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5章 終篇四：抉擇
慕梓靈怕他會直接把人惹哭：「你好好跟她說，不要凶她。」
人已經在哭了。
龍孝羽就是聞著哭聲，在海邊找到了慕容星。
小小的、紅紅的一團，窩在沙灘上，用吃完糖葫蘆的竹籤，在地上塗塗畫畫。
龍孝羽不經意，腳就要踩上去。
慕容星警覺，驀地抬起頭，哭太久了，她打了個嗝：「走開！不許踩我的畫！」
畫的都是什麼妖魔鬼怪。
龍孝羽沒管，直接要踩地上的「妖魔鬼怪」，但對上慕容星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他還是把腳縮回：「哭什麼？」
慕容星胡亂抹了一把臉，氣鼓鼓地瞪了他兩秒，沒理。
埋頭，繼續畫她的。
龍孝羽繞過沙地上的「妖魔鬼怪」，用兩個手指拎她肩上的衣服：「走了，回去吃飯。」
慕容星扭肩，掙開。
龍孝羽僅存的那點耐心用盡，吼了一聲：「慕容星！」
也沒太大聲，但慕容星還是被嚇到了，哭嗝都嚇停了。
「走不走？」
聲音軟了幾分，但架不住氣勢還在，慕容星丟掉竹籤，乖乖地、怯怯地起身。
蹲太久了，腿好麻。
她強撐著站起來，但腿麻得她一下禁不住，臉上才抹乾凈的淚痕又重新打濕了。
她無助又怯弱地抬頭看龍孝羽，肩膀一顫一顫，聲音一抽一抽：「能、能不能等、等一下再走？」
可憐兮兮，委屈巴巴的小模樣，要是慕梓靈看到准心疼死。
奈何，龍孝羽心冷麵也冷，見她眼淚一個勁兒的往下掉，他還有點煩：「別哭了。」
她才沒有哭，慕容星又胡亂摸了一把臉，倔強又小聲地解釋：「我腿麻，走不動。」
日暮將臨，海鳥伴海翱翔，微涼的風意裹挾著餘暉的暖意，肆意漫柔地拂著海面，朵朵浪花湧上沙灘，砂礫把海的溫柔揉碎了，化開。
高大的身影半蹲下，單手架著小姑娘的小細胳膊，讓她坐在沙灘上緩麻勁。
周遭空氣緘默，但風很柔。
慕容星手指摳挖著沙灘的軟沙，怯生生地叫了聲：「哥哥，」然後她用央求的語氣詢問：「我可不可以留在這裡？我不想回家。」
一想到晚上就要永遠離開這裡，離開在這裡她喜歡的人，她就好傷心，好難過。
所以，她剛剛才把喜歡的人都畫在了沙灘上，她想就這樣子，跟他們一直在一起，一直留在這裡，永遠不分開。
龍孝羽的視線從慕容星紅絨絨的腦袋上，轉落到沙灘，看她畫的那幾個「妖魔鬼怪」。
其實也不是妖魔鬼怪，她都標了稱呼。
小嫂嫂，大哥哥，霑舅舅……足足畫了有七八個四不像的人。
龍孝羽一眼掃過，眼裡滿是嫌棄，嘴裡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畫完了？」
慕容星有點懵地抬頭，然後就搖頭，回答得格外認真：「沒畫完，還剩我自己沒畫。」
龍孝羽突然站起身：「不可以。」
說完，他抬腳走了，順帶把地上標著「小嫂嫂」的四不像人物，一腳用沙給抹掉。
他家慕慕身邊沒有他，就不行。
慕容星睜著迷茫的大眼睛，看著哥哥離去的背影半晌，才反應過來。
隨後，她炸了，奶凶奶凶地炸：「我不可以留下來，那你也不可以！你這個壞人，我不喜歡你！我要告訴小嫂嫂，你欺負——」
她話沒說完，龍孝羽忽然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目光森森凜凜，好不耐煩：「快點！你嫂嫂還在等。」
這眼神，這語氣，不像是在催，倒像是在威脅警告：敢找你嫂嫂告狀，我揍你。
小姑娘就是雷聲大雨點小，被這麼一凶，立馬又慫唧唧了。
腿已經不麻了，她趕緊起身，隔得很遠的跟著。
夕陽懸挂海平線，暖橘色的光從水波粼粼的海面直瀉到海岸，兄妹倆一前一後，踩著鋪了一地的暖光，走回了家。
龍宅院門口，慕梓靈在等他們。
只是兄妹倆都走到門口了，她都還沒發覺，有些心神不寧。
慕容星喊她：「小嫂嫂。」
慕梓靈回神：「你們回來了。」
龍孝羽走到她身邊：「怎了？」
「小小舅剛剛讓人來信了。」慕梓靈剛剛是在想信的內容。
龍孝羽問：「怎麼說？」
「他讓我們晚上尋了海眼，助我兩位師父和小冥他們回去便可，我們倆就不用跟著回去了，說是等下次機會。」話到這，慕梓靈不知該喜還是該憂：「你說他這是搞哪出？」
那日黎霑和慕梓夜離開得太突然，讓她都有點措手不及，奈何因為七星連珠的日子將近，她責任在身，怕錯失七星連珠的時機，所以也就沒有追去黎園。
那兩人就這麼回了黎園，擺明就是沒打算回梵天大陸了，這兩日慕梓靈擔心他們的同時，內心也隱隱在掙扎，她和龍孝羽是不是也能不回去。
糾結了兩日，她也沒糾結出去留，黎霑現在一封信給了答案，卻讓她更拿不定主意了。
偏偏，這時候龍孝羽還問：「你怎麼想？」
「能怎麼想？」慕梓靈一副你明知故問的表情，見他對黎霑信上提的事好像也沒什麼反應，她不由懷疑：「你是不是也早有這個打算，今晚不準備走了？」
龍孝羽哪會打算什麼？他只會聽她的打算。
不過先前他是有聽黎霑提過一嘴，所以心裡是的確早有譜：今晚他們走不了。
龍孝羽之前沒說，現在也沒有直說，而是迂迴反問：「慕慕，還記得你娘親那一日離開時，說了什麼話嗎？」
慕梓靈怎麼會不記得？
那一日。她紫音娘親說的每一句話，她言猶在耳：「她讓我們完成最後的使命后，就好好過自己的生活，不要再去找她。」
話到最後，慕梓靈語氣有些低落，她怎會不明白她娘親的意思？
龍孝羽現在再提這事，無非是要讓她看開點，隨自己心走，也當是遂了她娘親的意思。
倘若黎霑和慕梓夜今晚都選擇走，或許她不會那麼糾結猶豫，會義無反顧的跟他們一起走，但是現在他們都還留在這，如此，這個地方於她來說，就更有值得留念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