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2章 教授之死(9)
第1162章 教授之死(9)
梁英身高大約160厘米,身材微胖,臉上白白凈凈的,有不少雀斑,鼻樑扁平,顏值中下,但是有學者氣質,舉止優雅,說話聲音甜美,所以並不算難看,長得和梁軒幾乎一模一樣。
「嗯,還是吳警官的話我喜歡聽。」她掏出紙巾,擦去眼角的淚水,烏溜溜的眼睛看著吳江,慍怒的表情變得平靜了。小克覺得吳江在處理走訪對方的關係時,確實比他棋高一著。主要原因是小克性格比較直爽和急躁,吳江則溫和沉穩。
「梁英,你父親是被人掐死在你家客廳里的,我們對現場進行了細緻的勘查,也調查了幾個嫌疑人,但是都被我們排除了,兇手反偵查能力很強,所以,想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
「你要我做什麼?」
「我們想從你這裡了解到,你父親有沒有得罪人?或者誰恨你父親?」
「這……我父親的性格溫和善良,極少與人爭名奪利,應該不會得罪人的。」
「你好好想想,哪怕一件小事,對我們都很重要。」
「嗯……我父親大部分精力都放在研究學術上,很少參與我的生活,但是,他非常愛我,願意把最好的東西給我,比如出資讓我去倫敦深造……在我的記憶中,他唯一一次生我的氣……」她停下了,搖搖頭,似乎不想說下去。
「你想到了什麼?為了早日將兇手抓捕歸案,讓你父親能在九泉之下瞑目,請你不要有所隱瞞。」
「我從省政法大學畢業之後,我想去找工作,我父親叫我繼續去深造,但是,我不太想繼續讀書,在找工作這段時間裡,我認識了黃偉俊,他是一個小畫家,經過一段時間交往之後,我和他有了感情。
「這事情被我父親知道,他從別人那裡了解到黃偉俊沒有工作,只是給一些網站畫動漫,但是,因為畫風不適合市場,或者畫功不好,沒有引起讀者共鳴,一個月只有1500元的生活保障費,日子過得貧困潦倒,十分拮据。我經常資助他,而我的錢是我父親給我的。
「所以,我父親堅決反對我和黃偉俊在一起。有一次,我父親知道我又去找黃偉俊,他就跟蹤我,來到黃偉俊的出租屋裡,對黃偉俊破口大罵,侮辱性極強,而黃偉俊是一個極其自尊和自卑的人,脾氣也不好,竟然和我父親打起來。
「後來,在我勸阻下,黃偉俊終於按壓住怒火,逃了出去,我父親的手腕被黃偉俊扭傷了,我要送他去醫院,他不讓我送,滿腔怒火地對我說:如果我要繼續和黃偉俊交往下去,就和我斷絕父女關係,讓我凈身出戶。
「我哭著求我父親讓我和黃偉俊在一起,因為我相信黃偉俊是個有才華的畫家,將來一定會出人頭地。我父親見我頑固不化,把我挎包的鑰匙搶回去,叫我永遠不要進他家門,如果我三天不回家,他就登報和我斷絕父女關係。
「我在小旅館里住了一夜,也哭了一夜,我權衡利弊良久,最終覺得父親只有一個,男朋友可以交很多個,為什麼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呢?我也不小了,看過太多男男女女的分分合合,我市三對夫妻就有一對離婚的,何況我和黃偉俊還不是夫妻。
「第二天我就向父親妥協了,中午就回家,父親見我之後,無比開心,特地帶我去西湖小樓吃飯,還陪我喝酒,和我深入懇切地交談,最終我和父親達成協議,他送我去倫敦讀國際法,因為我喜歡國際法,我經常看到中國外交官在新聞中氣宇軒昂,風度翩翩,不亢不卑,出口成章的樣子,非常羨慕,所以,我決定去倫敦大學讀國際法。
「為了徹底讓我斷絕和黃偉俊的關係,我父親在一周內就為我辦好了去英國的簽證,他讓我住在倫敦他同學家裡,在那裡我邊學習,邊考試,皇天不負有心人,半年之後,我終於考進倫敦大學國際法系,開始艱苦、漫長、快樂的學習生活。」她神采飛揚,娓娓道來,已然忘了自己是回國奔喪的。
「你去倫敦讀研究生之後,就沒有和黃偉俊聯繫過嗎?」吳江從心底里佩服梁英的努力和耐心,因為國際法非常難學,最少要讀8年才能畢業,是一場漫長的馬拉松比賽。
「你認為黃偉俊會因為仇恨你父親拆散你們而殺他嗎?」
「這我不敢說,但是,黃偉俊脾氣大、偏執、悶騷,如果他認定的事,他一定會做到的。我恰恰相反,如果你們沒有問起,我早已把他忘記了,我在倫敦過得很快樂,也有男朋友了。」
「恭喜你愛情學業雙豐收……除了黃偉俊,你父親還和誰產生過矛盾?」
「沒有,我父親是個學者,非常寬容大度,絕對不會輕易和人產生矛盾。」
「好吧。今天我們就談到這裡,如果你想起什麼可疑的事情,請給我打電話。」吳江遞給她一張名片。 「吳警官,我什麼時候才能領回我父親的遺體……」她想起父親,淚如雨下。
「等你隔離完14天之後,再來市局刑警隊找我們吧。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將兇手繩之以法,以慰你父親的在天之靈!」吳江和她揮揮手,就和小克走出1001房。
6
小克在警務通里找到了黃偉俊的身份信息,他出於1988年10 月10日,住在華陽小區10棟101房,這個小區位於環市路181號,屬於江北區管轄。吳江和小克對這個小區比較熟悉,他們曾經去過那裡查案。
他倆開車前往華陽小區,在保安的指引下,找到了10棟101房。當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他倆立即聞到一股臭味,走進一看,客廳竟然堆滿了各種垃圾,其中被丟棄的畫布最多,其次是畫紙和紙箱,差不多堆到天花板。因為這些垃圾長期沒有處理,所以才會散發出惡臭,對於現代人來說,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
黃偉俊留著一頭濃密的長發,一直披到肩膀以下,臉上的鬍鬚有一寸多長,臉色黝黑骯髒,好像幾年沒有洗過臉,除了五官比較標緻之外,簡直一無是處。當年梁英真是被愛情沖昏頭腦,竟然會看上這種人。
他穿著一套舊軍裝,腳上穿著解放鞋,初初看去就像一個流浪漢,或者是剛剛從貧窮的小山村出來的農民工。他手上沾滿了油彩,身上散發出汗餿味,可能已經一個月沒有洗澡了。表情木訥、頹廢、冷淡,難怪身為高級教授的梁軒一定要拆散他和梁英。
小克掏出警官證,讓他過目,他隨便看了一下說:「哦……我家很亂,也沒買像樣的沙發,你們隨便坐在紙堆上吧。」小克看見卧室門邊放著兩條摺疊椅,知道黃偉俊懶得去拿來給他們坐,於是,小克走過去把摺疊椅拿過來,打開放在客廳中間。
「黃先生,你一個人住嗎?」吳江問。
他點點頭,在一堆紙皮上坐下,似乎不想多說一句話。
「你怎麼能把房子搞得這麼亂?說實話,我這輩子走訪過幾千個對象,沒有一個人的家像你家這樣凌亂的……」
「我不是凡夫俗子,我是個畫家,怎麼可能和大多數的俗人一樣生活呢?你們知道偉大的荷蘭畫家梵高嗎?我的生活和他差不多,他為了追求一個妓女,把自己的耳朵當她面割下來……特立獨行,安貧樂道是畫家的必有風骨……」他瞪吳江一眼,十分不屑的樣子。
「好了,我不和你談生活,也無法了解你的精神世界。我們是為梁軒的被殺案來的,聽說你非常仇恨梁軒?」
「對,我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如果不是他狗眼看人低,棒打鴛鴦,梁英絕對不會離開我。這時候我們的孩子已經6歲了,如今我過上如此貧困潦倒的生活,都是拜梁軒所賜,我常常想把他挫骨揚灰!」他咬牙切齒地回答。
「你不是安貧樂道嗎?又體必在乎貧困潦倒呢?梵高應該比你更加落魄吧?」小克忍不住插上一句,他看不起自命不凡卻才比紙薄的人。
「難道我們這些為全人類創造精神食糧的畫家,不應該過上高等的生活嗎?你知道梵高時期荷蘭的國王是誰嗎?」他瞟小克一眼。
「恕我無知。」
「這就對了,大多數人不知道當時的國王,只知道梵高,這就是畫家的偉大之處。」他志得意滿地說,彷彿他是梵高再世。
「好了,說正題吧,既然你對梁軒恨之入骨,又想殺他……」
「你說什麼呢?我只是恨他,並不想殺他,你要搞清楚,幻想和現實相差十萬八千里。」
「好吧,那我直接一點,2月20晚上9點到11點,你在哪裡?在幹什麼?」吳江不想和他討論梵高。