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5章 貪婪(38)
第1145章 貪婪(38)
鍾離離坐在自家陽台上,她住在18樓,和父母住在一起。陽台很大,有14平方米,擺放著許多盆種的蘭花,有幾盆蘭花正在綻放,散發馥郁而高雅的芳香,微風輕拂,香氣便吹進客廳。
她黯然神傷地坐在陽台上,對蘭花視而不見,因為她滿腦子都是和段放在一起的美好時光。她想不明白,為什麼段放會一聲不吭地突然離去?過去的種種山盟海誓都已成空,難道這是上天的安排嗎?
「叮咚,叮咚——」她家客廳的門鈴響了,她渾身無力地站起來,走到門邊,從貓眼裡看出去,發現是市局刑警隊的吳警官和克警官,她趕緊把門打開,請他倆進來。
吳江和小克進門之後,換上拖鞋走進客廳,客廳的光線很好,空氣中瀰漫著清新的花香,沁人心脾。而鍾離離卻精神萎靡,滿眼的悲傷,穿著一身黑色運動服,病懨懨地坐在沙發,等他們的詢問,似乎連說一聲請坐也沒有力氣。
「鍾小姐,你的心情好一點了嗎?」吳江這是明知故問,但是詢問之前必須作一些鋪墊,尤其是對一個傷心的女孩,更不能開門見山地問。
「沒有,我想這一輩子我的心情都不會好,心靈受到重創,傷疤是無法痊癒的。」她的聲音很輕,頭髮凌亂,臉上殘留著淚痕,素顏如嬰兒,顯然她無心打扮。
「經過我們分析,認為段放是被人謀殺的。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嗯,是段放的爸爸打電話告訴我的。」她微微點頭,含淚地問,「為什麼有人要謀殺他?他是一個那麼好的人,怎麼忍心殺害他?」
「這也正是我們想知道的,所以,特別來拜訪你,希望能從你這裡得到線索。你知道段放得罪過誰嗎?」
「讓我想一想……據我所知,有一個名叫羅娟女孩在追求段放,但是,段放不喜歡她,因為他愛的是我,可是段放是一個善良的人,他不忍心讓她絕望,還是像朋友一樣和她來往,為了這件事情,我生過他好幾次氣。」
「哦,羅娟在哪裡上班?」
「她是段放的同事,我沒有見過她本人,只見過她的照片,相貌平平,毫不出眾,所以,我對自己非常有信心,你們會不會覺得她是兇手?」她伸出五指,把掉到前額的一綹頭髮撥到耳朵後面。
「有可能,兇手肯定是段放的朋友或者親人,否則,他是不會跟兇手出海的。羅娟也在康星製藥集團公司江東分公司上班嗎?」
「對,她是個銷售員,是專門在外跑業務的,在段放沒有當副經理之前,她的辦公桌和段放的辦公桌面對面,抬頭就能看見對方……不過,我覺得段放應該不會跟羅娟出海遊玩,因為段放很怕水,特別是海水……難道羅娟施了什麼魔法,讓段放上鉤嗎?」她皺著眉頭問。
「沒有什麼魔法,可能羅娟以死相逼,而段放心比較軟,被她騙出海,然後把段放推進海里溺死,不過,要證明她是不是兇手,非常簡單,只要看她有沒有不在場證明就行了……除了羅娟,段放還得罪過誰?」
「段放有一個同事名叫鄧林,他是一名出色的推銷員,分公司的業務有一小半是他拉來的,他是另一個組的小組長。分公司總經理為了挖掘員工的潛力,把他們分成兩個組,鄧林的業績比段放好,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總經理卻提拔段放當副經理,鄧林氣得說不出話來,因為他覺得自己肯定能當上副經理,沒想到卻被段放搶去副經理的職位。」
「嗯,這也是一條線索,如果鄧林想當副經理,他有可能設計除掉段放,再讓自己上位……段放還有得罪別人嗎?」
「沒有,我只知道段放跟我說的人和事,但是,他並不會把所有事情都跟我說,他是一個報喜不報憂的人,他怕我擔心他,或者看低他,總之,段放非常好強,很有上進心。」
吳江和小克從鍾離離家裡出來之後,就去康星製藥分公司找羅娟。分公司在華悅大廈12層,華悅大廈位於江東大道141號,分公司的員工有52人,公司只租下12層一半面積用於辦公。
他們走進分公司之後,在前台小姐的指引下,來到羅娟的辦公卡座前。羅娟正在專註地在電腦上製表,沒發現他們到來,直到前台小姐上前去拍她肩膀,她才如夢初醒。
羅娟轉過身來,她並不像鍾離離說相貌平平的樣子,而是五官清秀,皮膚白皙,眼睛又亮又大,身材像毛竹一樣柔韌苗條,唯一的遺憾就是個子不夠高。
吳江把她從辦公區叫到休息室,叫她坐下來談。她迷惑地問:「兩位警官,請問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聽說你喜歡段放?」吳江坐在她對面問。
「是的,但是,那已經成為往事,昔人已乘黃鶴去,重提舊事,只能令人惆悵,徒然傷感。唉……」她喟然長嘆著,從眼裡滑落兩顆晶瑩的淚珠,顯然是為段放英年早逝流下了眼淚。
「段放是被人引誘到海上去的,然後被兇手推到海里溺死,段放有恐水症,如果不是親朋好友,是不可能叫他乘船出海的,所以,所有和他關係密切的人都是我們的調查對象。」
「我和他關係並不密切,他已經有女朋友了,我對他只是一廂情願的單相思,他並不買賬。我也有自知之明,從今年7月初,他當上副經理之後,我就徹底死心了,把愛情轉化成友情。」她的聲音柔和又甜美,有一種特殊的魅力。
「對不起,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我們相信的是事實,請問10月7中午12點到深夜12點,你在哪裡?在幹什麼?」
「那是十一黃金假期最後一天,我吃過午飯之後,就去江東區游泳館學游泳了,有個閨蜜陪我一起去,她是游泳好手,是她教我游泳的,我們一直游到傍晚5點,換了衣服之後,就去野牛西餐廳吃晚飯。」
「你的閨蜜名叫什麼?吃完晚飯之後,你去了哪裡?」
「她名叫游優優,吃完晚飯之後,優優的男朋友約她去王朝KTV唱歌,她叫我也一起去,於是,我便陪她去唱歌,我們在508房間唱歌,一直唱到深夜12點左右,我們才散場,各自回家。」
「你怎麼記得那麼清楚?」
「這才過去五天的事情,我當然記得,不瞞你說,我的記憶力特別好,我記得住大部分客戶的生日,經常給客戶寄小禮品,因此,我的業績在公司里算得上上等,獎金也比較高。」
「好吧,你可以去上班了……等一下,請問你知道段放和誰有矛盾嗎?」吳江忽然想起這個問題,他認為羅娟不像說謊的人,必須尋找下一個嫌疑人。
「段經理人緣比較好,他善良、包容、陽光,有強大的上進心,應該不會得罪人……如果硬要找一個出來,那麼就是鄧林了,因為他倆曾經是競爭關係,在爭搶副經理的職位上,鄧林似乎對段經理非常不滿。」她說完就走出去了,留下一個倩影。
吳江和小克去江東區游泳館查看監控錄像,監控錄像顯示:羅娟和游優優於10月7日下午12:30進入游泳池2號區,一直到傍晚5:10才離開。接著他倆去查看野牛西餐廳和王朝KTV的監控錄像,結果證明羅娟沒有說謊。
第二天吳江和小克又去康星製藥集團公司江東區分公司找鄧林,他現在已經代替了段放的職務,在獨立的辦公室里辦公。鄧林已經把段放的私人物品裝在一個大編織袋裡,放在辦公室的牆角下。
當他倆出現在鄧林面前時,他微微感到吃驚:市局刑警怎麼會找上我?但是,出於禮貌,他又不得不假裝熱情地接待他們。
「我們是來調查段放的案子的,聽說你和段放不和,請問有這種事情嗎?」吳江開門見山地問。 「案子?難道他不是意外落水溺死嗎?」他疑惑地問。他高瘦個子,下巴留著短須,皮膚稍黑,但五官端正,外表圓滑世故,一看就知道是在商場上混了多年的人,連笑也是假裝的。
「根據我們調查發現,他是被人謀殺的,是兇手把他帶到遠離海岸十幾海里的地方,乘他沒有防備,把他推入海里溺死了。」
「你們怎麼判斷他是在遠海淹死的?」
「這比較複雜,我們有自己的計算方法,你無須知道。請你回答我的問題吧。」吳江不喜歡這種通過反問來迴避問題的嫌疑人。
「對,我是和他發生過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也在同事背後譴責過他的無恥,但是,後來我想通了,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爬。他能升職,而我不能升職,他肯定有比我優秀的地方,比如和領導打得火熱,這點我不如他,我只會努力將公司利益最大化,忽略了去巴結領導。就像你們當官一樣,不會巴結領導,永遠無法得到升職。這就是職場和官場的潛規則。」他淡淡地說著,似乎看透人情世故。
「所以你很嫉恨他?」
「不,談不上嫉恨,我只羨慕他有很硬的後台。」他從褲袋掏出一包中華香煙,從中抽出三根,分兩根給他倆,幫他倆點燃香煙,然後為自己點燃香煙,「你們要喝茶嗎?」
「不要,我們不渴……你認為段放能力比你差,但是他和領導關係好,能說說他和哪個領導關係好嗎?」吳江對他遞來的香煙並不拒絕,因為他只是嫌疑人,嫌疑人在警察心中是中性詞。只有被法院定罪之後,才算是罪犯,但是嫌疑人被很多人誤解。
「這……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反正我已經坐在本來就應該屬於我的位子上。在新的崗位上,我不僅要努力做好業績,還要和領導搞好關係,所以,我不想知道是誰提拔了段放。」他有點得意。
「在案件沒有偵破之前,所有和段放有關係的人,都是我們的嫌疑人,當然,你也不例外。請問10月7中午12點到深夜12點,你在哪裡?在幹什麼?」吳江的語氣是平和的。
「我是嫌疑人?吳警官,你是不是搞錯了?我怎麼可能謀殺段放呢?雖然他搶了我職位,但是,我並不恨他,更不可能謀殺他。」他非常無辜地看著吳江。
「我沒有說你謀殺了段放,你只是我們的調查對象。請你回答我的問題吧。」
「那天下午我在東方大酒店和幾個客戶打麻將,我們不是賭博,我也是沒有辦法,為籠絡客戶,我必須捨命陪君子,其實我是不愛打麻將的,我更愛看書和聽音樂。」他理直氣壯地說。
「你們在東方大酒店幾號房打麻將?在哪裡吃晚飯?吃完晚飯後到深夜12點,你在幹什麼?」東方大酒店是位於解放中路的四星級酒店,帶麻將桌的套房一晚最少要1000元,可見他們打麻將的輸贏賭注是比較大的。
「我們中午12點左右在大堂前台開了1707房,四個人都用身份證做了登記,我們大概12點半開始打麻將,那天我手氣比較好,贏了好幾千元,請三位客戶在酒店二樓吃晚飯,喝了一點酒,吃完晚飯後,我們繼續打麻將,一直打到11點半才結束,然後就各自回家了。」
「如果你說謊的話,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我沒有說謊,我有必要說謊嗎?」他總是愛反問吳江。
「我們會去調查的。你好像對段放的死沒有一絲悲傷,反而是幸災樂禍的樣子?」
「我有幸災樂禍嗎?我的悲傷你能看得出來嗎?」他依然淡淡地反問。
「我從警快30年了,閱人無數,可以從微表情和身體語言中看出一個人的心裡大概想什麼,你給我感覺就是幸災樂禍樣子。」
「不管你怎麼說,你剛才也說過了,我只是嫌疑人,嫌疑人在沒有被法官定罪之前是沒有罪的。」他不滿地回答。
吳江不想和他打口水戰,他叫小克把筆錄給他簽字,等他簽字完之後,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他倆去東方大酒店查看監控錄像,結果正如鄧林所說的那樣,他們從10月7日中午開始打麻將,一直打到深夜11:30,晚飯是在二樓的大廳吃飯,而1707房的窗門是封閉的,鄧林無法從窗門離開,把段放約到遠海去作案。
他倆又去找康星製藥江東分公司的經理解榕,解榕今年52歲,他患有比較嚴重的腎炎,很少上班,大部分時間都在家裡休養,公司照樣給他發工資。醫生說他的腎炎是長年累月喝酒造成的,為了公司,他拼了半條命。
「解總,我們是因為調查段放的案件來找你的,我們想知道:你們為什麼提段放當副經理,而沒有提能力更強、業績更好的鄧林當副經理呢?」
「這事說來有點意外,本來提誰當副經理是同我和人事部長說了算的,我們也準備提鄧林當副經理,但是,總公司袁總的秘書朱一芳打電話給我,說袁總想提拔段放當副經理,我們當然不敢違背總公司高層領導的意志,所以,我和人事部長都同意提段放當副經理。」
「哦,朱一芳有沒有說什麼原因要提段放當副經理?」
「沒有說,她的口氣似乎在暗示我不要問那麼多,我當然不敢深究了。畢竟我現在就像一個廢人,以後還要仰仗總公司領導關照,我是沒有辦法的。現在天如我意,段放死了,鄧林當上副經理。」
「你覺得鄧林有沒有可能因為著急上位而謀殺段放?」
「這不可能!鄧林是個人才,憑他的能力和高學歷,遲早會當上副經理甚至經理,他何必干這種自取滅亡的事情呢?」他一口否定。
「你知道段放得罪過什麼人嗎?」
「不知道,段放人還不錯,和同事之間的關係很融洽,只是能力比鄧林差一點而已,他應該不會惹人仇殺。」
吳江還詳細問了解榕許多問題,解榕都耐心地回答,說得很詳細,吳江感到淡淡的失落,因為他們沒有從解榕口中得到有價值的線索,最後只能和小克離開解榕家,回到刑警隊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