮在那裏,忽然之間有些悲哀。


  何謂正道?何謂邪道?

  那個挾持了白露的魂魄,在水中作怪的東西,可以堂而皇之的出入佛堂。


  但是她不可以!


  就是因為,那個東西修的是正道,而她修的是邪道嗎?


  她雖然用的是屍油符咒,但是她自己沒有枉殺過一個人,也沒有自己親手煉製那些符咒,為什麽她就不是正道了呢?

  她悲哀的縮在那裏,風厚已經朝著外麵走去,“你自己好好想想,未來的路,到底該怎麽走?”


  風厚從來沒有用過這樣嚴厲的聲音跟她說話,卿瑤翾有些委屈,可是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該去哪裏。


  她就蜷縮在角落裏,靜靜的睡了一覺。


  醒來的時候,又是一天黑夜,她乘著夜色朝著方黎的宮殿跑去。


  方黎不在宮殿內,他被叫去了總部,空蕩蕩的宮殿,隻布下了幾道陣法,別的一個人都沒有。


  卿瑤翾很輕易的解了這些陣法,然後找到了屋內的那個寒冰玉床,她躺在上麵,平複著自己魂魄的創傷。


  被神佛所傷,傷口很難恢複,她怕是好幾天,都不能出去遊蕩了。


  靜靜的躺在那裏,不知不覺,已經熟睡。


  方黎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她躺在自己價值連城的寒冰玉床上,睡覺的場麵。


  卿瑤翾察覺到身邊有人,隻見方黎端了一杯茶,正站在一邊飲茶,定定的打量著她。


  “師兄,我要怎樣遮掩自己的氣息,然後進入開光的佛堂?”卿瑤翾蹙眉問道。


  方黎放下茶杯,“很簡單,你隻要找個凡人上他們的身,就能避過神佛!”


  “可是,我原本就離正道很遠了,若是再這樣做,那豈不是再也沒有機會回頭了?”卿瑤翾坐起身,惆悵的眉頭緊緊蹙起。


  方黎覺得好笑,“你以為你不這麽做,你就能回頭麽?”


  卿瑤翾抿唇,靜靜的坐著,臉色有些蒼白。


  “那師兄你能出現在神佛麵前嗎?”卿瑤翾覺得好奇,抬眸問道。


  “我又沒死,也不是僵屍,自然能夠出現在神佛麵前!”方黎得意洋洋的道。


  卿瑤翾頓時覺得悲哀,“可是師兄你是壞人啊,神佛可以容忍一個壞人,卻不能容忍一個好的僵屍或者魂魄嗎?”


  “好笑!你自己覺得你是好人,那麽你可知道,好人的標準是什麽?”方黎眯眼,冷冷的打量著她。


  “像我這樣,懲惡揚善,不亂殺無辜的就是好人,師兄這樣陰晴不定,故意將人往邪道上引的,就是壞人!”卿瑤翾鼓著嘴巴,孩子氣的道。


  在她的心裏,方黎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這種壞跟街上潑灑打架的壞完全不同,他是一個壞人的種子,他想把所有人都變成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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