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風厚的苦心
她這樣的存在,究竟能存在多久,會不會有一天,她變得周圍的人都不認識的怪物。
會不會她突然發狂,傷害了她最愛的皓皓和師傅。
這兩個人,是她心裏永遠溫暖的存在,她之所以苟且的用這種尷尬的身份存在著,就是因為舍不得皓皓和師傅旄。
她坐在那裏,雙手環抱著自己的膝蓋,將下巴擱在腿上,顯得瘦弱蒼白無比。
一個僵屍,身上沒有血,自然是蒼白無比。
旁邊,淩影冥已經走了出去,卿瑤翾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並沒有阻止他嶝。
外麵不多久,響起了“劈啪”的聲音,想來是他在生火,過了一會兒,一股皮肉燒焦的氣息,充斥鼻尖。
卿瑤翾蹙眉走了出去,一見淩影冥的手,正在放在火中燒著,手指已經被燒成焦黑成,他咬牙忍住疼痛,俊臉因為隱忍微微的有些扭曲。
“你做什麽?”卿瑤翾大叫,慌忙上前拉住了淩影冥,將他的手從火堆中拉了出來。
“幫你提煉屍油!”淩影冥雲淡風輕的道。
“你是笨蛋嗎?就算你整隻手燒掉,也不會有屍油出來!”卿瑤翾怒吼,拿著他的手,不由得蹙起眉頭。
燒的這麽厲害,以後肯定是會影響這隻手的靈活性。
“一隻手不行,那就再加上我的另外一隻手,好不好?”淩影冥看著她,這個時候竟然還能笑的出口。
卿瑤翾臉色難看,咬牙,“你幹脆整個人跳進火堆,死了算了!”
“有時候,我也會這麽想,可是我死了,皓皓怎麽辦?”淩影冥輕聲,蹙起眉頭,臉色微微有些惆悵。
“白癡!”卿瑤翾怒罵,拉著他的手,一瘸一拐的朝著山洞裏麵走去。
看著他焦黑的手掌,她抿唇,“忍著點痛!”
從懷中拿出匕首,將他上麵一層死皮挑破,然後撕開,最後拿了燙傷的藥,給他包好。
藥和匕首,都是餘卿放在她身上的,她身上有各種藥物,可是卻都不是為她準備的。
她一個死人,這些藥物已經對她絲毫不起作用了。
她也問過餘卿,準備藥物幹嘛?
她笑著回答她,給有需要的人準備的。她現在在天道,離正道越來越遠,還是盡量的多做好事,彌補一下自己的罪孽。
於是這些藥,就一直帶在她的身上,可是從來沒有發揮過任何作用。
她現在,已經麻木到,不覺得任何事情是好事了。
幫淩影冥包紮完畢,她臉色落寞,他卻直勾勾的看著她,似乎從來沒有認識過她一般。
“翾兒,你好美!”淩影冥輕聲,湊近了她一些。
她瞟了他一眼,“女鬼都是很美的!”
淩影冥臉色頓時一變,她總是不忘記提醒他她的身份,他轉身看著對麵,不住搖頭,“在我心裏,不管你是女鬼,還是女仙,或者是女人,你都隻是我的翾兒,盡管你變得再強大,都需要我的保護!”
“你保護過我嗎?”卿瑤翾抬眸,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眸光更是薄涼,帶著霜雪的寒意。
淩影冥無奈一笑,“開始的時候,我不會愛,所以傷害了你。後來,我被母後欺騙,也傷害了你,若是你肯給我一次機會……”
“沒有機會了!”卿瑤翾淡然,聲色不動,“就算你肯跟一個女鬼怎樣,我也不打算跟你有任何牽絆!”
“隻是為了以前的事情?”淩影冥蹙眉,拔高了聲線。
卿瑤翾閉上眼睛,歎息著靠在岩壁上,“我很累,沒事不要再打擾我!”
“為什麽要一直逃避,你明明是愛我的,你明明是可以原諒我,我們明明可以從頭開始的!”淩影冥咬牙,一雙有力的大手,緊緊的摁住了她的肩膀。
卿瑤翾睜開眼睛,無奈的道,“淩影冥,你醒醒好不好?愛或者不愛,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曾經最愛你的卿瑤翾已經死了,她已經死了!”
她定定的看著他,咬牙切齒,一字一頓,“是你害死了她,是你害死了她腹中的孩子,她生生世世都不會原諒你,不會!”
她近乎偏執的眼神,讓他瞬間就失去了所有力氣,頹廢的坐在那裏,他喘息,無力的看著崖壁的洞頂,“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能原諒我了?”
她轉頭,沒有說話。
她也不知道,他死了她會不會原諒他。
她是從來沒有想過,要原諒他,他們之間,真的已經結束了。
兩人一直沉默,直到入夜時分,方黎和冷子冽帶人找來,這才將兩人救起,然後帶回了懸崖上方。
方黎的長劍架在淩影冥的頸項上,森冷的眼神,危險的看著他。
淩影冥不說話,隻是冷漠的看著方黎,手中已經暗自凝聚了內力。
“放了他!”卿瑤翾冷聲,站在那裏,如一個暗夜的女王。
方黎沒有動,長劍依舊湛湛的指著淩影冥,“他的人殺了法王宮上百個侍衛!”
“我說放了他!”卿瑤翾怒吼,回身冷然的看著方黎,眸光帶著蕭殺之氣。
方黎在她這樣的眼神下,竟然不由自主的鬆開了手,拿著長劍退開。
卿瑤翾上前,咄咄逼人的眸光,審視著淩影冥,“這是最後一次,我饒你一命,下次再敢對天道出手,我第一個殺了你!”
她的聲音很柔很輕,震懾之意,卻讓他心裏微微一顫。
她已經不是以前,柔弱到遇事隻會哭的翾兒了,她現在真正的是自己命運的主宰者。
她主宰著她的命運,甚至主宰著別人的命運,現在很多人,都必須仰著她的鼻息度日。
淩影冥沒有說話,隻是轉身,朝著雪蓮國皇宮的地方走去。
卿瑤翾回到法王宮,冷子冽拿了菜油,幫她捏骨,方黎雙手環胸,還在為剛才的事情生氣。
她站起身,走到方黎身邊,“師兄,對不起,我隻是,隻是……”
“沒什麽對不起,現在法王宮的主人是你,你有權利下任何命令!”方黎冷聲,麵色森寒的道。
他說完,朝著屋內走去,屋內放著雲婠婠的身體。
卿瑤翾歎息一聲,站在那裏並不說話。
她不想這樣的,隻是人有的時候,好脾氣也會被耗完,她現在已經被生活磨礪成了一個完全壞脾氣的女人。
頹廢的站在那裏,她絕美的臉上,神色落寞。
冷子冽上前,從身後摟住了她,“小霜霜,你剛剛的樣子,真是帥呆了,我喜歡你這個樣子!”
卿瑤翾回頭瞪他,“你找虐是嗎?”
“是啊,我心甘情願被你虐!”冷子冽微笑,眼神曖昧。
卿瑤翾覺得自己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一把推開了他,“趕緊滾,你呆在我這法王宮時間太久,會出問題!”
冷子冽離開了卿瑤翾的身體,斂起臉上的笑意,一本正經的道,“你幫方黎塑魂,欺騙道主的事情,我覺得不妥,你們還是三思而後行!”
“為什麽不妥?”卿瑤翾蹙眉。
“天道的道主,修行究竟有多深,沒有人可以知道,這些年來,沒有人見過道主出手,你重塑魂魄的能力雖強,但是不一定騙得過道主!”方黎斜倚在角櫃上,淡漠的道。
“可是我不能就這樣看著師兄去送死!”卿瑤翾著急的道。
“再想想別的辦法吧,或許道主不一定讓方黎死,或許,方黎還有別的主意!”冷子冽安慰的道。
卿瑤翾著急的閉上眼睛,在屋內走來走去。
“霜霜,我先回淩霄閣了,你有什麽事情,隨時可以來找我!”冷子冽上前,抱了一下卿瑤翾道。
卿瑤翾冷睨著他,“第一件事情,請你幫忙!”
“霜霜請說!”冷子冽微笑。
“以後不要叫我霜霜,我跟你不熟!”卿瑤翾怒吼,這都是什麽人呐?她跟他見麵,總共不超過五次好不好?
“霜霜,霜霜,霜霜,霜霜……”冷子冽厚顏無恥的一句連著一句,叫了起來。
卿瑤翾幾乎抓狂,恨不得一巴掌打碎他那張惹人討厭的俊臉。
長的不男不女也就算了,性格也這麽陰晴不定。
屋內,方黎守著寒冰床上的雲婠婠,手中提著一壇酒,“婠婠,馬上你就要醒來了,到時候,我們從新開始,好不好?”
“等你醒來,我一定帶你走,我們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好好生活!”
“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去做一件事情,婠婠若是你醒著,你一定會阻止我,可是我卻阻止不了自己!”
“這麽多年,我用邪法修煉的唯一動力,就是他,我必須殺了他!”
“當年若不是他阻止我們在一起,若不是他袖手旁觀你的死去,我們之間就不會愛的這麽痛苦,婠婠,你醒來就原諒我,好不好!”
方黎低頭,握住雲婠婠的手,覆上自己削瘦的臉頰,閉上了眼睛。
明天就要去見天道道主了,他也不知道,事情結果會如何,但是在這之前,他一定要去找一個人。
風厚看見方黎來的時候,神色露出欣喜之色,但是瞬間又被自己隱藏下去。
他坐在殿堂上,淡漠的拿著茶杯,“你來這裏做什麽?”
方黎沒有說話,隻是一步一步的往前。
外麵正在下雨,他渾身都是雨水的氣息,黑色的衣衫,短短的頭發,時時刻刻都露出他這個人的陰邪氣息。
“這裏不是你來的地方!立刻滾!”風厚站起身,手中的茶杯“嘭”一聲放在桌子上,裏麵的茶水濺出,落在桌麵,恍若一朵朵盛開的小花。
方黎依舊一步一步的往前,“師傅,我來找你敘敘舊,我們很多年,都沒有在一起說過話了!”
“我跟你沒有什麽舊可以續,你走吧,否則,我要叫人趕你出去!”風厚站在那裏,神情篤定。
“是嗎?可惜,這裏附近,都被我下了術法,沒有人可以接近這裏!”方黎冷聲,依舊一步一步的接近風厚。
風厚眉頭一皺,“你想做什麽?”
“師傅,你新收的徒弟,白霜,根骨奇佳,真是一個好苗子,她的修行速度,竟然比我還快,現在的她,能力已經不再我之下,你是不是覺得很欣慰?”方黎微笑,坐下身,拿出了一壇酒,喝了起來。
風厚生氣,想要搶過方黎的酒壇,卻被他躲過。
“可惜,那麽一個根正苗紅的好徒弟,卻被我帶進天道,一步一步越走越遠!”方黎冷聲,喝下了一大口酒。
“她用油符修煉,她在屍油陣中汲取邪功,她一定不知道,這油符是從何而來,她也一定不知道,這屍油陣,下麵埋的,都是鮮活的好人……”方黎微笑,冷酷無比,“她每汲取一次邪功,下麵的人,就被屍油陣活活的烤死一個……”
“你,你……”風厚氣到渾身顫抖,他竟然這樣引誘翾兒,他竟然這樣將翾兒拉入邪道地獄。
“我一直沒有告訴她,我們這種練習邪功的人,不僅自己會遭到天譴,身邊的人,身邊所愛的人,沒有一個可以獨善其身!”方黎冷笑,站起身,“師傅,這就是你引以為傲的徒兒,這就是你後來收的好徒弟!”
“你是不是後悔,是不是後悔收了我呢?”方黎看著他,麵色平靜,繼而邪魅一笑,“你也很後悔,收了白霜為徒吧,畢竟她在邪道的路上,走的比我還遠……”
“都是你這個孽畜!”風厚氣的渾身顫抖,伸手,想要抽方黎得意的俊臉。
方黎伸手,卻一把抓住了他,“師傅,現在的你,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我勸你,還是知時務的比較好!”
“混賬,你是個混賬!”風厚氣的臉色鐵青,手卻被方黎緊緊抓著,“翾兒無辜,你為什麽要那麽對她?”
“她是個白癡,要怪,就怪她這麽輕易的相信我!”方黎驟然鬆手,風厚就踉蹌著退後幾步。
放假的油燈,驟然熄滅,屋內漆黑一片,隻有屋外的月光,透過窗紙照射了進來,淒冷無比。
風厚知道,他的大限到了。他將自己的壽命接與方黎,卻不料,自己竟然死在方黎的手中。
“方黎,我知道你恨我,所以一心想著我死,我可以死,但是絕對不要死在你的手中!”風厚痛心的看著方黎,咬牙,自斷了筋脈。
他的身上爆發出一股屬於正氣的光芒,耀的方黎退後幾步,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等他放下手臂,已經看見了風厚唇角溢出血絲,然後直挺挺的倒在那裏。
看來,他自己也意識到,他的壽命已到,隻能死在這裏。
不過他的魂魄未死,還會不會卷土重來?
方黎守在那裏半響,也不見他的屍體有所異動,這才離開了風厚的宮殿。
法王宮中,卿瑤翾睡的迷迷糊糊,然後被一陣異動吵醒,她睜開眼睛一看,風厚竟然站在那裏,神色淒涼的看著她。
“師傅!”她坐起身,朝著風厚跑去,然後一把抱住了風厚。
“師傅,你怎麽半夜來看我了,你這樣,我會很擔心你的!”卿瑤翾埋怨的道。
“翾兒,師傅有話要跟你講!”風厚扶正卿瑤翾的身體,看著她完美的容貌,還有清透無暇的氣質,伸手撫摸她的頭發,仿佛看著自己的孩子一般。
“翾兒,是師傅不好,帶著你回雪蓮國,卻沒有照顧好你,讓你被驅趕出朝廷,流落天道!”風厚內疚的看著白霜,輕聲說道。
白霜搖頭,微微一笑,“跟師傅沒有關係,師傅待翾兒已經很好很好了,師傅真的做到了沒有偏心!”
“翾兒不是一直想要查看為師的魂魄嗎?現在為師讓你看!風厚溫和的微笑,眸中竟然閃爍著淚花。
“師傅你怎麽了?大半夜離魂來這裏,就是為了讓我看你的魂魄?”卿瑤翾坐下身子,倒了一杯茶,遞給風厚。
風厚沒有接,她恍然大悟道,“師傅現在是魂魄狀態,不用喝茶呢!”
她放下茶杯,支著自己的下巴,“師傅,我覺得你今天晚上好奇怪!”
“為師哪裏奇怪了?”風厚微微一笑,上前拉住了卿瑤翾的手,“為師相信你,雖然身在天道之中,但是有一顆出淤泥而不染的心,現在,為師魂魄的秘密,可以給你看了……”
他拉著卿瑤翾站起身,微笑著看著她,然後逐漸展露自己的魂魄。
金色,綠色,白色,紅色,還有黃色。
師傅的魂魄竟然是五種顏色,也就是說,他的魂魄是萬能魂魄,這樣的魂魄沒有任何屬性,卻也屬於任何屬性。
這太難得了,竟然有人的魂魄,同屬五種屬性。
卿瑤翾興奮的小臉通紅,拉著風厚的魂魄轉了好幾個圈,“師傅好棒,師傅已經修成地仙了!”
她看見了風厚的魂魄,隱隱的透著紫氣,這是修成地仙的征兆。
風厚苦笑著搖頭,“為師逆天改命,做錯了一件事情,所以,也跟修仙無緣了!”
卿瑤翾眉頭一蹙,不解的道,“師傅幫誰改命了?”
忽然,她想起了那天,在屍油陣中,方黎走火入魔,後麵莫名其妙又自己好了。
那一刻她明明看見,方黎已經壽終,竟然又莫名其妙多出了幾十年的性命。
當時她還在想,方黎人緣不錯,竟然有人肯為他逆天改命,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是師傅。
“師傅對師兄可真好,翾兒死的時候,師傅都沒有幫翾兒逆天改名,師傅偏心!”卿瑤翾皺起鼻子,似乎撒嬌的說道。
風厚苦笑,有些無可奈何,“翾兒不是死,是涅槃重生,雪蓮國每一屆的聖女,都要經過生離和死別!”
“什麽涅槃重生?”卿瑤翾吸吸鼻子,滿不在乎,“人家鳳凰涅槃重生,我是僵屍涅槃嗎?”
“翾兒真覺得,自己是僵屍嗎?”風厚好聲好氣的問道,上前拉住了卿瑤翾,讓她坐下。
他伸手,點住她的眉心,傳了幾道法咒給她,“僵屍以人血為生,翾兒一定沒有吸過人血吧?”
“我吸過……”卿瑤翾無奈的道。
“哦?”這回輪到風厚詫異了。
“我喝醉酒,餘卿以血喂我,幫我解酒,師傅,我是真正的僵屍了!”卿瑤翾小聲,頹廢的說道。
風厚微微一笑,收回手,“翾兒不是僵屍,隻是陰陽不調,需要陽血來幫助你調和陰陽之氣!”
卿瑤翾站起身,“我不是僵屍?”
風厚搖頭,“你見過哪個僵屍,可以在光天化日下走動,可以不吸人血,一直活到現在?還能有自己的想法和思考?”
卿瑤翾不解,“但是,我明明獠牙都長出來了!”
她張開嘴巴,露出兩顆小小的獠牙,給風厚看。
風厚搖頭,“這是獠牙沒錯,但是絕對不是僵屍的獠牙,以後翾兒自然會明白,現在翾兒用自己的魂魄,來查看為師的魂魄吧!”
卿瑤翾微笑,“師傅不怕有什麽秘密被翾兒看見!”
“你這丫頭,師傅一輩子清心寡欲,能有什麽秘密怕被你看見!”風厚無奈的笑著,閉上眼睛。
卿瑤翾就化作一縷光霧,進入了風厚的魂魄,風厚的魂魄五彩斑斕,竟然有各種修煉的成果,她越看越驚奇。
師傅這樣高的修為,別說一個方黎,就算十個方黎也不是對手啊。
這個方黎,還總是叫囂著要打敗師傅,他一定不知道師傅的實力。
驟然,風厚的魂魄化為光雨,將卿瑤翾的魂魄包圍,卿瑤翾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隻覺得渾身如沐浴著陽光一般,溫暖無比。
“師傅,師傅你在做什麽?”卿瑤翾喊了起來,因為她感覺到了,這光雨充實著她的身體,讓她已經修成實體的魂魄,越來越漲。
“翾兒,為師壽元已盡,可是不能立地成仙,若是轉世投胎,實在浪費了這一身修為,所以現在全部傳搜給你,望你能改變天道,造化世人!”風厚的聲音,緩慢的,仿佛從遙遠的天際傳來。
卿瑤翾掙紮,“師傅,不要,師傅,不要走,不要……”
可是沒有用,那光雨越來越少,最後融化在她的身體裏麵,消失不見。
她看著自己的身體,這哪裏是已經死掉的僵屍的身體,這根本就是一具活生生人的身體啊。
她撫摸著自己的胳膊,手腕上有脈搏的跳動,心髒處有鮮活的心跳,渾身上下,都跟常人無異。
可是她全身上下充滿能力,能夠瞬間消失,瞬間移動,能夠召喚風雲,呼喚水土。
她現在,是一個無所不能的卿瑤翾,是一個超越神仙般的存在。
但是師傅,師傅……
她朝著外麵衝去,朝著雪蓮國皇宮的方向狂奔。
黎明的天空,黑暗的的讓人害怕,但是隱隱的,有陽光的影子滲透出來。
師傅,不要死,不要!
我說你偏心,隻是因為我太貪心,我想要更多你的愛。
師傅,你一點也不偏心,你待翾兒很好,很好,真的很好。
師傅,不要為翾兒犧牲掉自己的靈魂,不要,翾兒承受不起。
師傅,等著我,不要死……
她出現在雪蓮國皇宮的時候,宮內一片淒涼。
朝廷中,最後威望的長老死了,宮內自然是期期艾艾。
甚至有不少人,已經準備卷鋪蓋,準備逃走。
朝廷和天道的鬥爭,已經進行到白熱化,風厚是這裏的主心骨,他的死,自然造成了人心惶惶。
影安死了,唐禮整天蜷縮在皇宮不敢出門,現在風厚也死了……
朝廷沒落了這麽多年,似乎真的要敗在天道手上了。
紫麻姑看見卿瑤翾的時候,警惕起來,當初她帶著天道的人圍攻朝廷,往事曆曆在目。
她這樣貿然出現在這裏,自然成為所有人眼中的焦點。
無數的兵器對準卿瑤翾,卿瑤翾隻是臉色慘白,不管不顧的朝著裏麵走去。
“殺了她!”紫麻姑冷聲,下了命令。
兵器齊刷刷的朝著卿瑤翾襲來,隻是在靠近卿瑤翾的時候,全部化為了軟噠噠的水珠,然後滾落在地。
她神色蒼涼,一步一步朝著風厚的屍體走去。
“白霜,你以為風厚死了,我們朝廷就真的沒有人了嗎?”紫麻姑咬牙切齒,抽出隨身攜帶的長劍,朝著卿瑤翾殺去。
“住手!”是唐禮的聲音,他拿著一封信,緩慢走來。
紫麻姑回頭看著他,眼眶通紅。
“紫麻姑,這是白長老生前給我的一封信,他告訴我,若是有一日,他死了之後,朝廷遇見什麽不能解決的事情,就打開這封信!”唐禮雙手舉起信,恭敬的遞給紫麻姑。
紫麻姑狐疑的接過,然後看了一眼,神色微微一變,看著卿瑤翾的眼眸,也變得震驚無比。
“你這個叛徒,還有臉回來。我看在白長老為你求情的份上,饒你不死。但是死罪可逃,活罪難免。來人,將他亂棍打出皇宮,從此不得踏出皇宮半步!”紫麻姑將信放入懷中,怒喝著道。
所有人的棍棒,朝著卿瑤翾打來,卿瑤翾這一次沒有再用術法,而是生生受下。
旁邊傳來小孩子的哭聲,他掙紮著,想要朝這邊跑,卻被淩影冥抱住。
是皓皓……
“娘親,娘親……”皓皓哭著,朝著卿瑤翾掙紮,“不要打我娘親,她是好人,她真的是好人!”
淩影冥站在那裏,神色複雜,隻是抱著皓皓,眉頭緊鎖。
他自然知道,他們玩的是什麽戲碼。
從小生活在皇宮勾心鬥角的地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苦肉計。
風厚留給紫麻姑的信,一定是為翾兒正名,翾兒留在天道,也許是風厚的意思。
這一場戰爭,或許就要結束了,天道跟朝廷,就要統一了。
他隻是站著,平靜的看著他們演完這場戲,眸中是絲絲的心痛之色。
卿瑤翾被打著出了皇宮,身上都是鮮血,絕美的臉上,鼻青臉腫。
她跪在那裏,跪在風雨中,對著皇宮實實在在磕了三個響頭。
“師傅,翾兒不會辜負你的心願,翾兒一定會改變天道,改變雪蓮國!”她在心裏,默默念叨。
天空中一道驚詫的響雷,擊在她的頭頂,她站起身,用冷冽的眸光看著那響雷。
雷聲漸熄,隻有閃電依舊刺目。
有了師傅的修為,這雷也不敢霹她了麽?
她咬牙,朝著天道法王宮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方黎去天道,接受道主的懲罰,還沒有回來,她就坐在那裏,如一尊神佛一般,靜靜的等著他的歸來。
這一刻,她一點也不為方黎擔心。
逼死了師傅,為天道立下如此大的汗馬功勞,天道的道主,自然不會為難他。
隻是方黎,若是你知道,師傅為你逆天改命,到死的時候,害怕你背負弑師的罪名,所以自我了斷。
若不是因為你,師傅的壽元,怎麽可能那麽快就耗盡,怎麽可能這樣黯然的結束他的一生。
方黎,知道這些,你會後悔麽?
方黎,盡管你逼死師傅,盡管你苟且活著,你真的不會背負良心的譴責嗎?
約莫傍晚時分,方黎終於回來。
他依舊一身黑色的衣衫,冷酷無比,俊美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卿瑤翾坐在那裏,如同一個驕傲的女王,隻是她的臉上,森冷如冰。
“回來了?”她淡漠的問道。
方黎點頭,沒有看她的眼睛,隻是朝著屋內走去。
他第一時間,去看雲婠婠的身體,做了這麽多,都隻是為了跟婠婠長相廝守而已。
卿瑤翾起身,朝著雲婠婠的房間走去,她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冷聲,“道主為什麽這麽輕易的放過你?”
方黎轉眸,“關你什麽事?”
“不關我的事?”卿瑤翾冷笑,“你是不想雲婠婠醒來了,是嗎?”
方黎默不作聲,一把揮開卿瑤翾的手,抱起了雲婠婠,想要離開。
“這樣就想走?你問過我了嗎?”卿瑤翾冷聲,攔在了方黎的身前。
“要麽幫我救醒婠婠,要麽立刻滾開!”方黎皺眉,毫不客氣的說道。
“我答應過幫你救醒婠婠,自然算數,可是方黎,你必須跟我去一個地方!”卿瑤翾走到方黎的身前,淡漠的說道。
方黎抱著雲婠婠,沒有說話,神情淡漠,“我不會為自己所做的事情後悔,無論他生前做過多少彌補我的事情!”
“我沒有想過要你後悔,隻是你跟我走,我告訴你,他不肯為婠婠逆天改命的道理!”卿瑤翾冷眸看著他,“他從未為了道義,做出任何一件背棄良心的事情,可是卻為了你,做了兩件!”
說完,她拉著方黎,朝著雪蓮國皇宮的方向飛躍而去。
這裏是風厚殿旁的一個神,裏麵燈火明明滅滅,可是卻供著兩個長生牌位。
一個是卿瑤翾,一個是方黎。
屬於方黎的牌位前麵,燈火幽幽燃燒,恍若地獄的鬼火一般。
而屬於卿瑤翾的排位,前麵的燈火早已經熄滅,無論怎樣,都無法點燃。
卿瑤翾試著,撥弄方黎的那盞長生燈。
“這裏麵,也有人油,因為他活著的時候為你逆天改命,所以,不能稱之為屍油!”卿瑤翾緩慢的道。
方黎的神色一變,他竟然為了他,逆天改命?
卿瑤翾拿起那盞燈,湊近了方黎,“嗅的出來,裏麵是什麽味道嗎?”
方黎臉色難看,他自然看得出,這裏風厚的味道。
他用自己的人油,幫他逆天改命?
他的壽元是何時走到盡頭,他自己竟然不知。
“他肯為你改名,卻不肯為了婠婠改命,你想過,這是為什麽嗎?”卿瑤翾放下長生燈,看著屬於方黎的牌位道。
方黎沒有說話,神色依舊淡漠。
不管為了什麽,都不重要了,他看中的,一向都是結果。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這個答案嗎?”卿瑤翾冷然,回頭看著方黎,搖頭,一字一頓的道,“我不會告訴你,我會讓你親生經曆,隻有你親生經曆了,你才能明白他的苦心!”
方黎依舊沉默,隻是眸光已經複雜了很多,他皺眉看著屬於他的那盞長生燈,薄唇緊抿。
出了雪蓮國朝廷,又下起了蒙蒙細雨,卿瑤翾仰頭看著夕陽下的天空,“你後悔嗎?方黎,這樣的對他,你究竟後不後悔!”
“成王敗寇,沒有什麽後不後悔,若是他能力在我之上,那麽死的人,就會是我!”方黎冷聲,淡漠的道。
“成王敗寇?”卿瑤翾忽然笑了,回頭森冷的看著他,然後揚手,狠曆的一個耳光扇在了方黎的臉上。
方黎竟然沒有辦法接住她這一掌,他張大嘴巴,詫異的看著她。
“成王敗寇是嗎?”卿瑤翾冷聲,上前,拳頭如雨點般砸在方黎的身上,“我讓你知道,什麽是成王敗寇,我告訴你,若不是你,他已經修煉成地仙,他根本就不會落的魂飛魄散的下場……”
她狠狠的揍他,雙膝摁在他的身上,拳頭暴戾的打在他的臉上,將她生平的力氣都耗盡。
方黎躺在那裏,隻是茫然的接收著她的拳頭,躲避不能,很快的被揍成了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